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喬桑寧和大白一起去銀柘寺。

大白開著個四輪車,是從柘里村村民那租來的。喬桑寧坐在后面車斗里,戴著頂草帽。

因為要搶頭柱香,所以基本趕著寺院開門就到了山腳下。

法務流通部在山下,管委會的人也在這辦公。

見了面,大白負責卸載蔬菜,喬桑寧一通寒暄。

“小喬啊,你種的蔬菜的確新鮮。只是到了冬天,還能供應嗎?”一個負責后勤的鄭委員問。

“只要咱們寺院有需求,我冬季蓋大棚,也把菜種出來。”這個難不倒她,也不是技術含量多高的事。

“冬季是旅游淡季,游客銳減,但也是有需求的。我們自然也想從你這里進菜。”

帝京冬季寒冷,萬物蕭條,出門的人自然就少。

喬桑寧想想,拍了個馬屁,“咱們管委會人才濟濟,總能琢磨出好法子,把道場做熱了。”

鄭委員聽她的意思,似乎有想法,想起和小姑娘打交道的日子,她機靈百出,說是長袖善舞也差不多,便去套話,“你有法子嗎?”

喬桑寧隨口說道:“我要是有法子,就不來拜佛了。哦對了,我今天打算重點拜一下天王殿的增長天王和多聞天王,這倆天王管業績增長的,我希望順利完成第四季度KPI。”

管委會也是要背KPI的。家門口守著菩薩財神,自然要一通猛拜。

鄭委員腦海里千頭萬緒,似乎有什么要沖出,卻又無從理起。

“好好想,咱們合作的路還長著呢。”

“我先去法務流通那求一個香灰琉璃十八籽,給我媽保平安。”

十八籽多寶珠分為香灰琉璃珠、朱砂、金剛菩提、黑檀木、白水晶、黃水晶、紅瑪瑙、金絲楠木等十八種材質,每一珠都各有講究和寓意,也是銀柘寺賣的最好的文創產品。

鄭委員有心給她打個折,喬桑寧一口拒絕了。

“求菩薩心誠則靈哪能打折,那菩薩還愿是不是也得打折?鄭委員你們照顧我生意,我感激不盡,付出這點代價,我甘之如飴。”

鄭委員訕訕,越發覺得這小姑娘通透,待人處事圓潤卻不失真誠。

“這十八籽要是能得主持開光,更靈驗呢!”

喬桑寧知道,銀柘寺主持是當代大德高僧,精于儒釋道法不說,于禪修和玄學也是造詣頗深。那些EMBA的總裁還經常求他講學呢。

她不抱希望,卻也樂天。

“那我到山上時,誠心拜拜,爭取求得主持大師開光。”

她一共求了兩個十八籽,男女款各一,男款她打算送給慕織弦。

畢竟慕織弦帶她進論壇,算是她欠了人情。能還就還一些。

上山時,大白跟了上來。

“你也要拜佛嗎?”喬桑寧本意讓他先回去休息的。

大白撓撓頭,羞赧且極富求知欲地說:“喬小姐說得頭頭是道,我打算和你學學,這拜菩薩的法門。”

兩人穿過天王殿,就到了銀柘中庭。這里生長著幾棵樹齡超過千年的銀杏帝王樹,不過喬桑寧卻是向著另一棵大白叫不出名字的樹拜起來。

“喬小姐拜樹,所求是什么?”大白虛心請教,主打一個不懂就問。

喬桑寧虔誠地拜,又買來福牌和福袋,一筆一畫寫上心愿,掛好后對大白說:“這棵樹叫做娑羅樹,是傳說中的神圣之樹。佛經里說,佛祖在無憂樹下降生,菩提樹下覺悟,娑羅樹下成佛。娑羅樹是保佑健康的。”

大白對喬桑寧母親生病一事有所了解,嘆道:“喬小姐有心了。”

大雄寶殿是正殿,喬桑寧簡略拜了下佛祖,主佛管的多,主打不出錯。而后直接前行。中間幾個觀音殿、財神殿都沒停留,來到了毗盧殿。

她燃了香,恭恭敬敬跪下許愿。

待起來時,大白又問:“這次求什么?”

“殿內供奉的是毗盧遮那佛,為釋迦摩尼的法身佛,主轉運的。我想求毗盧佛更改母親的運數。”

大白平時追玄幻小說,了解一些逆天改命的,知道這里自有玄機,自己也拜了拜。

喬桑寧還拜了圓通殿的觀音三十三身和地藏菩薩,這倆菩薩管消災解難。

拾級而上百余米,面前出現了龍王殿。

只見殿前廊上有一石魚,長不足兩米,看似銅,實為石,付款擊之發出五音,自成韻律。

大白連忙問:“喬小姐,這魚有什么說法嗎?”

喬桑寧指了指解說牌,這是傳說中的南海龍宮之寶。她摸了摸魚鼻子,“如果人有病,病在人體哪個部位就摸魚的相同部位,能消災除病,吉祥平安。”

蘇曼患的是鼻咽癌,正宜摸鼻子。大白長長“哦”了一聲。

接下來的幾個殿,喬桑寧都沒停,此時已接近寺院最高處。這里是藥師殿。

她將手上僅有的香,通通點燃,插在香爐里,再次三叩九拜。

“想來這個佛對你非常重要?”大白歪著頭詢問。

喬桑寧凝望大佛慈悲的眉眼,“這殿內供奉‘東方三圣’,中間的是凈琉璃世界教主藥師佛,可以保健康,祛除病痛。”

作為互聯網成長起來的一代,拜佛都要拜對細分領域的,藥師佛才是喬桑寧今天的重點膜拜對象。

離藥師殿很近的就是僧人們冥想打坐區和主持院。

喬桑寧巡望兩眼,請主持開光不是易事,她不糾結只隨緣。

這一通拜下來著實餓了,大白提議:“咱們在這吃頓齋飯再走吧。”

喬桑寧說好。

只是快到素齋廳時,她收到了鄭委員的電話。“喬小姐,江湖救急。我們今天負責做齋飯的兩名僧人都病倒了,現下無人做飯。但很快就到用餐高峰期,逼不得已求喬小姐出手。”

佛法講究日行一善,喬桑寧雖非佛門中人,但這點慧根是有的。

“素菜我能做,不確定是否合餐廳原有口味。我怕砸了銀柘寺素齋的招牌。”

鄭委員一聽能做,還哪有什么顧忌。“你只管大膽做。吃齋飯的人,也不貪口腹之欲,吃齋飯本身很重要。”

喬桑寧便不糾結,擼起袖子找上了后廚房。寺院還是燒柴火的,做的也是大鍋飯。

喬桑寧披上圍裙,菜刀掄起,鍋鏟甩起,拿出看家本事開動。

一個小時后,所有齋菜出鍋。

鄭委員帶著后廚部一僧人來感謝喬桑寧。

“喬施主好廚藝!”僧人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今天院里還有一位重要居士,我們有個不情之請,請喬施主再移駕幫忙。”

喬桑寧很疲憊,尤其手腕,這大鍋飯做得她手都腫了,腰也直不起來。

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打退堂鼓的。況且也是為蘇曼積德的好機會。

“請前面帶路。”

在后廚看了下,也是普通食材,娃娃菜、蘿卜、黃瓜之類的,這讓喬桑寧心存好感。重要人物與普通人并無差異。

但,重要二詞如何體現,喬桑寧決定做出些巧思和花樣。

又半個多小時,所有菜品出爐,端上居士的餐桌。

喬桑寧準備離開,被一位身穿紅色袈裟的僧人喚住。“喬施主請留步,居士有請你入內。”

居士是很重要的人,不然寺院不會這么重視。只是當喬桑寧見到真人時,還是吃了一驚。

他看起來八十多歲,卻精神矍鑠,生得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老首長,今日齋菜的主廚請到了。”

喬桑寧一愣,能被稱作首長的人,應該有紅色背景,甚至年輕時立過重大軍功。

“小姑娘,你能和我講講這菜的寓意嗎?它們實在太美好,我都舍不得動筷子了。”

老頭的聲音也親和。

喬桑寧沉思三秒鐘,脆生生回答:“佛家講,食色,性也。色,既是色香味之色,也是溝通情緒之搭配色,通過色香味的調配,讓美好的食物激發人的真性情,謂之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