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一刻，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霍思怡來到紅旗大酒店37層。
邁步走出電梯，她心里多少還有點緊張和復雜，之前的決定又開始徘徊搖擺。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金錢是萬惡之源，也是快樂之源，無錢寸步難行絕對沒錯。
上學的時候，包括讀研之后，她都一直很天真，覺得真誠、努力、聰明可以換來成功。
哪怕初戀男友選擇了投向富家女懷抱，她也只是認為自己運氣不好而已。
可等她參加工作后，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聽說了曾經同學的很多故事。
就不得不靜下來認真思考，自己一直以來秉持的原則是不是沒那么正確。
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全部門最吃苦肯干，但是年終評先進卻給了發資料的關系戶。
明明自己是研究生學歷，專業上也已經很突出，調崗資格卻差點被妖艷賤貨搶走。
明明自己是付出了真誠，與人交往有禮貌也懂得尊重，卻因為沒有名牌包包就被排擠。
所有的這一切，都指向了那個自己最不愿意看的方向，沒有背景在這個社會太難了。
包括當年關系最好的高中同學，也因為“嫁”了個有錢男人，對自己各種看不上。
她可是只讀了個二本啊，還是含金量極低的營銷專業，幾年時間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有過了無數糟心的經歷后，她不得不調整自己的思路，接受這個與理想不同的世界。
可思路好調整，命運卻難把握，不是你愿意自甘墮落，就能和社會同流合污的。
相親認識了還算青年的才俊，結果人家開口就是婚前協議，婚后還得做全職主婦。
再下探一級，她又接受不了，都是叔叔大爺年紀的人，想想都覺得自己也惡心。
苦苦糾結了一段時間，就在她自己都準備認命，承認自己就只能平庸一輩子的時候，機會來了。
前些天，她意外聽到同時聊天，說省行準備安排一個信貸口的員工，負責和求竭科技的業務對接。
說是銀行的代表，其實就是去做銀行和求竭科技之間的紐帶，再直白點講就是用人生換財富，換地位。
偏偏省行信貸口上還沒有合適的人選，要么是符合條件但有家有口的，要么就是拿不上臺面的。
回家琢磨了一晚上，還是沒定下來該不該去毛遂自薦，結果沒隔兩天省行就開始在下面的分支行找人了。
領導問她愿不愿意接受這部分工作，霍思怡只是裝作稍微考慮片刻，就表示自己愿意試試。
考慮也不完全是真的考慮，年輕人嘛，又是漂亮的女孩，剛開始面子上不好直說也是很正常的。
說來也還算幸運，小時候練過跳高的霍思怡身高腿長，最后憑借這個優勢被省行選中，同樣不是因為她的學歷和能力。
不得不說，還真是一種諷刺，孜孜不倦苦讀了近二十年，對人生的富貴之路卻沒啥幫助。
確定人選后，霍思怡專門學習了好幾天資料，都是跟求竭科技有關的，也包括項靕本人的內容。
所有準備就緒，今天是她和求竭科技大老板見面的日子，對方選擇了酒店。
霍思怡無法確定這到底是為什么，這位傳說中神奇的大佬沒有別的房子，還是其他不好的原因？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已經給同事留下了印象，再退縮也于事無補。
終于鼓起全部的勇氣，決定就此破釜沉舟搏一搏命運，可事到臨頭她又開始糾結了。
這一步邁出去，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如果將來再失了依靠，又該怎么辦呢。
腦子里胡思亂想著，腳下的步子也開始磨蹭，就像在跟別人比慢動作一樣，幾分鐘沒走出電梯廳。
耗了快十分鐘，正好有樓層服務員推著衛生車路過，關心地問她：“這位女士，需要幫忙嗎？”
一句“幫忙”傳進霍思怡耳中，也在她腦海炸響。自己不幫自己，又能等著誰來幫呢。
“哦，不用，謝謝。”霍思怡的思路突然就清晰了，雙腿也回復自如，邁開大步拐向左手。
老流氓選擇在酒店見面，當然是有其他用意的，作為最后加入的制約力量，得讓這兩家有點危機感。
將來該給的業務不會少，但是前期必須讓兩家銀行的高層知道，他們在招商會后的表現很糟糕。
當初給幾家銀行分配貸款業務，即便金額最低的昭行都是80億，工程行更是有300億。
后面開展業務的時候，連個像樣的交道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禮物可以沒有，女人更不是必須的環節，可你好歹來往熱情一點吧。
到底是覺得進了大名單就萬事無憂了，還是干完這一錘子買賣以后就不合作了？
從現在的情況看，很明顯不是沒有想法，那就只有前面第一種才能解釋得通。
也許還有一點吧，當時可能覺得后續還不知道在哪，利益又沒得夠，所以懈怠或者觀望。
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也不是優質合作伙伴該有的態度，那就很有必要給他們放個信號。
3706套房里，老流氓剛泡好茶還沒喝完第一道，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起身過去開門，不出預料正是昭行的代表，這個時間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霍思怡站在門口，已經恢復了清醒的大腦，笑容也很自然：“項總，您好，我是昭行的霍思怡。”
“嗯，進來吧，人比照片還漂亮。”小夸一句把人帶進來，指了指客廳沙發：“先坐，喝點水暖和暖和再說。”
“謝謝！”只要智商在線，年輕人的思路還是很靈活的，霍思怡謝過了老流氓往里走：“我不怎么懂喝茶，但是聞著空氣很像。”
別管謙虛是真假，這種套近乎的方式總不會讓人討厭。茶里邊的門道太多了，不小心就要說錯。
老流氓也是大企業上出來的，對這些門兒清：“我也不懂，都是平常瞎喝。”
想要“請教”的路子走不通，霍思怡稍微有點緊張了，這位看來不是那么好打交道。
要的就是這個氣氛，老流氓當然很滿意。如果讓她太順利了，自己后面就會不安心。
坐回沙發上，給霍思怡倒上茶：“趁熱喝，其他事情先不著急，晚點還有別人也過來。”
“項總，我……”，霍思怡被嚇了一跳，剛開口解釋就被老流氓攔住：“女的，我沒有那種變態愛好。”
“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老流氓的態度好像沒問題，可霍思怡卻不敢大意，這種懷疑可是很嚴重的。
想要解釋，卻卡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停頓半天才想了個急招：“我就是，就是有點緊張。對不起項總，我去下衛生間。”
看著霍思怡疾步走進衛生間，老流氓學著尚囡囡的樣子，嘴角挑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妞兒還挺有意思，粉紅礦鹽，新鮮度96，絕對健康，再結合她的年齡，根本就沒多少經驗。
也就是自己童叟無欺，交易公平，這要換個其他黑心的流氓，非得被連皮帶骨頭吞了不可。
不過越是這樣的才越好，到時候給昭行傳遞回去的信息，失真度就可以更低了。
霍思怡以為，自己在衛生間稍微躲一躲，就能避開尷尬，留出一個緩沖。
但她沒想到的是，老流氓為了制造氣氛，給兩個人安排的時間只相差了十分鐘。
她還在衛生間里等著冷靜呢，門鈴就又被按響了，節點趕得也有些太寸。
現在出去正好撞到有點不禮貌，等下出去也同樣很失禮，這可咋辦，好發愁。
霍思怡親自創造的機會，老流氓可不給她留時間，聽到門鈴就馬上起身過去開門。
打開門是一個盤著發髻的美女，和照片上的郎輝一模一樣，但是更年輕一點，化妝術不錯。
郎輝倒是比霍思怡干脆很多，四目一對就笑著和老流氓打招呼：“項總您好，我是郎輝，本來想早點到，可今天運氣不好，全程紅燈。”
有時候就這么怪，你只要趕上一個紅燈，很可能全程都是，反之亦然，就挺邪乎的。
老流氓還是剛才那一套：“嗯，請進，人比照片漂亮。先坐下喝口茶暖和暖和，不急著說事。”
隨著鼻腔吸入淡淡的香水味，鹽分測試儀也被打開，結果還挺不錯，美味精鹽鵝黃色，新鮮度95，絕對健康。
藏藍色高跟鞋增加了大概有7厘米高度，所以身高比霍思怡要略低2至3公分，應該在175左右。
郎輝的表現也更自如一些，進來就把羊絨大衣隨手搭在沙發上，緊身毛衣包裹下的E倉展露無遺，身材有標準的9.5。
等著項靕坐下后，才自己也落座，皺起鼻子輕輕聞了聞：“項總也是愛茶之人，您這祁紅至少是私人級的，今天有口福了。”
兩個妞兒是兩種狀態，前者緊張到犯錯，后者哪怕是故作輕松，也讓人略感亮眼。
其他的且先不說，只是簡單的一句夸贊，就透露出不少東西，或者也有故意為之的可能。
另外就是這毫不拘束的言談，沒有一定的市面和經歷，很難自如地表現出來。
不過也就只是這樣了，老流氓的心思她根本摸不到，再落落大方也解決不了問題。
反倒是她所表現出來的見識，讓老流氓生出更多心思，工程行為啥下這么大本錢。
首先她肯定懂茶，能聞出私人級的味道，也說明家里條件應該不錯。
那既然家里條件不錯，又是銀行這么好的單位工作，至于走這條路嗎？
還是說跟秦銀鳳有類似，家里原來有能說話的人，現在失了庇護要另謀生路。
雖說是勾起了心思，但也不算多重要，工程行要是胃口太大，那就糖衣留下炮彈丟回去好了。
希望不是吧，大家開開心心做生意，我給你不錯的業務，你在關鍵時候作為我的牽制手段，互惠互利才是正道。
老流氓心里琢磨著事，嘴上也不耽誤：“愛茶不至于，就是比水好喝，你喜歡就趁熱喝。”
他這邊說著，衛生間里霍思怡聽著兩人對話，也知道不能再熬了，急匆匆洗了手出來。
回到客廳，打量幾眼坐在剛才自己位置的女人：“不好意思，項總，我耽誤了點時間，這位是……”
人都到齊，正題可以開始了，老流氓也不耽誤：“噢，這是工程行的對接代表。伱過來坐，咱們一邊喝茶一邊說。
你們兩家是先后跟我聯系的，正好我年底事也挺多，就約在一起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話，大家今后肯定會常來往。
之前只是看過你們的簡歷資料，別的方面還沒什么了解。現在先說說各自的具體情況吧，然后咱們再考慮其他。
不過先說好一點，我這個人有自己的原則。有主兒的女人絕對不碰，你們如果有丈夫或者男朋友，現在就能離開。”
刁難肯定是稍微有那么一點，但項靕針對的不是她們，過了這個口，別人是什么待遇她們也不會差。
倆妞兒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老流氓的用意，感覺這個環節有點像招聘面試。
但事到如今，該說還得說。而且這個男人沒有想象中那么夸張，起碼還立著原則。
率先開口的還是郎輝，畢竟年齡和見識上要有優勢，后面霍思怡學著來就行了。
二十多分鐘過去，倆妞兒都按照表面的理解，跟求職找工作似的，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個差不多。
霍思怡的履歷很簡單，家是本地的，畢業后進入昭行，剛剛工作不到一年時間，之前交過一個男朋友。
郎輝的經歷就要復雜不少，大學畢業進入工程行安城分行，后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前夫并結婚。
前夫混得還算不錯，現在是麥子行安城分行的高層，前年時候小三鬧騰得厲害，不得不提出離婚。
郎輝也是個有骨氣的，半點不拖泥帶水，只要了屬于自己的那部分財產，但要求對方把自己調到省城來。
之所以接受單位的安排，來和老流氓接觸，就是因為徹底想通了，憑啥自己不能瀟灑自由一點。
她這個瀟灑自由，老流氓不能說不信，但也敢肯定不是全部，報復前夫的心理或多或少總是有的。
你找個年輕的小三，還鬧到離婚再娶的地步，那我遇到了機會，就要找個更強大的，證明你眼心雙瞎。
當然這只是猜測，但也沒多大關系。甭管是什么樣的女人，老流氓都有信心在幾輪牌局后，徹底清理掉曾經的怨念。
兩人面對面做過自我介紹，留下心理陰影或者埋怨什么的不至于，但影響肯定會出現在她們和單位的交流中。
具體情況也了解了，那就繼續下一步：“不瞞你們說，新的招商會還要有一家銀行參與進來，競爭也會更加激烈。
所以現在就有個問題，假如招商會只能有五家銀行參與，讓你們在不請示領導的前提下競標，都能給出什么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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