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們聽見俞家輝的喊聲，都回頭看了一眼，見俞家輝提著鐵錘、兇神惡煞的跑到面前，提著鐵錘喝道：
“沒看見里面火燒的那么厲害，進去找死嗎？”
有人上前喊道：
“我們要搶救輪胎！”
“救個屁！這火能滅就滅，不能滅拉倒，誰救誰傻帽，誰也別給我進去！”
俞家輝揚起鐵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擋住眾人的去路。
眾人全都氣的臉紅脖子粗，有人指著俞家輝喊道：
“你阻攔我們搶救國-家財產，輪胎要是燒壞了，你負的起責任嗎，耽誤了秋收，你就是農場的罪人！是國-家的罪人！”
俞家輝急的直罵：
“去你媽的罪人，別給老子扣帽子，快把廠房外的東西全部搬空，把這兩排房子隔開，不然一會兒燒了過去，連廠房也燒起來，里面的東西不比幾個破轱轆值錢？！”
“——”眾人都愣了一下，這才想到了在這一排倉庫和最北邊的廠房之間，還有一塊空地。
空地上堆著不少東西。
如果火勢順著這堆東西傳到廠房，整個廠房跟著燒起來的話，那真的完了！
現在應該盡快把空地上的東西搬空，阻隔燃燒物，把火勢攔在這一塊。
這樣就算火勢控制不住，也只燒這幾間倉庫，能保住最北邊的廠房不受波及。
剛才一時著急，只想著要救輪胎，完全把這事兒給忽略了。
俞家輝見他們還在發怔，又罵道：
“傻站著干嘛，快搬東西！”
“快——快搬東西——”
“搬東西去！”
“把倉庫和廠房之間的東西全搬走！”
一幫人又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在值班室里值班的那兩個青年工人，還在拎著水桶滅火。
但火勢迅猛，這么滅火完全無濟于事。
俞家輝又命令他倆：
“快，開輛拖拉機出來，把柴油發電機帶上，還有水管，還有抽水機！”
一個滿臉黑灰的知青氣喘吁吁地問：
“這是干嘛？”
“干嘛，你說干嘛！”俞家輝急的嗓子都要冒煙了，“開到井邊，發動柴油發電機，用發電機帶動抽水機，用抽水機抽水滅火！”
兩人這才明白過來。
可是，拖拉機呢，柴油發電機呢，抽水機呢，水管呢——
情急之下，全都抓瞎了。
好在俞家輝已經提前留意過，指揮道：
“東南角有輛拖拉機能發動，上面可能有個發電機，抽水機就在門口地上，水管——水管——水管在我屋里有一捆，快去拿！”
“哦——”
“這就去！”
兩人紛紛丟下水桶，找拖拉機的找拖拉機，拿水管的拿水管。
俞家輝就舉著鐵錘守在這，防止那個不長眼的再往火里送命。
背后一片熱浪，燒的他身上的汗剛冒出來就被烤干了。
到這時候，俞家輝反而冷靜了一些。
火災終究是來了，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一樣。
又有一撥人沖進修配廠大院，嚷著要來救火。
還有人直接提著水桶沖了進來，要進房間滅火。
全都被俞家輝阻攔回去。
“別在這添亂，快去弄拖拉機，用抽水機抽水滅火！”
于是大家又亂糟糟的去幫忙收拾拖拉機。
拖拉機被搖響了，有人喊：
“柴油發電機呢，在不在后面？”
“在！”
“水管，水管在這！”
“抽水機，快找抽水機！”
“抽水機在門口，快，扛上來！”
“別擋著路，快讓開，別耽誤救火！”
很快，人群越擠越多，整個院子已經站滿了人。
“出去，沒事干的都出去！你們幫不上忙！”
俞家輝以一己之力維持著火場的秩序，同時指揮營救工作。
很快，第一波沖進修配廠的知青已經把倉庫和廠房之間的雜物都被搬空了，不過，火勢仍然有傳過去的可能。
最后廠房能不能保住，還是個未知數。
此時，四間倉庫，已經燒到了第三間，第四件倉庫房頂，已經肉眼可見的冒起了火星子。
仍然有人要沖進去搶救里面的物資。
都被俞家輝攔住了。
站在院內外無處伸手的人只能眼巴巴看著大火繼續燒下去。
猛烈的火焰在屋頂升騰掙扎，仿佛將魔爪伸向了夜空。
每個人的眼眸里跳動著張牙舞爪的火焰。
救火的動靜逐漸傳遍整個場部。
剛剛還沉浸在黑暗中的場部，星星點點的亮起了燈。
那些睡眠比較淺的人首先聽見外面的喊叫聲，悄悄爬起來留意外面的動靜，聽見外面有人喊“著火啦”，一個激靈，還以為是做夢。
等推開窗戶往外看時，果然看見天空飄著濃煙，不遠處一片嘈雜喊叫，于是迅速把屋里的人叫醒：
“著火了，快起來救火！”
于是整個宿舍都從睡夢中驚醒。
此時，俞小野已經迅速從炕上跳起來，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都沒有拿，大步跑到了修配廠。
修配廠外面已經聚集了一幫人，她拼命擠進人群，來到里面，大喊道：
“爸！爸爸！爸爸！”
她人小力氣也小，擠不進去，反而被別人像個肉餅子似的推來搡去。
俞小野快急哭了，不知道爸爸怎么樣了，有沒有危險。
“爸爸！爸爸！”
她還在人群之中用力往前沖。
這時候涌進修配廠的人更多了。
有人開始往這邊理水管，大聲嚷嚷：
“讓開，全讓開，別耽誤救火，讓開！”
“水管要出水了，快往后走！”
“嘩——”
水管還沒理好，水已經從里面噴了出來，噴了眾人一身的水。
俞小野頭頂也落了一片。
人群又開始往外躲，越躲越擠，俞小野被人撞來撞去，眼看要被擠倒，她伸出胳膊，在混亂的人群中極力穩住自己：
“別推，別再推了！”
忽然間，一只結實有力的胳膊從背后攬住了他，將她牢牢護在懷里，是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還有熟悉的聲音：
“你跑這干什么！”
俞小野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她仰起頭，一開口聲音帶著哽咽：
“我來找我爸。”
周自衡低頭看著懷里的人，散起來的頭發濕漉漉的往下滴水，眼里也汪著淚花，那要哭不哭的樣子叫人心里作痛。
周自衡不忍心再批評下去，二話不說，一手抱緊懷里的人，一手往前推，一路過關斬將，推開障礙，擠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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