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腦是最復雜神秘的器官，哪怕在污染物盛行后科技高度發達的現在，對于人腦的研究也是格外謹慎的。
一身純白的少年，仿佛要與白色的墻面融為一體。
看起來是在發呆，實際上是在接收這個世界的記憶。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接收的，記憶非常的少。
這具身體大概二十多歲，但清醒的記憶只有三年，從被研究出來，從一個嚶嚶學語的嬰兒到手術臺上的試驗品。
真正作為人而存在的時間寥寥無幾。
幾乎都在戰斗，實驗，不停的被改造。
在這短短的記憶中，最鮮明的莫過于安德雷斯，他今天看見的那個黑色長發的男人。
0號由他親手創造，從細胞到成型，每一步都是他精心雕琢。
0號，檢查結束，你可以出去了。
醫生小姐姐推開門，臉上還有沒褪下的紅暈。
真是的，專為殺戮制造的怪物，干嘛要這么漂亮。
裴清寒推開門，金屬走廊充滿了未來科技感，頭頂上的白熾燈亮的晃眼。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三個攝像頭，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觀測之下。
安德雷斯在房間里，透過攝像頭看著裴清寒的動作。
整整二十年，這應該是0號第一次自由行動。作為被期待著能夠結束污染物的存在，0號注定不會留在幕后。
他的實力已經足夠出眾，是時候執行他真正的使命了。
“眼睛可真漂亮。”緹安不知不覺看呆了，目光直勾勾的注視著屏幕。
眼中的歡喜幾乎化作實質流露出來。
“閉眼。”安德雷斯輕輕的敲了敲桌面，“別忘記了，0號的眼睛也是武器。”
緹安猛地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
苦笑道：“我還以為我足夠警惕了，沒想到還是不夠，不愧是0號啊。”
通過眼睛，就可以實現精神力控制，這也是安德雷斯費盡心機為0號改造的。
“誒，不對？為什么你就沒有被影響到？”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廢嗎？”安德雷斯語氣平靜的在緹安的心上插了一刀。
雖然從小和安德雷斯一起長大，但這個狗脾氣，還是很難忍啊。
“咯吱——”房間門打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0號的一頭銀色長發，像是從天上降落人間的銀河，夢幻絢爛，美的不像話。
燦若繁星的眼眸抬起，緹安捂住胸口，想要抵抗住0號的精神力控制，還真夠難的。
再一看安德雷斯，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臉。
“過來。”和之前一樣，冷酷的命令。
要不怎么說，人家是主教授，他只能做個副的呢。
裴清寒垂下眼簾，慢慢靠近。
他這具身體為了身體的靈活，兼具力量控制，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眼前的男人高的離譜，還高了他一個半頭，抬手的時候，實驗服下的胳膊肌肉鼓脹，雖然是個研究人員，卻和細狗兩個字不沾邊。
“凝神，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安德雷斯對裴清寒的走神有些不滿。
在戰斗中，片刻的失神可能就意味著任務失敗。
“好的……”裴清寒頓了下，不知道怎么稱呼安德雷斯，半晌才開口：“好的，父親。”
“噗嗤——”緹安緊急捂住自己的嘴，兩頰夸張的鼓了起來。
憋紅了臉，最后還是沒忍住，發出雷鳴般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叫你父親，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不停得捶打墻壁，眼角直冒淚花。
安德雷斯這個一心撲在研究上，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小處男，居然直接當父親了。
裴清寒愣神片刻，觀察安德雷斯的臉色：“……不可以這么叫嗎？”
他小心翼翼的探頭，純白色的睫毛如同羽翼眨了眨，清澈的眼底映著他的影子。
安德雷斯挑了挑眉，掐住裴清寒的下巴：“我不是你的父親，你也沒有父親。”
看來他剛才預測的還是太保守了，0號居然連父親這個概念都有了，可見感情的萌芽比他想象中出現的還要早。
緹安抹了抹眼淚，“別這么嚴肅，0號這樣還挺有意思的。更何況，你創造了他，培養了他，這二十年一直都注視著他的成長，說你是他的父親也沒有什么兩樣。”
安德雷斯是毫無疑問的天才，十二歲的時候就跟著父親進入實驗室。
那時候的0號研究才剛剛開始，0號的基因編輯他都參與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做的可比有些人類父母為孩子做的還要多。
安德雷斯瞇了瞇眼，轉身冷冷的看著緹安。
“不要開這種玩笑。”
緹安噤聲，他怎么忘了這個禁忌。在安德雷斯心中，人類和人造物的界限是分明的。
任何人，都不能在這件事上和安德雷斯開玩笑。
緹安：“對不起，是我過分了。”
裴清寒看著二人的相處模式，歪了歪頭。
像是新生的小鹿，正在觀察人類的生活方式，努力模仿。
安德雷斯領著他進入腦機內部，冷漠的看著裴清寒。
不知道自己即將經歷什么的少年，目光純真的注視著他。
安德雷斯按下關門鍵，在開啟按鈕上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按了下去。
就好像有一雙手暴力的伸進他的腦子里，肆意的拉扯。
“啊——”
透過屏幕，可以清楚看見里面的少年抱著自己的頭，痛苦的蹲下身。
使用腦機清除情感，會承受莫大的痛苦。
最開始的時候，腦機是被應用在懲罰重刑犯的身上，經歷過的人都說，如果要他們再經歷一次，他們寧愿去死。
“宿主，堅持住！”
裴清寒感覺自己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清醒著看著另一半痛苦。
畢竟是傾注了心血的，就算是實驗品也會有感情。
緹安不忍心的轉過頭。
安德雷斯一臉漠然：“你要清楚記住，無論他的外表有多么像人，也不是人。為了他的出現，已經整整等待了二十年，人類不會有下一個二十年，我們也絕不能心軟。”
他望著屏幕中少年痛苦的模樣，眼眶通紅的盯著攝像頭，似乎在向他求助。
在發現毫無用處之后，失望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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