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霞知道俞小野昨晚肯定發生了點什么，她不想別人來說三道四，所以對其他人說道：
“沒人撞邪，快起來吧，趕緊洗刷去吃飯。”
一個個雞窩頭又失望地落回枕頭上，準備再賴一會兒再起來。
邵霞只能先起床，又把今天的值日生也叫了起來。
其他人這才陸陸續續起來穿衣服，把被褥疊好。
等到整個大炕上只剩下俞小野一人時，她還在蒙著腦袋不肯露臉。
邵霞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再不起，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她連拖帶拽地把俞小野從被窩里扒拉出來。
俞小野整個人沒精打采的，渾身難受。
就跟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她很想就這么在炕上躺一天，可是想想還要排練，只能強撐著酸軟的身體爬了起來。
因為昨晚沒有休息好，心里又老是想著周自衡的種種，這一整天，她都不在狀態。
她要是干別的活還好，狀態差點也沒關系，手和腦子可以分開，各干各的。
但對跳舞的人來說，精神狀態至關重要，比專業的舞蹈動作還重要。
精神狀態好不好，直接影響整個演出效果。
這一天下來，她的舞蹈動作頻頻出錯，不是腿抬低了，就是動作記差了，要么就是步子走錯了，十步走成了八步，八步走成了十步。
她一錯，后面全亂套了。
還有她自己的芭蕾舞劇，這是全憑她自由發揮創作的一個劇，她不光掌握著整部舞臺劇的舞蹈，還負責協調整個節目的配樂、歌唱，以及跟舞蹈的配合。
現在她不在狀態，整個芭蕾舞劇就陷入一種抓瞎的狀態。
梁芹發覺俞小野今天不對勁，以前多么聰明靈透的一個人，目光亂飛，一會兒一個主意。
但是今天整個人呆呆的，眼里沒有神采，而且頻頻出錯。
梁芹沒好氣地批評道：
“俞小野，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跟沒睡醒一樣！”
宣傳隊的姑娘們見梁芹居然當眾批評俞小野，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禍及自己。
也有的在幸災樂禍。
邵霞大著膽子替俞小野扯了個謊：
“梁姐，小野身體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邵霞就不能胡編了，看了看俞小野。
俞小野也一時不知該怎么編下去，腦子發懵。
夏檸見俞小野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沒什么戰斗力，嗤笑了一聲道：
“梁姐，俞小野昨晚撞邪了。”
“噗嗤——”
幾個姑娘捂著嘴，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梁芹一臉嚴肅地問：
“撞什么邪了？”
“你問問她呀，咱也不知道。”
梁芹再次看向俞小野。
俞小野還是閉口不談。
這要是擱在以前，夏檸敢這么奚落她，她早嗆回去了，今天愣是一句話不肯說。
梁芹忽然從俞小野疲憊的臉上洞察到了什么。
梁芹是過來人，她很敏感地猜到，這事絕對和周自衡脫不了干系！
在此之前，俞小野一切正常。
周自衡昨天剛來，俞小野今天就出現這種狀況。
難道兩人昨天發生了什么？
梁芹猜到問題的癥結時，沒有再苛責俞小野。
她走到俞小野面前，一臉關切地問：
“要不要休息一下？”
俞小野強打著精神道：
“沒事，梁姐，我就是昨晚沒睡好，但我肯定不會影響排練的！”
梁芹很欣慰地點點頭。
頓了頓，說道：
“有什么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可以跟我說說。”
俞小野的目光閃了一下，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但是兩邊臉頰飛上了兩片紅暈，頭使勁低了下去。
梁芹一看這羞答答的樣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來還是得找周自衡！
————
周自衡正式蹲點的第一天，并沒有立馬著手去調查那個張廣田被打的案子。
因為這案子，確實太小了，不值得引起太大的轟動，所以他故意把調查延后幾天，先干點別的。
蹲點的第一天，他先跟著一個農工排下地干活，順便了解下大田里的情況。
周自衡自小生長在部隊大院里，長大以后又在部隊生活，在來北大荒之前，其實對務農一竅不通。
他是在當了農場的場長之后，才慢慢了解怎么種地，還學會了開收割機，甚至會維修各種農機。
七十年代的北大荒，是全國機械化程度最高的地方。
當時兵團農場，已經會利用飛機噴灑農藥。
有的大型農場，已經實現了從翻土、播種、灌溉、農藥、收割，全線機械化操作，人均管理農田達幾十畝地。
這在別的地方，是不敢想象的。
當然了，北大荒的環境嚴酷起來，也是別的地方不敢想象的。
這一天，周自衡跟著農工排來到大田里，負責抽水灌溉。
忙活了一天，到了快收工時，他親自開著拖拉機，帶著人和農具回到場部。
來到場部大街時，就看見梁芹站在大路邊張望，一臉“要找誰算賬”的嚴肅表情。
周自衡不用猜也知道，是找他算賬的。
估計是俞小野跟梁芹說什么了，又或者，讓梁芹傳話拒絕他。
也許是發生了其他事。
總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自衡把拖拉機開到梁芹面前停下，讓車斗里的農工都下來。
人都空了以后，梁芹爬上了拖拉機車斗。
周自衡什么都沒說，重新發動拖拉機，朝修配廠開了過去。
因為拖拉機轟隆隆的響，噪音很大，說話聽不清楚，梁芹也沒說話。
一直等拖拉機在修配廠門口停下來，周自衡熄了火，若無其事地問：
“怎么了？”
“周場長，別揣著明白裝糊涂。”
周自衡笑了：
“她跟你說什么了？”
“她什么都沒跟我說，事實上，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你的事，倒是你，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周自衡不想說。
昨晚的事，是他心底的小秘密，對誰都不想提，梁芹也不行。
他跳下拖拉機，又上了后面的車斗，從上面拖下來一個需要維修的抽水機。
拎著五六十斤重的抽水機朝修配廠大門走去。
梁芹見周自衡居然回避自己，她還以為周自衡真的對俞小野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跳下拖拉機車斗追了過去：
“周場長，請你把話說明白！”
“梁主任，昨晚的事，我無須向任何人匯報，那是我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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