無名小說網 > 女修兇猛 > 第225章 靈酒
  后半夜,城中逐漸陷入安靜,只剩下零星的爆竹聲偶爾在夜空回蕩。

  向苼神識一掃,看過老老實實呆在后院修煉的羅海,頓時收回目光,揮袖布下一道結界,取出秘境珠放在桌上。

  王拓看到她的動作,立刻跳到桌前湊上來,一爪子拍在秘境珠上。

  下一刻,秘境珠泛出一圈迷蒙的微光,門戶打開。

  髏禍殘魂頓時從中鉆出,凝成一段細長的本體,背上雙翅合攏抱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主人”。

  向苼還未出聲,王拓就先跳到髏禍面前。

  “老爺子曾說上古妖族已經死絕,妖神遺跡也只剩下一些無意識妖魄。”

  王拓面色古怪,語氣全無敬畏之意:“沒想到你這個第一代妖神居然還活著?”

  話至此處,王拓忽然想起唯一能與向苼關聯的妖神雕像,眸光陡然變冷。

  這老東西一直藏在妖神雕像里?

  百年前,他為了向苼能在鬼澗里盡快找到元胚,便提議以妖神雕像為指引。

  為此,他還特意與老爺子做了交易,代價便是進入妖神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妖神可不是什么好東西,甚至可以說,個個都是陰險狡詐、心狠手辣之輩。

  當時的向苼可遠遠沒有現在來得強大,且被魔道真元侵蝕,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這老東西不動歪心思才怪。

  現在看髏禍如此服服帖帖,大抵當初被向苼收拾得夠慘。

  不過一想到當年自己甘入妖神谷吃苦,換來的不是助力,反倒是給向苼添了一分危險……

  王拓看向髏禍的眼神頓時不善起來。

  髏禍亦是對王拓的態度極為不滿。

  他與王拓同族,卻是實打實的妖族前輩,王拓理應尊稱他一聲“老祖宗”才是。

  但即便心中再不滿,在向苼面前,他也不敢表露出來,索性就當沒聽見王拓的話,轉頭說起正事。

  他虛幻的身子一晃,托起巴掌大小的袖珍山印,“主人,這段時間老奴夜以繼日地研究此寶,終于不負所托,想出一個辦法。”

  向苼單手撐面頰,眉眼半開,語氣隨意:“說來聽聽。”

  “主人請看。”

  髏禍神魂觸及山印一處,一陣光華過后,翠青色的山印竟然緩緩變得透明,可見其內一團意識在四方空間內不斷沖撞,卻始終無法突破壁障。

  “此乃方寸集之靈,若要重新煉化方寸集,必須重新得到此靈認同。”

  髏禍神色凝重:“可老奴觀察數日,發現此靈早就被萬神殿以某種手段控制,上一任主人死后,此靈意念自毀,已陷入瘋狂,再無一絲煉化的可能。”

  向苼聽著眸眼微瞇,“那你的意思是……先滅舊靈,再造新靈?”

  “主人英明!”

  髏禍輕贊一聲,“老奴正是如此想法。此靈與方寸集結合極為緊密,尋常手段無法剝離,好在主人有血戒。以血戒消殺之能,無需多日就可將舊靈消殺干凈。”

  “而后你再取而代之,入主方寸集,自為新靈?”

  一直在旁觀望的王拓聽到這里,忽然冷笑出聲,“騰蛇無足而飛,我雖不知你傳承天賦具體為何,但必與空間有關。

  此刻你是殘魂之態,想要發動天賦也難,可若被你掌控空間系法寶,有了寄托之物,怕是立刻就要穿梭虛空,逃離而去吧?”

  髏禍突然被掀了老底,頓時又驚又怒:“虎族小輩,你懂什么?老奴對主人的忠誠之心,天地可鑒,從未想過逃!”

  “天地可鑒?”

  王拓嗤笑,“那怎么不見你奉出奴契?”

  “奴契!”

  髏禍眼珠子一瞪,差點破口大罵。同為妖族,有這么坑你老祖宗的嗎?

  “大哥,奴契是何種契約?”

  向苼適時插話進來,好奇道:“比之天道契約又如何?”

  “自是不同。”

  王拓搖了搖頭,娓娓道來:“妖族最為看重血脈,契約乃是以血脈作賭,若是違背契約,就會觸動妖祖定下的規則,被剝去全身血脈,神魂隕滅!

  奴契則要更加狠絕,乃是將身心魂魄俱都交由主人掌控,主人一念之間就可斷奴仆生死,若奴仆敢生出絲毫違逆主人之心,亦會觸動妖祖規則,神形俱滅!”

  髏禍在一旁聽著,神魂都變得不穩定起來,時而閃爍,時而散亂開。

  奴契,那是上古年間妖族約束妖奴的手段,若簽下奴契,就必須時時刻刻摒棄雜念,連一絲私心都不能有。

  但凡有一絲歪念頭,都會觸發奴契,頃刻身死當場。

  此等手段,即便是對同族感情淡薄的妖族而言也太過陰狠,因此上古年間的妖族也沒用多久,就被徹底廢除,如今卻被王拓提了出來。

  髏禍神情變幻,隱隱透出一股決然之態。

  他是決定要跟著向苼一路走到黑,但若真要被如此苛刻的契約折磨,還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向苼若有所思地看了髏禍一眼,沉吟片刻,道:“除了,可還有其他約束之契?”

  此話一出,髏禍豁然抬頭,眼里生出光亮。

  王拓卻是怔了怔,皺眉傳音道:“妖神活了太久,城府極深,心思詭譎,只以尋常手段約束,怕是不妥。”

  “無妨。”

  向苼淡淡一笑,“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王拓拗不過向苼,只得再道,“罷了,還有一契為屬契,契力相似,只是少了心神約束。”

  說著,王拓驀然轉頭看向髏禍,正要開口,卻見髏禍迫不及待地展開雙翅,一道契約符印從雙翅間浮現,飄至向苼面前。

  “真是屬契……”

  王拓暗自詫異,他本以為還要再多威脅兩句,沒想到這老東西如此干脆。

  向苼伸手抓過符印,一掌按入眉心,待得符印融入識海,她立刻對髏禍生出一種掌控之感。

  簽下屬契后,髏禍對向苼的態度更為恭敬,且言語似也坦誠許多,主動提及天賦一事。

  “主人,老奴本體為騰蛇,天賦的確是穿梭虛空一流,這與方寸集極為契合。

  但主人明鑒,老奴從未有過逃走的想法,由老奴代主人掌控方寸集,必能令方寸集發揮出更大的威能,便是將空間延伸出詭霧海,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向苼聽到這里,眸光一動,輕輕一笑:“你倒是通透,能猜中我的心思。”

  髏禍訕訕一笑,“老奴這九萬年,也不能白活吧,您說是不是?”

  “行了,你先回去。”

  向苼將方寸集扔進血戒,淡聲吩咐:“待得方寸集之靈消磨干凈,我自會叫你。”

  “老奴遵命!”

  髏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隨后立刻化作一抹神光,投入秘境珠消失不見。

  髏禍一走,王拓終于不用再忍,直接開口問道:“苼妹,你到底怎么想的?這老東西肯定不老實,你完全沒必要心軟。”

  “心軟?”

  向苼啞然失笑:“你何時看出來我心軟了?髏禍不老實,我一直都知道,也從未將之當成自己人。

  但凡事過猶不及,如奴契這般連心神都要掌控約束的手段,太過狠毒,容易激起它的逆反心理,不如稍退一步,收買人心。

  而且,我也不需要髏禍完全忠誠,之所以將之留在身邊,只是因為有用罷了。”

  王拓聽到這里,頓時恍然大悟,眉間舒展開來。

  倒是他多慮了。

  也是,向苼即便面臨絕境都能維持絕對的清醒理智,更何況是現在?

  區區一個殘魂妖神,在她手里能翻天才有鬼了。

  ……

  三天后,方寸集內的靈已在血戒的運轉下消磨干凈。

  向苼將方寸集取出來,直接丟給髏禍。

  方寸集已是無靈寶物,可髏禍想要徹底與之融合,也非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

  于是,向苼再次陷入無事可做的境地,只能繼續研究王拓那本神道冊子。

  王拓卻是一改平日慵懶的模樣,跑到后院酒缸前上躥下跳的。

  當天夜晚,一股清甜的酒味從酒缸里逸散出來。

  羅海的梅子靈酒,終于釀成了。

  “虎前輩,酒釀成了。”

  羅海舀起一勺靈酒,臉上浮現出與平日全然不同的欣喜與復雜。

  自從少年離家后,他已有二十八年不曾碰過釀酒的物什,此刻舊技重拾,釀出一壇好酒,心中自是五味雜陳,無法與他人述說。

  “虎前輩?”

  羅海回過神來,喊了兩聲,聽身后還沒動靜,頓時疑惑回頭。

  這兩日虎前輩經常跑來問他釀酒進度,分明很著急的。

  他這回頭一看,卻見王拓就在自己身后一尺處,頓時嚇得手里一抖,酒水直接潑在了地上。

  酒香散開來……更熟悉了。

  王拓眸光深沉,默默看著酒水一點點滲入磚縫內。

  壓抑的氣息漸漸從他身上傳出,羅海頓覺窒息難當,心中駭然,連忙地躲到一邊,不敢發出半點身影。

  ”這酒……“

  王拓眼里生出一絲抗拒,可爪子卻是不聽使喚,顫抖著沾了一點酒水,放在嘴里。

  下一刻,王拓腦海里“轟”的一聲,壓在心底無數狂亂的回憶被勾動,一齊涌了上來。

  他想起來了。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這種酒,吃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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