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野帶著二哥和翠花,三個人一路北上,走了七天,終于抵達蜜山火車站。
離開半個月,再回來,北大荒似乎一下子入冬了。
下車后,三個人身上嗖嗖的冷。
這時候,翠花身上那一套打滿補丁的衣服已經換了下來,穿上了俞小野的新衣服。
翠花的身材跟俞小野差不多,所以俞小野的衣服她也能穿。
下車后,俞二野拎著行李,有些忐忑地問:
“小野,你說,咱爸媽看見翠花,會是什么反應?”
俞小野尋思著,能有什么反應,首先兄妹倆免不了一頓臭罵,但是罵歸罵,肯定不會把翠花趕走的。
人已經帶來了,還能拒絕不成?
現成的兒媳婦啊!
“放心吧二哥,有什么事我頂著。”
俞二野搖頭,很果決的說:
“不,還是我頂,挨打挨罵,我上!”
“二哥,仗義!”
翠花聽見兄妹倆說話,路上,她已經知道了,這次兄妹倆回來帶她,是瞞著父母來的,所以三個人里,翠花才是最最忐忑的那一個。
她知道自己未來公婆什么脾氣,比起吳老太,并不遜色。
所以翠花已經做好了挨打挨罵的心理準備。
她也知道兒媳婦不好當,到了人家都是人家說了算,婆婆打罵,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誰家兒媳婦進門,也得經過一番歷練。
好在她有二野,只要二野對她好,她就有勇氣應付一切困難。
而且這個小姑子對她也很好,一路上給她穿新衣服,還給她買東西,什么好吃的都買給她。
這一路從南到北,翠花覺得自己把一輩子沒吃過的好吃的全吃了一遍。
有二野和小野兄妹倆在,翠花就覺得有個依靠,心里踏實了不少,所以即便公婆那邊受點磋磨,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三個人下了火車,沒有休息,開始朝縣城里走。
俞小野打算先去跟周自衡打個招呼,于是帶著他們來到了農場機關大院外面,對他們說道:
“二哥,翠花,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去吧,我們在這等你。”
俞小野一個人背著她那個小花布包進了院子。
俞小野走后,翠花站在門口,望著院墻里面幾棟氣派的大樓,問道:
“二哥,這是哪?”
俞二野也不知道這是哪,但是門旁掛了個白色的豎匾,俞二野照著豎匾,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第,十三,團,蜜山農場,機,關,辦,什么,處!”
“啥意思啊?”翠花對什么團、什么農場、什么機關、什么辦什么處的,一竅不通。
這里好像跟他們老家的公社生產大隊不太一樣,有些名詞聽不太懂。
俞二野讀了一遍豎匾上的內容,單個字都認識,都是連隊的洪誠老師教他的,但是這些字組合到一起,他也弄不太明白,不過還是知道“蜜山農場”什么意思,就佯裝很精通地對翠花解釋:
“反正這里就是農場的地盤。”
“哇,農場這么氣派!”
俞二野聽到翠花的驚嘆,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他還是實事求是地解釋道:
“這里不是咱們那個農場,農場下面還有場部,場部下面還有連隊。
咱們現在住在連隊里,那里荒的很,走七八里路都不一定看見一個人。
翠花我跟你說,北大荒的地,跟咱老家的地不一樣,咱老家的地,跟豆腐塊一樣小。
這里的地,你站在地頭,都看不到地尾在哪,一道壟溝有好幾里,一眼望不到頭。”
“哇,那么長!”
“所以叫北大荒,本來全是荒地,荒草連天,后來有人過來開荒,把這片荒地開墾成了糧田,到處建立連隊,每個連隊,都管理上千畝地呢,哪像咱們老家,一整個村子也沒幾畝地,每家分的糧食都不夠吃。”
翠花滿眼星星地望著俞二野,感嘆道:
“二哥,你知道的真多。”
俞二野聽翠花這么說,別提心里多美了:
“那是,我現在懂的老多了!”
兩人對視一眼,翠花又不好意思地挪開了視線。
俞二野盯著翠花的臉說:
“翠花,你跟著我,以后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翠花笑笑:
“能跟你在一起就行。”
這兩個人在門外說著話,那邊,俞小野進了辦公大樓,上了樓,來到場長辦公室外面。
她要先跟周自衡見上一面再回去,省的周自衡惦記。
來到辦公室外,聽見里面沒啥動靜,這才敲了敲門。
“進。”周自衡中氣十足的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俞小野心里暖暖的,她推門進去。
周自衡坐在辦公桌前,低頭在看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沉悶,標準的老干部。
周自衡聽見有人進來,但是沒人說話,這才抬起頭朝門口看過去。
這一抬頭,就看見那個滿臉燦笑的小姑娘向他走來。
他面露驚訝,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回來啦?”
“我回來啦!”
俞小野激動地,蹦蹦跳跳地朝周自衡跑來,大概是心情太好了,直接撲進了周自衡懷里。
周自衡心里一甜,頓覺滿室春光,他一手摟住小姑娘的細腰,一手摸著小姑娘的腦袋,笑著問:
“我還納悶你怎么在老家待那么長時間,不是讓你提前給我發電報,我好提前安排你返程嗎,怎么不打招呼就跑回來了?”
俞小野仰著臉,用撒嬌的語氣說:
“我老家窮鄉僻壤的,到哪里給你發電報,我再跑到市區給你發個電報,回去等你安排嗎,我還不如自己直接回來呢,我告訴你,你給我開的證件和介紹信,真好用,一路上買票住宿,都特別順利,人家一聽說我是兵團的,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
周自衡笑笑,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姑娘看。
兩人對視,心有靈犀的,吻到了一起。
吻完,周自衡聲音略帶沙啞地問:
“想我了沒?”
“想了。”
“你滿嘴跑火車,你肯定沒想。”
“我真的想了,人家真的很想你,所以一下了火車跑來見你。”
周自衡聽的心里舒服死了:
“你個小東西嘴真甜!”
說完又親了一下。
俞小野怕有人進來,親過抱過之后,就把周自衡推開了,從包里拿出那個“兵團戰士”的銅質胸章:
“這個還你。”
“送給你了。”
俞小野也很喜歡這個胸章,聽周自衡說送給她,她毫不猶豫,又放回自己包里:
“那我不跟你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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