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陳大人起得挺早呀？”
王野出了院子，早早的就看到在晨練的陳卿，看了看還沒亮的天色，笑著夸獎道。
“三更燈火五更雞…..”陳卿擦了擦汗笑著回應道：“下官還未上任，讀書時的習慣還未改，讓大人見笑了。”
“哪里哪里，都是這么過來的。”王野也笑得溫和，顯然想起了自己刻苦讀書的歲月。
“陳大人剛才的晨練動作頗有有意思，可有名堂？”
“第九套廣播體操，以前路過村里的道人教我的，說可以強身健體。”
“哦？第九套？看起來有點意思…..”王野摸著下巴，將剛才觀察對方的動作悉數記下，隨即又道：“還沒用過早點吧？一起吃點吧…..”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運動過后的陳卿也感覺餓了，倒也沒拒絕，待兩人一起到了前院用飯時，看到還是只有王野一個人，陳卿頓時疑惑：“總兵大人不在府上嗎？”
他記得昨日對方說過，自己等人今日早間便要啟程回京，沿途由總兵尉遲鵬護送。
王野吃著早餐，若無其事道：“總兵大人喜食生肉，一起用膳怕影響我們胃口。”
“啊？”陳卿一愣，頓時愕然：“總….總兵大人還….還有這個癖好？”
王野抬頭看了一眼對方，這家伙從表情來看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什么，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趕緊吃吧，等會就要上路了。”
陳卿聞言，小心翼翼的點頭，連忙加快的吃著碗中的肉粥。
表情自然無比，即便是王野也挑不出絲毫毛病，這著實得歸功與陳卿從小偽裝孩童時練就的自然派演技！
不過心中卻是有些陰沉的，大多血脈之人都保留了一些原始血脈的獸性，而喜愛食生肉的，血脈大多比較兇險，稍不注意就會喪失人性，墮落為妖魔。
他可不太喜歡這種人保護。
吃完早膳后喝著清茶，大約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內堂就走出來一個高大身影，正是尉遲鵬。
陳卿趕緊起身行禮，小心翼翼打量著對方，昨日夜晚在書房看得不太真切，此時才看得清，這尉遲鵬身高起碼兩米往上，體格健壯無比，但偏偏面容卻像個白凈小生，看起來頗為怪異，給人感覺像是兩個人湊在一起一樣。
“陳大人不必多禮。”尉遲鵬回了儒生禮，聲音溫柔得完全不像個武夫，讓陳卿又是一愣。
這怪異的組合，讓他想起了十萬冷笑話里的哪咤…..
等等，哪咤？
陳卿心中一突，卻見對方已經帶路到門口：“馬車已備好，王大人若無其他吩咐，我們這就啟程？”
王野看了看天色，點頭道：“好。”
上了車，依舊和來時一樣，陳卿與王野在車上四目相對，而不同的是，車外負責趕車的卻不再是皇家侍衛，而是帶甲的總兵大人。
“陳大人怎么了？”王野意外的看了看對方，他發現上車后陳卿臉色很明顯的不是很好看，難道剛才的粥喝壞肚子了？
“王大人…..您從京城帶來的侍衛呢？”陳卿定了定神色道。
“陳大人莫不是忘記了？”王野好笑道：“為了讓您留下來幫我，我的侍衛可都用去保護您家人地方上任去了。”
“那就是說，圣上給王大人的侍衛就那么兩個？”
王野聞言白眼一翻：“那是皇家侍衛，你想要幾個？”
“看來王大人很厲害，圣上如此放心大人，您一個文弱書生帶著兩三個侍衛便來探查這么危險的案子。”
“陳大人是在試探我嗎？”王野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陳卿吸了口氣，認真的看著對方：“我想知道王大人有多厲害！”
見對方態度嚴肅，王野一愣，隨即道：“陳大人是害怕了嗎？你不用擔心，這尉遲鵬大人可是非常可靠的呢。”
見對方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看，王野笑著解釋道：“真用不擔心，你不知道這里面的道道，尉遲鵬大人出生金鵬尉遲家，尉遲家每一代的年輕家主都取名為鵬，繼承了這個名號，那便是尉遲家最強的人，別看尉遲大人年輕，天底下是其對手的可不多！”
陳卿聞言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尉遲家他當然知道，八百血脈家族，尉遲家的天鵬血脈為上等血脈家族，每一代的家主都會成為天都柱國將軍之一。
但是……
“所以，王大人您的依仗就是尉遲鵬大人嗎？”
“難道還不夠嗎？”王野好笑道。
陳卿心中嘆了口氣，緩緩伸手將王野的手拉住，然后另一只手則在對方掌心寫著想說的內容。
王野先是疑惑，但下一秒臉色劇變！
因為他感受到了對方的寫的字，內容非常驚悚！
“尉遲鵬…..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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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經出發了嗎？”
黃夫子書房內，一個比尉遲鵬還要高大的身影在書房案幾對面站著，一身厚重的盔甲還帶著惡鬼像的青銅面具，氣息冰冷得真就像地府里走出來的鬼將。
而黃夫子則更加詭異，此時案幾上沒有筆墨紙硯，而是零零散散的木偶零件，手臂、大腿、頭顱。
如果有學生在一定會被嚇到，因為那木偶的頭顱，正是往常待人刻薄的黃夫人！
“寅時末就已出發，以鬼馬的速度，現在已經快到城外了。”
“有把握嗎？”黃夫子抬頭：“他可是劉裕的關門弟子。”
“鬼娃親自出手，加上繆先生，萬無一失！”面具人聲音冰冷而厚重，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黃夫子聞言點了點頭，憐愛的摸著木偶的臉，眼中帶著一絲恍然，但聲音依舊冷靜道：“阿貍這次還算反應快，應對得非常好，我們這邊更不可出一絲差錯，要想瞞過劉裕那老東西，可不是那么容易！”
“先生的手藝…..必不會被發現！”
黃夫子聞言嘆了口氣，手輕輕撫摸著木偶的臉，眼中滿是不舍，但下一秒雙手便動了起來，快得不可思議，若是陳卿在場怕是連對方手的影子都看不到。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木偶的臉竟從黃夫人變成了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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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馬車上，收到陳卿指尖寫字的警告，一向沉穩的王野臉色劇變，但好在也是經歷風浪無數的人，瞬息間便冷靜下來。
反手抓向陳卿的手，寫字道：“你以前見過尉遲大人？”
“沒見過…..”陳卿也寫字回應：“但我知道，他不是尉遲鵬！”
“你有何依據？”
“沒有……但大人你得信我，否則我們會死！”
“荒謬！！”
王野臉色鐵青，但終歸沒有吼出聲來，還是在對方手掌上寫字反駁：“尉遲鵬與我相交多年，你說他是假的？難道是我記憶錯亂了不成？”
“也許就是大人記憶錯亂了呢？”危急時刻，陳卿也顧不得藏拙，寫字道：“大人有沒有想過，也許您在王城，已經見到過千面狐了呢？”
“原來你知道千面狐！”王野神色一定，冷笑的寫字回應：“你果然不是普通書生！”
“大人，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王野冷笑不減：“妖言惑眾，你說本官已經見過千面狐，在哪里？是在你們一群進士喝酒的青樓瓦舍？還是進宮稟告時遇到的宮女？你別告訴我本官只是在街上與那怪物互看一眼就被擾亂記憶了吧？”
陳卿搖頭，繼續寫字道：“千面狐能讀人記憶，但惑人心需要引導，大人您不是普通人，想要改動大人的記憶需要一個熟悉的面孔，一個熟悉的環境，最好是一個熟悉的起因才好改動相應的記憶。”
“什么意思？”王野眉頭緊皺，但依舊配合對方在掌間寫字。
“一個能讓大人沒有戒備的環境，一個毫無疑點就能勾起大人對尉遲鵬記憶的存在，這樣才能不留痕跡的改動大人對尉遲鵬的記憶，大人好生想想，是否有這么個地方？”
王野冷笑一聲，繼續寫字道：“那你給本官提示提示，什么樣的地方能達到你說的效果？”
“大人出京之前…..是否拜訪過尉遲府？”
王野聞言瞳孔一縮，但冷笑依舊：“你難道想說，那狐妖在尉遲府內？”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簡直胡說八道！”王野耐心即將消失，直接冷笑道：“你到底什么人？”
陳卿嘆了口氣，指了指窗外，而后繼續寫字道：“大人若不信，不妨看看窗外。”
王野皺眉，手指輕輕一動，馬車的窗簾輕微的吹起一絲縫隙，縫隙不大，卻讓視覺敏銳的王野將外面看得清楚，可也正因為看得清楚，他瞬時感覺一股涼意涌上心頭！
窗外…..一片荒郊野嶺，顯然已經離城很遠了，可他們才上馬車不到半刻鐘的功夫，怎么可能就到了城外？正常情況一個時辰能出得了柳州城就已經算快的了…..
馬車不正常…..駕馬車的人怕也不正常……
深吸了一口氣，王野渾身冰涼，再次看向陳卿，發現對方依舊冷靜，于是再次拿起對方手掌寫道：“你什么時候發現尉遲鵬有問題的？”
“上車前……”
“為何當時不說？”
“不好說，他離我太近…..”
王野聞言沉默了幾秒，又寫字道：“尉遲府雖然子弟不旺，可也有強人留守，妖狐怎能混的進去？”
陳卿拿起對方手掌，直接寫下‘女眷’兩個字！
女眷？
王野皺眉思索，血脈之家，娶進家門的女眷都是普通人，而且被下手的機會不是沒有，畢竟很多貴族女眷，都有外出拜佛求神的習慣，而他也記得，崔彥死得那幾天，也是佛廟熱鬧的幾天。
“可我出京前并沒有見過尉遲家的女眷！”王野寫字回道：“按你的說法，對方想要擾亂我的記憶，必須與我正面接觸吧？”
“大人確定沒見過嗎？”陳卿再度寫字反問：“大人最好再想想！”
王野剛想寫沒有，但瞬間想到了什么，是的…..其實是有的！
尉遲府的老太君，已經年過九十的尉遲府長輩！
是的，他想起來了，當時自己因為需要尉遲鵬的幫助，便去了尉遲府，準備拜訪尉遲家的上任家主，已經卸掉尉遲鵬名號的尉遲嘉武老爺。
但尉遲老爺恰巧不在，迎客的則是尉遲府年紀最長的長輩，尉遲老太君…..
這位老太君多年不見外人，當時還讓他著實意外了一翻，因為對方相當的熱情，多次詢問起了自己與尉遲鵬如何相交的過程。
因為對方是長輩，自己當時也認為對方是想知道一些自己得意孫子的交友細節，也沒隱瞞，現在想想…..
王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仍舊覺得不可思議，不太敢相信堂堂尉遲府的老太君已經被千面狐替代的事，可仔細想想，卻是越想越有可能！
老太君這個身份，是最不會被人猜疑，也是最有資格規避那些晚輩的存在，一句身體不適，尉遲家上下誰會懷疑？
長時間或許會被人疑惑，但短時間來說，這個身份，是最不容易露餡的！
“王大人！”
就在王野驚疑不定之間，馬車停了！！
而馬車外則傳來一陣怪異的譏笑：“既然已經發覺了不對，何必裝聾作啞？下車一敘如何？”
“你是對的！”王野看向一臉蒼白卻還故作鎮定的陳卿。
“大人可有逃生之法？”陳卿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王野定定的看著對方，看著這個還在千里之外就能大概算出那千面狐位置的年輕人，心中頓時做出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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