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俞正賢和兒子相聚的時候，徐英在家準備晚飯。
估摸著快到下班的點兒，徐英吩咐翠花：
“翠花，你在家看孩子，我出去一趟。”
“誒，好。”
徐英出了家門，朝紅星機械廠的方向走。來到機械廠門前大街上，正好聽到下班的鈴聲，工人烏泱烏泱的出了廠子大門。
徐英在人群中看到俞家輝、俞二野父子倆的身影，朝他們揮了揮手。
俞二野笑嘻嘻地跑過來：
“媽，你咋來了？”
俞家輝瞧著徐英臉上表情鄭重，眼角還有點兒發紅，肯定是家里發生啥事了，不然不可能到廠門口等他們：
“咋的了，家里什么情況，誰出事了？”
徐英舒了口氣，頓了頓，搖頭道：
“沒人出事，是老大回來了。”
“——”老大回來了？
俞家輝第一反應就是遠在北大荒的俞正賢，俞二野愣了片刻才意識到媽說的老大是誰：
“媽，你說啥，我大哥回來了嗎？”
“嗯，回來了——”
“啊，大哥來了，大哥來了，我要回家看大哥！”
俞二野不等徐英把話說完，人已經飛出去，霎時間擠進人群。
俞家輝一臉緊張地望著徐英：
“他怎么來了？是不是那邊出了什么事？”
徐英琢磨了下：
“看著不像出了什么事，說是有別的事情到京城來，估摸著應該是林場或者鹿場有事。”
徐英轉身邁步，兩人開始朝家走。
俞家輝問：
“你看他覺得咋樣，這些年變了沒？”
徐英嘆氣，語氣有些心疼：
“變了，看著老了好幾歲。”
“凈說大實話，這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咱那四個孫子孫女都長得那么大了，我倆都冒白頭發了，難道他還不長歲數？”
徐英想想也是，每天在身邊的人老了不覺得老，幾年沒見面的人，乍一看就好像老了好幾歲。
他們家這大兒子現在也三十多了，林場那邊條件艱苦，弄那個養鹿場也是操心費力、每天風吹日曬的，看著比城里的工人看著更顯年紀大，所以徐英見了才覺得兒子好像老了好多歲。
“老頭子，這么多年把他留在林場，他也改變了很多，腳踏實地的干了那么多年實事，這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改變了，既然這樣，他這次回來，把他留下吧，別讓他走了。”
俞家輝瞧著徐英這股心疼兒子的勁兒，絕對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
可見人上了年紀，心都會變軟。
其實俞家輝也早就在尋思這事，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這次真讓他創著了。
“那要不回家找他商量商量，把他留下吧，以后咱們一家人都留在京城，你也不用再掛念了。”
“對了，你看看能不能給他安排一份工作，你不車間主任嗎，你們車間能不能給安插一下？”
“你開什么玩笑，現在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沒有安插人員的地方，再說那么多知青回城、找不到工作待業在家，都等著托關系進廠子，連街道辦糊紙盒子的小廠子都人滿為患，那崗位早就擠滿了，我就一車間主任、哪敢隨便安插，要擱前幾年我還能想想辦法，現在真不行，回城知青太多了，安排不了，這事還得找小周。”
“對了，那要不我給小周打個電話吧，告訴他們倆老大回來了。”
“行，給他打電話，讓他順便跟小野說一聲——咱快點去郵局，去晚了小周該下班了。”
老兩口又轉道去了郵局，排了十幾分鐘隊，給周自衡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周自衡剛好下班走人，聽到電話鈴聲，拎起了聽筒。
“喂，小周啊？”
“媽。”
“誒，那個有個事兒跟你說一下，老大從北大荒回來了。”
“他回來了？”周自衡也有些意外，“他有沒有說因為什么事回來？”
“沒說，不過看樣子挺正常，應該是林場或者鹿場有事，對了，他還帶來一袋山貨，說是江場長讓捎給你的。”
“好，我知道了，我等會兒接了小野就過去。”
“那好，我們等你倆來了吃飯，有事等你們來了再說。”
“好。”
周自衡掛斷電話，拿了公文包、加快步子、出了辦公室，來到樓下，司機已經等著了。
周自衡跟司機要了鑰匙，自己開車出了軍工學院大門，朝清北大學的方向去。
兩家學校離的不遠，開車十幾分鐘就到。
路上遇到副食品商店，停車進去買了一斤牛肉和兩斤鹵貨，又買了兩瓶酒，開車來到清北大學門口時，俞小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俞小野穿一件紅色連衣裙，燙著一頭長卷發，頭上自己做了個黑白波點蝴蝶結發帶，背著一個雙肩包，站在路邊青春洋氣。
這樣的穿著在八零年還是非常惹眼的，路過的人不論男女都要回頭張望一眼。
周自衡的車在她面前停下，俞小野看見是周自衡親自開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剛要開口說話，聞到車里鹵肉的香味，回頭看看座位上還有兩瓶好酒，俞小野笑著問：
“今天什么好日子，買酒又買肉，你還自己來開車接我？”
周自衡重新發動汽車，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猜猜。”
“——猜不出來，”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你說嘛，到底什么特別的日子？”
周自衡笑了笑：
“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是你大哥回來了。”
“我大哥？！”
“剛才咱媽給我打電話說他回來了，咱們現在過去一趟。”
俞小野聽到大哥來的消息又高興又有些緊張擔心：
“那我媽沒說我大哥因為什么事回來的？”
“沒說，先別擔心，應該不是什么壞事，咱們到哪兒就知道了。”
周自衡知道小野肯定著急見到大哥，于是加大力度踩下油門，汽車平穩又快速的朝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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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俞正賢領著兒子和侄女在外邊玩了一圈，終于享受到和兒子在一起的天倫之樂，心里無比滿足。
到了快下班時間，這才想到孩子離開這么久，家里人找不到孩子該惦記了，就拉起兒子和侄女的手：
“走，長寧，你姥爺這么長時間沒見著你該找你了，咱回去。”
長寧拉著爸爸的手一跳一跳的走著，突然問道：
“爸爸，你今晚是不是在我們家不走了？”
“呃——”這話把俞正賢問了個滿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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