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郡主掛心,沒什么的,不過是一些風寒而已。”

  江慎說得倒是隨意。

  蘇長樂掃了眼江慎的穿著。

  這個季節了他還只有一身單衣,這不明擺著是在作死嘛!

  蘇長樂看他這個樣子,心底不知道哪里就冒出來了一股火兒:“本郡主看你今天在清河臺不是穿得挺暖和嘛!怎么現在舍不得穿了?”

  江慎搖了搖頭:“那衣服是魏太常借給在下的,月旦評結束,在下自然要將衣服還回去的。”

  “一件衣服而已,那魏老頭根本不會在意,你一個人那么較真干什么?!”

  蘇長樂跺了跺腳:“怎么?不請本郡主進去坐坐?”

  蘇長樂的馬車里鋪著厚厚的羊毛毯,所以腳下的繡鞋穿得單薄,如今在外面站了半天,腳早已經被凍得冰涼。

  江慎看了看蘇長樂,轉身掏出了鑰匙,將門打開。

  他欠身,給蘇長樂讓出了一條路:“寒舍鄙陋,不知郡主大駕,還望郡主海涵。”

  “沒事。”蘇長樂走了進去,發現這個院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小。

  “你就住在這?”蘇長樂不自覺的開始皺眉。

  她是真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小的院子。

  一間草房里面隔出來了兩個屋子,屋子里面的東西看起來已經破舊到不行,甚至連桌椅板凳都好像隨時就要塌了一樣。院子里除了廚房和一口井之外,竟是什么都沒有!

  不過是四個人站在院子里,竟然就開始有點擠了。

  “江慎,那魏老頭不給你安排地方住?”

  蘇長樂有點暴躁,伸手就拉著江慎往外走:“走走走,那老魏頭不知道給你安排地方住,本郡主給你安排!犯不著在這破地方受罪!”

  江慎被蘇長樂拉的一個踉蹌,連手中的藥包都扔在了地上。

  一直到了馬車旁邊,先上車的蘇長樂才轉頭看著江慎:“上車啊,你愣著干嘛?”

  江慎卻立在車下根本不動,最后輕咳了兩聲,才道:“多謝郡主抬愛。”

  蘇長樂有點不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江慎抬頭,眼睛里面閃著光,他嘴角勾了勾,微微笑了起來:“在下不想跟郡主走。”

  蘇長樂???

  “好!”蘇長樂噎了口氣,“你很好!”

  一天之內拒絕了蘇長樂兩次,江慎可真是干得好!

  蘇長樂被氣笑了,她眨了眨眼,叫:“江慎。”

  “你雖然知道本郡主三年前手刃了罪臣之子,但想必你是不知道原因吧。”

  她搓了搓手中的湯婆子,不在意的道:“其實也沒什么,不過就是那人惹了本郡主不開心罷了。”

  “如今你這般三番兩次的拒絕本郡主,本郡主很不開心,所以……”她忽然傾身悠悠的貼近了江慎,輕聲威脅:“你就不怕本郡主殺了你嘛?”

  “郡主會嗎?”

  江慎抬眼迎上了蘇長樂,他嘴角淡淡的勾著笑,又問道:“郡主會嗎?”

  他的眼神清明,好像真的要知道一個答案。

  可是他的眼睛里分明一點害怕都沒有!

  蘇長樂從來沒有跟江慎離得這么近過。

  近到連他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郡主會嗎?

  郡主不會。

  蘇長樂手指緊緊地捏住了藏在披風里的湯婆子,才能讓自己勉強保持清醒。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蘇長樂靠到了車里,伸手將簾子放下,“阿珠,上車。”

  “是。”

  阿珠將剛剛撿起來的藥包放到了江慎的手里,匆匆忙忙的上了車。

  待人坐好,車夫才馬車而去。

  江慎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抬手撣了撣手上藥包的灰,轉身回到了那個小破院子。

  原本連個人都沒有的院子里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他站在門口看著江慎進門,對江慎行禮:“公子。”

  “嗯。”江慎點點頭,將手中的藥包遞給了那人。

  江慎進屋靜了手,這才對著站在身后的人吩咐:“宋實,你把東西收好,今晚先不用太多。”

  江慎說著嘆了口氣:“金市價貴,沒想到這砒霜也漲價成了這樣。”

  --

  “郡主,你臉怎么紅了?”

  阿珠有點擔心:“是不是剛剛在外面站的時間太長了染了風寒?”

  蘇長樂知道自己的臉紅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風寒。

  就是剛剛貼江慎貼的太近了!

  但這話她能說嘛?!

  “是車里太熱了。”蘇長樂順手將手里一直捧著的湯婆子遞給了阿珠。

  雖然江慎拒絕了蘇長樂的邀請,但是蘇長樂的心里還在惦記著江慎。

  畢竟剛剛那個鳥不拉屎的小院子,實在是給蘇長樂沖擊太大了!

  “走,去西市。”

  西市是金陵最大的市集,商家店鋪不勝枚舉。

  整個街上的商戶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安平郡主,所以蘇長樂的馬車一出現在西市,便被眼尖的商戶給盯上了。

  ”安平郡主,我這里最新新來了一些首飾,可要看看?“

  ”我這里還有料子,郡主也順路帶一些回去吧!“

  ……

  蘇長樂仔仔細細的給江慎挑了好些東西。

  剛裝滿了馬車,準備給江慎送過去的時候,宮里來人忽然來叫住了蘇長樂。

  “越貴妃叫本郡主過去吃飯?”蘇長樂有點懵。

  越貴妃是在陛下身邊服侍已經很多年了,陛下對她十分器重,只不過因為蘇長樂平常與皇后走得近,所以越貴妃不怎么與她親近。

  今天怎么忽然想起來叫她去吃飯了?

  有古怪。

  越貴妃的承明殿是距離陛下的長極殿最近的地方。

  蘇長樂知道皇后嘴上不說,但心底到底還是介意的。

  可是這么多年越貴妃都循規蹈矩的捉不出來一點錯處,皇后也就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蘇長樂一走進殿內,便看見越貴妃的對面坐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見過貴妃娘娘。”蘇長樂行了個萬福。

  “安平郡主快來。”越貴妃朝蘇長樂招手,“郡主餓了吧,快來看看這飯菜合不合胃口。”

  越貴妃不到四十歲,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她臉上的妝雍容華貴,一看就是盛寵。

  蘇長樂不知道越貴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覺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男人有點眼熟。

  果然還沒等到蘇長樂問,那個男人便站起身來向蘇長樂行禮。

  “微臣傅晏,見過郡主。”

  傅晏?

  蘇長樂不由得看了他兩眼。

  要不是今天下午聽到過這個名字,蘇長樂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呢。

  蘇長樂點點頭:“小傅大人。”

  蘇長樂略微的聽過這個人,他是出了名的世家子弟,不到十六歲便跟著他爹在戶部。

  他在朝中也算是個人物,響當當的小傅大人。

  這時候蘇長樂才想起來,這個越貴妃本名傅青榮,正是這個傅晏的姑姑。

  原來……是這樣啊。

  這哪是什么吃完飯,明擺著是來相親的!

  蘇長樂輕輕的哼了哼:她早上才在清河臺說了中意江慎,下午陛下就來透出消息準備賜婚,如今剛到晚飯,越貴妃就把人巴巴的往自己眼前送。

  可真是著急啊。

  “郡主來嘗嘗香酥酒鴨,這是晏兒今日買來送給本宮嘗嘗的,聽酒樓老板說平日里郡主最喜歡這道菜,所以本宮就一下想到了邀郡主一起來嘗嘗。”

  越貴妃說著,親手給蘇長樂夾了一塊。

  “謝娘娘。”蘇長樂淺嘗了一口,笑著點頭,“是長樂平常吃的味道!”

  蘇長樂在宮中受寵,又是小輩所以她一般在宮中都這般自稱。

  “那就好那就好。”越貴妃給傅晏遞了一個眼神。

  傅晏接到越貴妃的眼神,趕緊給蘇長樂倒了一杯果酒:“聽說這也是郡主平日里喜歡的。”

  “小傅大人費心啦。”蘇長樂笑了笑,將酒杯里面的果酒一飲而下,“果真好喝,還是以前的味道,貴妃娘娘也嘗一嘗。”

  越貴妃也嘗了一口,道:“的確不錯,不過這酸酸甜甜的味道,還是你們小姑娘更適合一些。”

  越貴妃把酒杯放下,用手帕沾了沾嘴角,不經意地說道:“安平郡主今年有十九了?”

  蘇長樂就算再傻,也知道越貴妃的話題要往哪里引了。

  蘇長樂點點頭:“是啊。”

  “一下就長成個大姑娘了啊,本宮也老了。”越貴妃感慨了兩句,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郡主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紀了,不知道郡主可有心儀之人?”

  來了來了,這個問題果然來了!

  蘇長樂眨了眨眼睛,甜聲道:“長樂還小呢,還沒有玩夠,不準備成家。”

  整個金陵誰人不知,安平郡主仗著陛下的寵愛胡作非為,硬生生的將林將軍之子林懷川搶回了府。好好的將軍小公子竟成了安平郡主的面首!

  也就是林將軍駐守邊關不知道金陵發生的事,要不然說不準要怎么收拾這個安平郡主呢!

  “該想的事情還是要想,就算郡主再舍不得父母,也要早早成親,讓父母放心啊。”越貴妃笑了笑,“這滿朝文武的大好男兒,難不成郡主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的?”

  蘇長樂頓了頓,看著越貴妃,有點委屈:“不是沒有,而是不敢。”

  越貴妃:“嗯?”

  “不瞞娘娘,我朝凡是尚公主尚郡主者,都不能入朝為官,哪里有什么大好男兒想讓長樂看上呢……”蘇長樂抽了抽鼻子,“他們都覺得長樂是個阻礙他們前程的禍害,所以長樂可不敢有什么想法。”

  越貴妃眨眨眼,心道:你這不是沒有想法,你想法可多了去了!

  兩年前搶將軍之子林懷川入府,就今早還當著大家的面大聲告白,這還叫沒有什么想法?!

  好一個沒有什么想法!

  不過蘇長樂都這么說了,倒是把越貴妃嘴邊的話給懟了回去。

  越貴妃只好拍了拍蘇長樂的手:“郡主不必傷心,再慢慢遇。”

  其實蘇長樂也想不通,那小傅大人如今正是風頭無兩的人物,怎么巴巴的準備娶自己?

  這事蘇長樂想了一路都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她皺著眉頭往宮外走,剛一上馬車,便看到了府里來的小廝在宮門口等著自己。

  一頓飯蘇長樂吃了許久,外面等著的小廝也外面等了很長時間,一見到蘇長樂便著急的說:“郡主,府外來了一個叫江慎的公子,拉了好大一車的東西,說要見郡主一面。”

  “江慎?”蘇長樂眨了眨眼,忽然眼睛亮亮。

  江慎!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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