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野望著突然滑進來的雞蛋，再抬頭看看場長。
場長低頭，繼續剝另一顆雞蛋。
她再低頭看看自己碗里的雞蛋，蛋已經到了自己碗里了，再還回去，場長肯定也不要了，俞小野只好說了句：
“謝謝場長。”
用勺子舀起來，咬了一口，又問：
“對了，場長，衣服收到了吧，我昨天送你辦公室去了。”
“看到了，”周自衡的語氣忽然有點冷，甚至還帶著點責備的意思，“你還東西的時候，沒有見到我本人就隨手放在那，你不應該見到我本人，當面親手把東西還給我嗎？”
俞小野沒想到場長還挑這個理，緊張地解釋：
“我沒有隨便放在那，我交給你辦公室的那個人了。”
周自衡扒完雞蛋，抬頭望著俞小野：
“下次記得，再要欠我什么東西，一定要當面還我，不能由別人轉交。”
俞小野擺出了一臉假笑：
“場長，我還能欠你什么？
“來日方長，那可不好說。”
俞小野小聲嘀咕：
“可別嚇唬我了。”
“你說什么？”
“沒有，沒有，雞蛋真好吃！”俞小野用雞蛋堵住了自己的嘴。
吃完一個雞蛋，俞小野差不多快飽了。
可是，場長又拿起一個大包子遞給她：
“吃吧。”
俞小野驚恐地望著比她拳頭還大的大包子：
“場長，我吃不完，我已經喝了一碗豆漿、吃了一根油條、一個雞蛋，我已經飽了！”
“還在長身體，吃的太少可不行，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完了又加了一句：
“吃不完剩下給我。”
俞小野表情一言難盡的望著周自衡，場長拿她這么不當外人？
“快拿著，要我喂你嗎？”
“不不不不——”俞小野只得乖乖拿了包子。
看著這么大個包子，有點發愁，真吃不完啊！
可是又不敢放回去。
不然回頭場長一瞪她，她還是得吃。
算了，不要不識抬舉，還是吃吧——沒花錢的，吃著更香！
俞小野咬了一口包子，包子是純白面的，發的蓬松暄軟，放平時，應該特別好吃的，可是她已經飽了，吃起來就沒什么滋味，只是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著包子，俞小野情不自禁地說：
“場長，你人真好。”
周自衡終于笑了，由內而外地露出一臉燦笑，這種毫不遮掩的笑容，讓場長看起來像變了個人，變的跟原來不一樣了。
俞小野又問：
“你對每個人都那么好嗎？”
“你說呢？”周自衡反問。
“我不知道。”
“當然不是。”
“哦。”
這個時候，過來吃早飯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周圍的座位慢慢的坐上了人。
俞小野張口又要說話：
“場長——”
“別這么叫，人多，低調一點。”
俞小野尋思著，這有什么好低調的，又不是大明星出門怕被認出來，她小聲問道：
“我不叫你場長，我叫你什么？”
“你說呢，你覺得該怎么叫我？”
俞小野想了半天：
“大叔？”
“？？！！”周自衡瞬間黑臉，“叫哥！”
俞小野又啃了一小口包子，很是猶豫：
“叫哥不太好吧，是不是不太尊重？聽起來太隨便了。”
“尊重我，就聽我的，叫哥。”
俞小野在腦子里過了幾遍“周哥”，覺得實在別扭，總也叫不出口。
這可是場長！
別人的話，她叫也就叫了，跟領導叫哥，這不是典型的跟領導套近乎嗎？
她臉咋那么大呢？
“那個，要不，我還是叫場長吧，我小點聲音就是。”
周自衡泄了口氣似的嘆了一聲，不再勉強。
“把碗里的豆漿都喝了，不喝要冷了。”
“哦。”
俞小野放下包子，捧起大碗，咕咚咕咚，把剩下的豆漿全喝了。
豆漿一進去，肚子完全沒空了。
已經到喉嚨口，再吃就吐了！
她忍住一個飽嗝，皺著眉頭說：
“不行，我一口也吃不下了，這半個包子，我帶回——”
她話沒說完，周自衡已經拿起她吃剩的半塊包子，毫無心理障礙地咬了一口。
俞小野直接看傻了，剛剛還在喉嚨里盤桓的飽嗝都給驚沒了。
——我的，媽呀？
知道這年代的人不講究，可沒想到，場長也這么不講究！
一點都不嫌棄她嗎？！
場長似乎沒有發現俞小野震驚的表情，若無其事的將俞小野吃剩的半個包子吃進肚子，然后將自己的半碗豆漿也喝了。
而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似乎是吃完了。
兩人的筐子里還剩下兩根油條，一個包子。
周自衡沒有立即起身，望著俞小野，問：
“從我上次走了以后，李家的人有沒有來找你們麻煩？”
俞小野收回震驚的表情，搖頭道：
“沒有——”
“那就行。”
“呃對了，”俞小野想起件事要跟場長匯報，“場長，我進我們分場的宣傳隊了。”
周自衡好像挺意外：
“是賈頌推薦的？”
“嗯。”
周自衡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琢磨：
“賈頌對你不錯啊？”
俞小野沒有聽出周自衡的語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是啊，賈哥人很好，對我們一家都不錯。”
周自衡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陰了下來。
他直接站起身：
“吃完了，走吧？”
俞小野看了看小筐里的豆漿油條：
“等等，這個帶走！”
俞小野端著小筐起身跑到小窗口那，死皮賴臉的跟里面的人要了半張舊報紙，轉過身時周自衡已經不見了，她以為場長已經先離開了，就沒管，自己到桌邊，把油條和包子裝進報紙里包好。
雖然用報紙包東西很不衛生，可也不能眼看著好東西被糟蹋，帶回去給爸媽和二哥吃多好。
等會兒再去買一斤油條去。
包好了油條包子，拿著報紙離開。
走到門口時，看見周自衡站在炸油條的油鍋前，也買了大概一斤左右的油條，賣油條的人用一根棉線把油條都綁起來遞給他。
周自衡給了錢和糧票，轉臉去看俞小野。
正和俞小野的目光撞上。
俞小野走到面前問：
“場長，你那么喜歡吃油條？”
周自衡卻把油條往前一遞：
“帶回去，給你爸媽吃。”
“——”
“拿著油條回家吧，別在縣城亂逛，這里有很多地痞流氓。”
“——”
“犯什么傻？”
“——”俞小野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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