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破命緣 > 第15章 廚房里的戰爭
  挖河一事進行的熱火朝天。

  新溝里個個漢子坎肩短袖穿著,揮著鏟子、鎬頭,刨下來的土再由婦人裝到籃子里用繩子吊出溝里,鋪在兩岸。

  日頭毒辣,才幾日功夫,一個個皆曬的黑黢黢。農家的人穿著又普遍一律性的是暗色,偶爾晚飯后出來乘涼,若不是大家成群結隊的蹲在一起,根本發現不了人。白日除了骨碌碌轉動的眼白,與偶爾聊天暢快時笑起來露出的大黃牙,渾身上下就那點別樣的亮色了。

  要說此間風景獨一特的,那便是那個整天腳步匆忙的馮大人跟著的長官了,簡直像白鵝混在黑鴨子群里,白的矚目。

  馮中遠每天跟在他身后少不了心里嘀咕:這人怎么就曬不黑呢,曬不黑呢?大家都是同一個太陽曬的,太陽怎么就專門放過他了呢?反而看著有點越曬越白的趨勢,這是何道理?反觀瞧自己,倒像是從河里淤泥里滾了一圈出來的。

  這樣獨特的情景,自然會落在大家眼中,有人免不了驚奇,有人免不了活躍了小心思。

  那后廚幫忙的婦人們每次看到顏逸的身影,都會擠在一團偷偷看,感嘆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男人啊!

  不知什么樣的天仙才能相配?

  要是自家男人長這樣,她們愿意天天圍著他打轉,不用男人拉扯,可以自覺的洗干凈躺在床上等著服侍他,愉悅他,哪有點沒洗干凈都覺得是對他的褻瀆,他就該配她們認為的最好的。

  女人好看還屬于正常,這男人好看的這么徹底,有點天理難容啊,令人羨慕嫉妒恨啊……

  不過她們不知,這人不光好看,還是貴京城里數一數二排的上號的俊哥兒。

  她們村里哪個男人長的比自己男人好看那么一丟丟就覺得過分了,這人卻長的那么該死的好看不說,還像白花花的一坨肉,能把人饞死……嘖,不過,真是好看的要人命!

  怪不得前幾天那個女人會被她男人打,好看的人只想自己藏起來掖著。

  “哎呀,你們都悠著點,快回來干活。”一位年紀大點的婦人剁著大骨頭不屑的喊著,一群浪貨,天天有自家男人喂著,還想發騷,也不瞧瞧自己有幾分顏色。

  “大嬸別催,我們只是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玉人罷了,多看一眼怎么了?”有個年紀看起來二十四五的婦人,笑嘻嘻的說。

  那年紀大的婦人瞥她一眼,譏笑說:“咋滴,多看一眼還能多吃兩碗飯不成?”

  “哎,大嬸這話說的不假,俺們村里有個秀才就經常說有個詞叫什么……秀色可餐,好像是說整天看著好看的人吃飯香,還能多吃兩碗飯。”

  “呵,你想多吃也得有多的給你吶!”說完翻個白眼給她。

  那小婦人碰碰身邊一起切菜的一個小婦人悄悄說:“你看那寡婆娘,又擺貞潔牌坊了。

  自己死了男人,擺出一副為男人守身如玉的樣子給別人看,還不知道心底有多想讓男人又摟又抱呢,整天酸溜別人。”

  另一個小婦人切著大蔥,笑著制止。“少說兩句吧,都是來干活的。”

  “遇到好看的人誰不想多看兩眼,就她擺的跟真的一樣。”

  那年紀大的婦人抬頭狠厲厲看她一眼,小婦人隨即回瞪過去,咋滴,還想比比誰眼大嗎?

  “賤貨!”年紀大的婦人咬牙切齒罵道。

  她今年三十七了,男人死了將近十年了,只有一個兒子,從小有點癡傻,如今都二十多了,還是光棍一條,她每天不辭辛苦勞作,就想給兒子試著能找一個媳婦,將來她身入黃土時兒子能有個伴,她也能閉眼了。

  所以她聽說縣里在招人挖河渠,招人煮飯,工錢還給的高,便早早報了名。

  想她半生都在操勞,每當夜晚確實也希望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守著,可她擔心她兒子不能被別人珍惜對待,十月懷胎,呱呱落地,哪怕他智有不全,卻也不舍得丟棄,也不舍他受一分不該有的委屈。

  她本來只想安分守己干活,她提醒她們一聲不過是為了不想被連坐,因為被上官發現她們后廚有人偷懶是會扣工錢的,而且是一人偷懶全體受罰這樣不公平的懲罰。

  小婦人也不是饒人的主,立即回罵:“你這老婆娘,說誰賤貨呢?你天天沒男人睡就嫉妒別人,眼紅別人!明明騷的不行,卻裝作一副清高樣,當我們天天沒看到啊,那個黑不溜秋的男人天天晚上睡覺前找你拉拉扯扯的,敢說你自己不是騷賤貨!”

  廚房里的婦人們有看好戲的,聽見這話一陣無語,這里的男人哪個不是黑不溜秋的,所以你說的到底是哪個?

  那年長的婦人登時紅了眼,那天天騷擾她的男人她也不認識啊!

  “你血口噴人,那男人我不認識,我也沒跟他拉拉扯扯!”

  “不認識,人家能天天喊著秀芬,秀芬,能拉你手,扯你衣服!”

  那叫秀芬的婦人指著她崩潰大哭,那男人她真不認識,她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叫秀芬的,每天都來騷擾她,她怕被人看到,笑話她,不敢與人說,不敢宣揚,因為說多了人家只會說是她一個寡婦不守婦道,沒人會相信她,每天戰戰兢兢的,沒想到還是被人看到了。

  “哼!你要是沒犯騷那男人會只盯著你拉扯,蒼蠅還不叮無縫蛋,都人老珠黃了的不成樣子了,還每天走路把屁股搖的像翻花一樣!”

  那叫秀芬的婦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從小就身體有點胖,屁股大,她也想走路正常一些啊,可她做不到啊,這么被人污蔑,她以后還怎么活啊!

  雖然以前也有過相同的事情發生,后來她便不再出去找工了,每日早起去城里拿一下方便的手工,守著兒子在家做,便如此消停了好些年,再加上她在村里安分守己,村里也不曾有人為難她們母子二人。

  如今被人指點,終覺不堪,這會兒惱火起來,兩個婦人語言對罵后或許覺得不夠解氣,直接放了手里的活撕打起來。

  外邊日頭正毒,顏逸讓人去抬涼茶。幾個衙役過來就看到廚房里一片混亂。

  有人哭,有人罵,有人拉,有人扯,鍋里的飯都冒糊味了,燒的涼茶里掉了好多菜,地上踩的稀巴爛的菜,丟的肉和骨頭,不知輾了好幾圈了,沾滿泥土。

  一聲呵斥,領頭的小隊長周金寶指了個婦人出來詢問,聽聞原由后不由黑臉,竟是因為那京城來的將軍,這事情發展的讓人猝不及防,不知那位將軍若是知道廚房的戰爭是因他長的好看,長的白而引起的,會有什么感想?

  這群婦人也是吃飽了撐的,竟敢私下議論,褻瀆,人家那是什么身份,說難聽點,就廚房這一眾人的模樣,連給人家倒夜壺都排不上趟。

  小隊長把大小兩個婦人帶走,其余人該干嘛干嘛去,又指使身后幾個兄弟把涼茶里的菜葉子撈撈抬走。

  彼時,顏逸正坐在河坡上與馮中遠討論著工程的進度,這幾日無雨,催促大家在加快點速度,根據貫徹,這幾天不曉哪會就會下雨。

  “大人,卑職有事稟報。”周金寶帶著人站在不遠處,對上顏逸看過來的眼神,一臉心虛。

  “怎么了?”馮中遠抬頭看向他,一臉不解,又看向他身后帶著的兩個婦人,兩個婦人臉上血痕累累,發髻散亂,衣衫倒還工整。

  周金寶不敢明說,只得一臉便秘的樣子,有口難言,眼神若有若無的向他身邊的那位將軍瞟去。

  顏逸抿著嘴看著他,若有所思。馮中遠心有所悟,向他告罪,然后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拖著沉重的步子去向一旁無人處。

  周金寶趕緊跟上。

  “到底什么事?還有那倆婦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一臉血痕,莫不是臨時搭建的廚房塌了?

  周金寶附在他耳邊悄悄把事情說一遍給他聽。馮中遠兩雙因為肥胖都快擠沒的眼頓時瞪大,還差點被子自己口水嗆死,小心翼翼轉個身看一眼那邊坐在那姿勢沒變動一下的人。

  一巴掌拍在周金寶肩膀上。

  “你還把人帶到這來,還嫌事不夠多是吧,趕緊帶她們走,把工錢給她們結了攆出去,另外告訴廚房里的人都老實點,再鬧出幺蛾子,本官定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還有,讓她們守口如瓶,別沒事瞎嘰嘰哇哇。”

  周金寶也顧不得肩膀上那一巴掌,連連點頭,小心翼翼聽著。

  “損壞的物品讓她們照價賠償。”還沒等周金寶邁開兩步,馮中遠又補充道。

  周金寶齜牙咧嘴無語跑走。

  讓人把那兩個婦人帶走,還沒半盞茶功夫,幾個衙役追著兩個人又跑回來了。

  大老遠的,顏逸就看到雞飛狗跳,鬼哭狼嚎,你追我趕的一幕。馮中遠給他倒的茶還端在手里沒遞給他,看清前邊的情況,氣的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轉手把茶倒進自己嘴里,也顧不得顏逸了,提著衣擺,搖著胖胖的身子就跑出去阻攔。

  兩個婦人被攔住,立時跪地磕頭,哭著喊著請大老爺別趕她們走,她們錯了,她們認賠償,就是別趕她們走。

  她們婦人本來就不好找工,平常忙碌一天才幾文錢,一個月才能有四五十文,這好不容易有個工錢這么多的,哪能甘心被趕走啊。

  兩人跪在地上哭的如哭喪。

  “你們不要為難本官,要知道平民私底下議論本朝官員是犯法的,即便不送進牢里坐些日子,也會挨打些板子。

  本官念在你們是婦道人家,今年家中日子都不好過,已格外開恩讓人給你們開了你們該有的工錢,至于損壞的物品,也是讓人按市貨價格照價賠償,并無多要你們一文一毫。”

  “我們知錯了大人,請大人再開恩呢,損壞的東西,我們愿意照價賠償,請大人別把我們趕出去。”那小婦人急急忙忙懇求。

  這工要是丟了,回家不光會被婆母罵死,自己男人定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她男人好吃懶做,又嗜酒成性,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工若沒了,她回家定會半條命也沒的。

  顏逸遠遠觀著,馮中遠有時覺得為官難是難在不懂權衡利弊,而面對纏人的婦人難是難在性別不同,自古皆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男女授受不親等隔介,要是有可能,他真想自己上手把兩人拖走!

  這幾日著急忙慌,跑前跑后的忙碌,著實身累,都沒看到他瘦了好幾圈了嗎?為什么還要讓他為這種事煩惱啊。

  后邊的那位將軍啊,求你可憐可憐下官吧,麻煩您先去別地涼快涼快去吧,別在這看著了,下官準備動用粗劣手段把人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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