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殷祥并不知道御書房中的事情，而是跪在祠堂的列祖列宗面前一臉喜意，腦中的回想起剛剛皇上給他看的那張紙
“將軍的書院月錢分兩次發放，七三分”
此話一說，直接戳中了窮人殷祥的小心臟，所以，當機立斷應下了書院的差事，慢一秒，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其實殷祥并不缺錢，但身為男人就喜歡手里留點私房錢
上次他好不容易攢的五兩銀子，還沒熱乎呢，就被娟兒拿走了，殷將軍想起此時只感覺一陣心酸
當時他睡的正香呢，娟兒就偷偷將他縫在枕頭里的碎銀子全拿走了，最過分的是，拿完也不知道縫上，后來枕頭還是他拿著針縫的
一個大老爺們剛一起床就發現自己的錢沒有了，悲傷的情緒還沒起來，就發現只見枕頭里的棉絮全飛出來了
為了防止自己晚上沒有枕頭睡，他一個拿刀槍棍棒的老爺們拿起了針線……
想起來那次的悲痛遭遇，殷將軍握緊了拳頭，這次屬于他的錢，一定要都守護好
而此時的紀娟殷涵殷嬌娘仨正在府上放書的庫房，一直乖巧懂事的殷嬌索性也不裝了，眼看此時沒什么外人
她扒著紀娟的大腿嗷嗷叫
“娘嘞，娘嘞，額的個親娘啊，我真錯了，我不敢了，我不要抄女誡啊，抄女誡那玩意，還不如打我一頓呢”
【憑什么只有我爹一個人犯錯，我還要受罰，我不理解】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嬌嬌抄書想要殺人】
紀娟使勁動了動腳，卻發現動彈不得，她低頭看去，嘴中威脅道
“你放開，如若再不放開，我就給你找經書給你抄”
一聽這話，想到那些經書的頁數，字數，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筆畫很多的字，殷嬌立馬放開手
“娘，我錯了，我抄女誡，抄女誡”
【誰懂啊，從小闖禍娘親就讓我抄書，別人抄書是因為要記下來，我抄書是因為字數多啊，那本多抄那本】
【遙想當年抄書日，夜夜啼哭求娘饒，女誡經書字數多，臨死之前抄不完】
【早晚有一天老娘一定燒了這間房間，用以告慰我日夜抄書的堅信】
紀娟找到女誡后，便教給了殷嬌，還規定了日期
“三日之后交給我”
【三天，omg，也還行，我還能浪浪】
“是，娘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能表現出來，等會接過書就跑，娘親說什么都不回頭】
心中狂喜的殷嬌面上不顯，生怕自己自己露餡更怕紀娟改變主意，于是，接過女誡轉身快跑離開，沒多久便跑遠了
紀娟看著殷嬌逐漸消失的背影，看著路上的積雪，有些擔心的喊了一句
“跑慢些”
但回應她的卻是，殷嬌提起裙擺悶頭使勁跑遠的背影
紀娟失聲，難不成她的話是什么洪水猛獸不成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說什么都聽不見啊啊啊啊啊啊】
聽著回蕩著耳邊的話，殷涵轉頭看向紀娟，只見此時的紀娟已經恢復往常的面色，殷涵問出自己的疑問
“母親為何要罰嬌嬌”明明只有爹爹犯錯
聽到她的疑問，紀娟淺淺一笑，轉而溫和開口向她說起另一件事情
“你爹身為將軍，手握重兵，本就引人注目，自古功高蓋主者皆沒有好下場，所以，這些年來，殷家行事向來低調”
“也一直平安無事，直到今日…”
皇上召見，云璟賴在殷家，幾個皇子又夜探殷府，皇上在御書房中的那些話…
無一不透著詭異，紀娟的眉頭也慢慢皺了起來，而殷涵也了然的點了點頭，母親是怕皇室要對殷家下手
氣氛一下寂靜了下來，而紀娟看了一眼一旁的殷涵，見她沉默不語，為了緩和氣氛，紀娟便輕笑一聲
“其實罰嬌嬌抄書，主要是她太得意了，聽到得到賞賜笑得賊兮兮的，我怕她得意忘形，才罰她的”
殷涵點了點頭，原來是某人太過于得意一時間忘了形才被逮住的，難為她為了不抄書求了母親一路
剛剛回來的路上，殷嬌心思一直在求情之上，沒有心思想其他的，所以殷涵耳邊沒有便沒有響起殷嬌的心里話
這時，紀娟淺淺一笑，溫和的對殷涵說道
“涵兒是醫者，我記得屋子里有些從前搜羅的醫術，不如隨我過去看看”
殷涵點了點頭，紀娟轉身去了屋子里，說是庫房，不如直接說是一所小型的書院，房間建的很大，里面放著不少珍貴稀少的書
紀娟帶著殷涵隨意走著，邊走還邊給殷涵解釋，這是什么什么書，來歷如何，像是將這些年里殷涵該知道的全都告訴她
將書院走遍，紀娟為殷涵找到不少醫書，很多都是孤本，價值千金，紀娟將書交到殷涵的手中，還笑道
“當初懷你的時候，你爹就希望是個女孩，還嚷嚷著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
紀娟看著殷涵沉默的臉，眼角帶著淚花語氣輕柔的說道
“當時你爺爺也在，當時也是笑呵呵的說，你是殷家的第一個長孫女，日后必定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人得以追捧的貴女”
“這間書院便是你爺爺為您建造的，他說要為你收集天下書，讓你博覽群書，像只九天翱翔的雄鷹，不被世間的規矩所縛”
說著，腦海中慢慢浮現老爺子死前的畫面，那時老爺子已經快不行了，嘴中還念叨著他那個丟掉的長孫女
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都閉不上眼，還是殷家眾人發誓一定會找回殷涵，殷老爺子才慢慢閉上了眼
紀娟便也忍不住了，眼角的淚水滑落，哽咽著顫著音說道
“涵兒啊，你本應該是京都人人羨艷的貴女啊”
看著紀娟哭泣的模樣，殷涵只覺得心口難受，她有些迷茫，不知過了多久，殷涵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慢慢開口
“我不正常”
紀娟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看向殷涵，殷涵嘴角，轉而繼續開口
“十歲那年收養我的老大夫去世…”
殷涵慢慢講述這些年的經歷，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瀾，像是一個說書人，嘴中口述的只是旁人的一生罷了，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十歲孤身一人，十一歲被村子里的人視為不詳，十二歲搬出村子，一直生活在山中，靠采集藥材勉強度日
說到最后，殷涵有些迷茫雙眼，望向早已淚流滿面的紀娟
“他們說我沒有七情六欲愛恨嗔癡，我不正常，是怪物，可是，我現在看你只感覺心口好悶，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
聽到最后一句話，紀娟早就忍不住了，一把將殷涵抱在懷里，嚎啕大哭道
“涵兒啊，我的涵兒啊，是娘啊，是娘的錯，是娘把您弄丟了，是娘該死啊，我的涵兒怎么會是怪物啊，我的涵兒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涵兒啊”
紀娟一直以為是殷涵剛回來還不熟悉，再加上流落在外才性子沉默冷淡的，如今聽到這些話，紀娟只感覺難以呼吸
而說完這些話都殷涵，只感覺心中一陣輕松，其實這些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掛在她的頭上懸浮很久了
她怕她說完以后，殷家會像那些人一樣，避之不及，但好在…
感覺紀娟溫暖的懷抱，殷涵在紀娟的耳邊輕聲反駁道
“娘沒有錯”錯的是當年將她偷走的人
回應她的是紀娟越發大聲的哭聲，還有越來越緊的懷抱…
外頭的雪再次落下，似乎在慶賀母女之間最后的隔閡消失，天地同慶，雪花飛舞
而這邊的殷嬌快速的跑出紀娟的視線范圍，最后，跑到了花園的假山旁
【哈哈哈哈哈，只要老娘跑得快，那些話就追不上老娘】
背靠著假山，殷嬌輕輕喘著氣，頭上的釵子流珠晃動，小小少女的發髻跑的有些凌亂，如今散落在圓潤的額頭
“呼”
【娘的，累死姐了，這是哪啊】
【娘的，跑的太急，根本沒看路】
殷嬌邊喘氣邊看向四周，誰知現在越看越熟悉，最后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殷嬌慢慢抬頭，只見假山上的一處異常的熟悉
【嘿，這特娘不是老娘今天的被窩嘛】
殷嬌嘖了一聲，然后慢慢將手拿了下來，上下掃視一番后用手拍了拍假山，然后小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隨后離開，一系列行動看得云一那叫一個呆愣，秉著不恥下問的精神
“主子，殷小姐這是在干嘛”
云璟歪了歪腦袋，回想起剛剛聽到的話
【有點巧哈，假山兄，今天中午幸得兄臺救我一命，放心，如此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待明日我的賞賜到賬后，殷嬌定會親自為假山兄覓得一良配】
【一定婀娜多姿，一定配得上我殷嬌救命恩山的稱號】
云璟沉默一瞬，看著云一求賢若渴的表情，一臉認真的說道
“她要給假山覓良配”
云一：“……”
摔！！！特娘的這活干不下去了，主子都瘋了干個屁啊
云璟說完，便不再理會云一，默默跟上剛剛離開的殷祥
云一給自己開導了好半天，將心理防線重新建起，才抬腳跟上云璟，而跟上云璟后，就見云璟眼都不眨的看著不遠處的人影
順著云璟的目光看去，看到的第一眼，腦海中冒出的第一想法便是
哪里來的蛤蟆，身形如此之丑
只見雪地中的殷嬌上半身拱腰，雙腿彎曲展開，右腳踩這里，左腳踩哪里，像一只青蛙一樣在雪地中蹦跳
行動詭異，云一再次升起好奇心，秉著不懂就問的態度再次開口問道
“主子，殷小姐這是又在干嘛”
云璟轉頭看向云一，語氣臉色都很認真的說道
“她在練功”
云一：“……”
剛剛樹立好的心理防線再次崩塌
干不下去了，真的干不下去了，主子為愛瘋魔，慘絕人寰，毫無底線
而這邊的云璟說完，便轉過身去繼續聽著耳邊傳來的話
【哈，我是功夫嬌嬌，嘿，看我的輕功草上飛】
【呀呀呀呀，看我神之一腳，阿達】
一腳下去，花壇上之上的落雪全都掃在了地上，殷嬌滿意的點了點頭
背過手去，昂首挺胸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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