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風沙,刮起來時還是那么的驚天撼地,漫天的黃沙將胡域整片上空都遮掩的一絲不露。
每當此時便是所有人家關門閉戶的時候。
一路行走過來,到了胡域皇宮附近,上官瑾才放下遮著臉的袖子,吐了一口吹到嘴里的沙子,糾著臉說:“這胡域的沙子吃起來不覺硌牙,倒覺得非常刮喉嚨。”
相比以前在安城時受到風沙影響,吃到嘴里也不過是臟土。
而在胡域卻是實實在在體驗著沙塵來臨時的可怕,那漫天的飛沙撲來根本令人無處可躲。
哪怕把臉面都掩蓋住了,那些細小的沙粒依舊是不知打哪鉆進人的鼻腔,耳里,嘴里,粒粒分明,灌到喉腔,滑下去,極不舒服。
且那遮天蔽日的沙子飛起來時,恐怖到令人窒息,飛沙走礫,瞬間就能把一片極大的村子淹沒,更甚者眨眼之間一座城也能被淹沒到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身旁與他并肩走著的上官緒半開玩笑的也說道:“幸虧咱這喉嚨粗,還能把這沙子吞下去,細的話還不得給你堵死。”
“以前總不理解胡人明明有自己廣闊的領土,為什么還要時不時到大黎邊境打秋風,現在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領略,完全明白了,是沙子太多,風沙太強了,這一吹起來,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比奴人活的還不如!”
“不過這沙塵吃的多了,吃多少管飽怕是心里也有數了。”
上官緒這話倒是不假。
在安城呆了兩年,上官瑾見的風沙也算不少了。
大大小小,遮天蔽日的沙塵一來,什么都抵擋不住它。
沙漠里的沙子又細又小,吹浮起來后,四處飛揚,張口閉口,你絕對得吃上幾口。
輕聲一笑,上官瑾雖然茍同上官緒的說法,同情心可憐一下胡人,但是不影響他還是討厭不喜胡人。
他臉色緩了緩,慢慢地柔和了下來,可即使明白了,也有了同情心,但胡人侵略大黎百姓的昭罪還是不可原諒的。
為了轉移話題,上官瑾竟是有膽識打趣起了兄長:“王兄若是喜歡胡域,倒是可以多在西北呆一呆,多多領略一下胡域的風土人情,有益于王兄開闊視野,更利于作畫,而且,王弟聽說,胡人女子豐滿妖嬈,作起舞來別有風情,若是與王兄的山水有相逢,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擠眉弄眼說完,趕緊加快步子先跑了,生怕慢一步上官緒就會逮到自己毒打。
用西北牽絆住上官緒是上官瑾自認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平時上官瑾可輕易不敢在上官緒面前提他喜歡的東西,此時嘴一禿嚕,不光說了他喜歡的畫,還拿胡域的女子‘侮辱’他對慕容音高尚、純潔的情意,可不就是在給上官緒送動手的機會。
這不明擺著說王弟這兩天有點皮癢,給王兄你機會了,快來打我呀!快來打我呀!
所以不跑快一點,鐵定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上官緒一定會拿他出上一口惡氣,把他打的三天下不了床的。
胡域皇庭被西北軍收轄后,西北軍并未撤退。
按著顏逸離開時的安排上官瑾一點點部署著,只是沒想到顏逸說的前期難居然會這么不容易。
才把胡域皇室收入囊中,外面的危險就來了。
胡域其實說來也不算是一塊肥肉,地廣人稀,成片成片的沙漠危機四伏,可用之地鳳毛麟角。
然而,即使如此,仍不乏有人想趁機爭奪這塊算不得肥美的肉。
最初也只是礙于顏逸太過神勇,不敢與之爭鋒,其次便是胡域的文武百官里也不全是鼠輩無能之人,皇庭里也不是無人之境。
故而想造反,奈何實力不夠,力量無法與之匹配,因而無人敢動罷了。
然而現在就不同了,胡域皇庭滅了,能打能殺的武將隕落,大黎的神將也離開這里了,守在這里的皆是殘兵殘將,泛泛之輩,不值一提,所以有些人的欲望在貪婪的驅使下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左思右想后,上官瑾覺得眼前的這塊肉雖然算不得肥美,但好歹也是他與顏逸并肩作戰拿下來的。
豈有因為它廢而拱手讓人的道理?
再說了,以大黎的經濟,只要用心將養幾年,不說能與大黎可比繁榮,但也能有之一二,非常可觀。
所以他怎么舍得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攥到手里的東西被別人摘走呢,自然是要自己守著才放心。
只是現在,圍在外面的威脅一點點在增加,情況對他們來說很不利。
想解危機,還要另作打算。
上官瑾跑的飛快。
后面上官緒對著他的背影藐視嗤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兩人避著風沙一前一后走到殿前,在門側抖掉了一身沙子才走進去。
進到殿里,上官緒站在椅子一旁,輕飄飄的瞪了上官瑾一眼,似笑非笑。
報應總是來的那么快!
上官瑾一看兄長果真在生氣,連忙討好的笑著湊上去,拽了自己的衣袖把上官緒面前的椅子來來回回、認認真真擦了好幾遍才輕言細語請兄長坐下。
只是上官緒哪會輕易放過他,一會說這里沒擦干凈,一會說那里還有幾粒沙子,直把上官瑾折騰的快把椅子都擦掉了皮才半是滿意,傲氣十足的坐下。
等上官緒滿意的坐下了,上官瑾又立刻殷勤的端水請兄長洗手凈面,而后端茶遞水,一樣不落,侍候的上官緒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才罷休。
完了,上官瑾偷偷抹了一把糊在腦門上的虛汗。
心想,可折騰死本王了!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才想到沒挨了打,總要像奴才一樣侍候人一回呀!
這邊忙完,坐下招人倒了茶水來漱口,一口水將將喝進嘴里,又聽見外面有人邊跑邊急沖沖的大喊,“報——王爺,京城急令!”
聽見喊聲,上官瑾才坐下又站了起來。
還把漱了口的水‘咕咚’一聲給咽了下去,一邊連忙放下手里的茶碗,頂著滿頭滿臉來不及洗去的沙子匆匆朝著門外迎了過去。
身后的茶碗在桌上沒得到平衡倒了下去,在桌上滾了兩圈,倒了一桌子水后就朝著地上掉下去。
上官緒看著眼前這一幕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不快不慢的伸手把茶碗接住放回桌上。
外面的人跑進來正要彎下膝蓋,趕巧兒上官瑾也正好到了他面前,順勢便截住了他請安的姿勢,并伸手一把拿過他手中的信筒,二話不說,拔開信筒把信倒了出來急慌慌的翻開讀起來。
那迫切的樣子看的上官緒也不由心急火熱起來,連忙湊過來跟著一起看。
等了好久的消息終于有了答復,上官瑾眼睛是眨也沒眨,好似氣都沒換,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只是出人意料。
沒過一會就見兩人表情有些不對。
眉頭擰著,微微驚訝,表情怔然。
同時,大殿內也似乎安靜了起來。
沒了雜音,只聽外面狂風飛舞,風沙刷著門,‘沙沙’的聲音一遍又一遍。
面前等待的傳信使疑惑的看著兩人,眼中警惕。
片刻后,門突然被風吹開。
細細碎碎的風沙瞬間吹進殿里,翻揚飛撒一陣猛吹,直吹的殿內眾人衣襟與隔間簾簌簌作響,飄搖翻轉。
“快把門關上!”
守在門前的蕭炎慌忙指使人去關門。
而在此時,上官瑾與上官緒也被吹醒回神。
二人對視一眼,神情不可置信的又把信重整看了一遍。
看完又停了片刻,才聽到上官瑾慢吞吞的問上官緒的聲音。
“王兄,你看懂皇上在信里說的是什么意思了嗎?”
上官緒猶豫了下,從信上轉開視線看了他一眼,吞吐著說:“若是……沒想錯,大抵意思是明白了……”
他說完,就見上官瑾又詫異的微張著嘴僵持在那。
蠕動的嘴角似乎是想說什么,卻是沒聽到他說出一句話來。
上官瑾發著懵。
他實在是不能接受自己從信中看到的消息。
撤兵出胡域——
這真是顏逸給出的策略嗎?
他怎么就不信呢?
只想想他們在風沙里埋了那么多將士們的鮮血與骨肉,才把這場斷斷續續持久了許多年的戰爭結束掉。
期間的苦有誰不知。
而現在為了這點危機,扭臉就要把費了那么多心血才得到的安寧丟出去,上官瑾怎么能甘心啊!
還有顏逸身體里的毒,為何還會復發?
當初皇嫂不是說給解了嗎?
解完的毒還能復發,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還有那啥,皇后薨了?
不是,皇后正值當年,年紀輕輕的,怎么說死就死了?他怎么就感覺那么詭異呢!
這,這,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
手中書信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讀懂,可是連到一起卻像是在他頭上當頭一棒,打的他眼前昏花一片,半天回不了神。
這么離奇的事情怎么就湊巧發生此時,這讓他這邊焦頭爛額的事情該怎么辦?
半天沒回過神,上官瑾茫然的站在那兒,無力的想著。
“你先下去。”
將送信之人打發下去,上官緒看了一眼還在懵神中的上官瑾說:“事情緊急,你別發懵了,趕快去安排,我先去找你皇嫂商量商量,盡快讓小寒過去。”
說罷,他火急火燎地頂著風沙跑了出去。
上官緒也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展到出乎意料之外去了,但顏逸那情況似乎也只有回回谷里的人能解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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