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還沒怎么著,蕓娘開始慌了:“怎么辦,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別慌,著急也沒用,解決辦法才是真格的,你別再把奶給嚇回去——”
蕓娘這才稍微好些,可她抱著老二,憂心忡忡地在屋子里原地轉圈,跟腳下安了陀螺似的。
清顏將老大包好,對幾人說道:“你們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此時太陽西沉,原本熱鬧的村子里,家家戶戶開始生火,炊煙陣陣,雞犬相聞。
清顏去了隔壁的院子敲門,剛才的大娘又來給開門:“小媳婦,怎么了?”
“大娘,我方才忘了問,村里有大夫么?”
“哎呀,我們這里哪里有,大夫要翻過這座山,二十里外有個芙蓉鎮,那里才能有醫館……”Μ.
先翻了山,再走二十里……
走到了,人都涼了。
清顏又問道:“那若是村兒里的街坊鄰居,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怎么辦?”
“村頭有個海神娘娘廟,我們都是先去上柱香,然后喝點香灰,就好了。”
“……”
清顏趕忙告辭出來,她剛出門,就看到在胳膊抻著脖子跟個長頸鹿似的蕓娘。
蕓娘一邊抱著老二晃悠,一邊腳下來回走。
“清顏,你后悔嗎?”蕓娘忽然問了一句。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清顏沒明白蕓娘指的是什么,正疑惑著。
蕓娘又眼神閃避了下,小聲問道:“清顏,你不后悔嗎?”
清顏是真的被問懵了。
“后悔?我后悔什么?”
蕓娘嘆了口氣:“看你的行事做派,出身不低,看你的漢子……也不是尋常人,可我聽他們說,你是逃出來的……”
“你說,咱們女人這一輩子圖啥,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不就是圖個相夫教子嘛……”
“若是你安生在你相公身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前前后后多少個丫鬟嬤嬤伺候你啊,老大生病了也有大夫,何至于在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急得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亂竄……”
“若老大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說說你這個做娘的,后悔不后悔……”
蕓娘有時候雖然啰嗦嘮叨,可心眼兒很軟,跟清顏也算是掏心掏肺,清顏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好才說這些話,并沒生氣,聽她說完,怔了下。
蕓娘倒是越說自己反而越難受,落了淚。
“我不是、不是埋怨你、我是……我是心疼老大……”蕓娘不說還好,越說哭得越厲害。
清顏懷里的老大被哭聲驚醒,也跟著哭,不遠處又有狗叫聲。
“打住!”清顏趕忙拍了拍蕓娘的肩,“若是你問我后悔沒,我是有點后悔的。”
若是現在在后宮中,的確隨時可以喚太醫,也不用如此顛簸流離。
“可若是重來一次,我想我的選擇還是如此。”
因為沒得選,若是她在宮里,就不會被追殺了嗎?
她的孩子就能平安長大了么?
后宮的話,更復雜。
便是清顏都出宮了,住到了寺廟里,不還是有人趁著南宮燁不在,來刺殺她們嗎?
否則,她們又怎么會連夜趕路?
“你也看到了,前前后后來了多少波的追殺了。”
“榮華富貴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你說對嗎?”
蕓娘點了點頭,抽吸著。
清顏知道她是關心則亂,這頭老大病著,還得騰出功夫哄她。
她心下有些不耐煩,一邊拍著,一邊焦躁地扭頭,眼神落到角落的花叢里金色的小花,頓時眼神一亮!
趕忙小跑過去,頓下身來,蕓娘疑惑地跟著她身后,“青青,你不去找大夫,你蹲在這里賣什么呆呀……”
說著又帶上了哭音。
清顏將草叢扒開:“天不絕我!”
蕓娘聽不懂:“瘋了,你咋說胡話了?”
清顏雙手將草下壓,用下巴示意眼前的花叢。
“你看,這里有像一個個蝴蝶一樣的草,這叫遍地錦,又名曰鋪地金錢,落地金錢……”
“咱們薅一把,挑著新鮮的放一小撮,煮水,煮出味了,加點鹽給老大喝了,給老大退熱試試。”
蕓娘被清顏說得一愣一愣的:“你可別框我,那可是你的孩子。”
清顏點頭,當機立斷地挑著新鮮的采摘了一把。
“家里鹽有吧?”
“有。”
“鍋有吧?”
蕓娘點頭:“也有。”
“走起——”
多虧清顏先前是真的跟季云學了點皮毛,他走的時候給清顏留下的醫術,清顏沒事就翻翻,其實也沒打算學得如何牛。
因為醫術尤其是古代的醫術,畫的東西,不比現代的照片。
現代的照片,藥看起來簡單,可即便是對著照片看,天葵子和香附,蘇子和菟絲子,獨活和羌活,蜜制白前和白薇這些外形長相的,也極其容易混淆。
對著季云留下的醫術,在辨別藥材這方面,清顏從來不托大。
畢竟對著如此抽象的畫,要的是爺爺,抓來的可能是孫子。
藥性千差萬別。
可遍地錦清顏認識,她跟著季云采過,那時候她還懷著孩子,為了早點入盆,她沒事要出門溜達下。
正好看到有個鄰居大姐抱著孩子求醫,季云便是抓了一把這個草,遞給了鄰居大姐……
鄰居大姐將信將疑地走了,還跟同來的鄰居嘀咕:也不開方子,一把草就打發了咱們,能行么……
清顏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回頭問季云,季云則是非常認真道:“是藥三分毒,這種草,對孩子也好,對孕婦也好,都很有效,便是你,我也是要給你用它的……”
說著,還采了一把,放在手中,示意給清顏看:“多好看吶,你看,葉子是蝴蝶型的……”他這頭說著,正巧狗蛋扛著鐮刀出來,一把就砍了一大片。
唬了季云一跳:“做什么?”
虎子十分奇怪地看了季云一眼,“打豬草,喂豬啊……”
季云很是尷尬,清顏趕忙轉頭。
后來孩子果然好了……
清顏收回了回憶,將晾涼的水給老大喂了下去。
一旁的蕓娘干著急,小聲嘀咕著:“能行嗎?”
清顏無奈:“死馬當做活馬醫唄。”
“呸呸呸!烏鴉嘴……”
“你去睡吧,我在這守著就行。”清顏見蕓娘奔波了一天,趕忙勸道。
蕓娘搖頭:“沒退熱,我不放心吶……”
“那好,咱們聊會天。”清顏見趕不走她,便打了個哈欠。
蕓娘點頭:“聊啥?”
“就聊聊你……”
清顏見老大安靜地睡著,蕓娘又不走。
茅草房倒是兩室外加一個是雜物房,沐澤自告奮勇睡了進去,二丫和雙兒睡在了另外一間,清顏坐在一旁,將床邊的雜物收拾了下,想讓蕓娘睡。
后面半天沒動靜,等她回頭,蕓娘已手肘拄著胳膊睡著了。
呼嚕都打起來了。
清顏心中好笑,又看了眼床上的老大老二,老二安靜地睡著,老大臉色還有點紅,熱卻到底還是退了。
看來剛才熬的水有用。
清顏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看著床上的老大老二。
求人不如求自己,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清顏將懷中季云給她留的醫術再次翻開,攤開在眼前。
古人懸梁刺股,她清顏夜里讀書!
活到老,學到老。
她看著看著,那些熟悉的字分明拆開了她都認識,可一旦組合成一起,便成了絕妙的天書。
此時她翻開的正是季云對炮制藥物的筆跡。
《本草蒙筌》對炮制問題作了概括。
&n nbsp; “制藥貴在適中,不及則功效難求,太過則氣味反失。火制四:煅、炮、炙、炒也;水制三:漬、泡、洗也;水火共制二:蒸、煮二者焉。制法雖多,不離于此……”
“闡明了炮制的作用,如酒制升提,姜制發散,入鹽走腎而軟堅,用醋注肝而住痛,童便制除劣性而降下,米泔制去燥性而和中,乳制潤枯生血,蜜制甘緩益元,麥麩皮制抑酷性勿傷上路,陳壁土制借土氣以補中焦,烏豆湯、甘草湯制可解毒,致令平和……
清顏分明是看得連連稱贊,寫得好!
卻腦子里完全沒理解,囫圇一片,只覺得眼皮子發沉,居然人筆直地砸在了書桌前,以書為枕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顏做了個春夢,夢里的人面容模糊,技術卻很好,清顏夢里酣暢淋漓,手下意識地往他的腰摸去……
心里還在說,這南宮燁的腰,該說不說,是公狗腰啊。
她轉了下頭,換了邊臉,嘴里居然流出了口水。
食色性也呀,饑渴,太饑渴了!
清顏感覺自己被人拍了拍肩。
似乎要換個姿勢?
挺花啊,清顏心下好笑,手上前摸了摸,抓住的手很滑很軟。
那人卻忽然轉了頭,清顏一看,哪里是南宮燁,是傅懷安!
此時兩個人渾身赤裸,正在云雨……
清顏心里一驚,這特么要是被南宮燁捉住了,恒河里必有她的一尸之地,涼涼了!
她一下子就嚇醒了。
這才發現自己手里拽著的是蕓娘的手,自己趴在藥書上睡著了。
脖子這么睡了一宿,落枕了。
耳邊卻是蕓娘的喋喋不休:“老大果然退燒了,青青真有你的!”
一邊說,一邊繼續拍著她肩膀。
“你說你睡覺怎么還流口水呢,你看看你這書……”
清顏一看,書是用毛筆寫得,自己口水這么一流,字跡糊了。
黑黢黢的一片,哪里還能看出來一二三四?
清顏順手合上書,安慰自己,沒事,自己定然不會淪落到煎藥的地步,這藥經是字認識她,她不認識字,隨他去吧。
蕓娘看著清顏的臉,咯咯地笑了出聲。
雙兒和二丫還有雜物房里的沐澤也都起床了,聽到聲音趕忙過來。
清顏頭一轉過來,幾人笑得前仰后合,沐澤倒是沒笑,眼里俱是笑意。
還是二丫會說話:“嬸子真厲害,夫子說狗蛋貪玩,一看書就想睡覺;可嬸子連睡覺都在看書,真厲害!”
清顏:……
雙兒拿著帕子,過來給清顏擦臉,清顏笑著對二丫說:“嗯,看我們二丫多會說話,二丫你看看你嬸子我的臉,四大發明你嬸子占了一半兒!”
二丫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造紙術,有你嬸子的臉,紙都省了,你再看看我的臉,這又是什么?”
雙兒忍著笑,將清顏臉上印的字給擦掉。
清顏又笑著調侃道:“活字印刷術!”
屋里的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老大老二被笑聲吵到,吭嘰了兩聲。
清顏見老大退燒了,心里松了一半。
她看著外頭的天,天氣晴朗,本來應該上路,可想到如今老大才病好,便猶豫了下。
蕓娘倒是勸道:“再休息一日吧……”
清顏點了點頭,幾個人張羅著飯,吃了飯,蕓娘在屋子里抱著老大睡了個回籠覺。
清顏則是抱著老二,在外面曬太陽。
村里的人陸陸續續地扛著鋤頭,往各自家里的地去了。
清顏好奇地看了一會兒,便聽到了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她下意識地躲到了一顆粗大的大樹后。
腦海里下意識地想,是不是連庚希的兵追上來了?
說來她們腳程因為老大病了,耽擱了,若是被人圍追堵截,此時他們有些被動啊。
她仔細地聽了下,又松了一口氣,馬蹄聲似乎是一匹馬,原本跑得還挺快,跑近了反而馬蹄聲慢了下來。
清顏正疑惑著,就看到馬背上駝著一個人,看樣子還是個男人。
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傷,一路上,不時有血滴落在地。
身上的衣服也有許多的傷口,大大小小的。
清顏本想掉頭就走,剛轉過身,腳步就頓住了,她總覺得此人有些熟悉。
至于哪里熟悉,又一時沒想到。
她復又轉身,朝著馬的方向前去,馬兒很有靈性,見到清顏不但不怕,還上前親昵地蹭著清顏的手……
清顏一愣,莫名覺得這個馬,她也熟!
正奇怪呢,馬背上的人手垂落了下來,清顏怕他從馬上摔了下來,墜馬的話,萬一傷到了頭,不死也殘。
她下意識地扶了一把,那人的臉,她看了一眼。
這不是嗩吶嘛!
她的救命恩人,拿了她一只金手鐲,要了她的馬,便與他們分道揚鑣了……
這才離開兩日,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清顏牽著馬,往住處去,嗩吶救了自己,自己救他一命,也是扯平!
她剛把馬牽到門口,便看到蕓娘抱著老大出門,似乎是睡好了,還抻了個懶腰,她迎著陽光,瞇著眼睛,隱隱約約看到清顏牽了一匹馬回來。
等馬近前,蕓娘用手擋著陽光,這才發現馬上還有一個人。
“我滴個娘喂——”蕓娘驚訝道:“你妹子我,寡了這么多年,就差在腦門上寫著,我缺爺們兒了,你再看看你,這出門遛個彎回來,都能撿了個男人,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清顏:……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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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