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又小聲說了一遍：
“好，爸爸，我們去接媽媽下班吧？”
俞正賢眼珠子轉了轉，多了個心眼，悄咪-咪地叮囑兒子：
“那個，等會兒見了媽媽，你千萬別說是我要去接她的，就說是你非要找媽媽，知道嗎？”
長寧不懂：
“爸爸，為什么要這么說，明明是你要去找媽媽的。”
俞正賢一臉高深道：
“小孩不懂這其中的道理，等你長大就懂了，反正我教你怎么說你就怎么說，別問為什么，好吧？”
“嗯，那好吧。”
“行，咱們這么說定了，千萬別露餡！”
“嗯！”
俞正賢跟兒子商量好了，就拉著兒子的手來到廚房門口，故意沉著臉說：
“媽，長寧吵著要找媽媽，那個我帶他出去一下。”
徐英轉頭看看乖的不得了的孫子：到底是誰要找他媽？
徐英看破不說破：
“好吧，那你帶他去找媽媽，沈瓷在希望紡織廠，不知道怎么走就問問路，到了那，你就在大門口等著。”
“誒，好，我知道了，走，長寧，帶你找媽媽去。”
俞正賢假模假樣的領著兒子出去了。
出了院門，俞正賢才露出笑容，低頭夸獎道：
“兒子，真棒！來，爸爸扛著你！”
“哇哦，爸爸要扛我嘍！太好了！”
俞正賢蹲下身，扶住兒子騎上自己的脖子。
長寧坐上爸爸的脖子，隨著爸爸起身變的越來越高，興奮的大叫：
“啊，好高啊，爸爸我長高啦，哇，上邊真好誒，我是最高的！”
聽著兒子又喊又叫，俞正賢心里別提多美了。
父子倆一路走到了希望紡織廠門口。
這廠子可真氣派！
比他上午見到的藥廠氣派太多了！
門口的廣場上還立著一個五六米高的雕塑，兩人就在雕塑下等沈瓷下班。
夕陽快落到地平線上時，廠子里響起了下班的大喇叭，放著火紅昂揚的歌聲。
不多會兒，下班的人就如同潮水一樣往外涌。
有騎自行車的，有步行的。
俞正賢再次扛著兒子站在雕塑下翹首張望。
他個子高，看的遠，尤其踮起腳時，能看到一片涌動的黑腦袋。
他這副樣子吸引了不少下班回家的工人，尤其是女工，紛紛笑著朝他張望，都在猜測，這誰家男人、居然帶著孩子到廠門口接老婆下班，真夠浪漫的。
俞正賢也察覺到別人都在看他們父子倆，但他完全不在意，仍然在一片腦袋里尋找沈瓷：
“兒子，你看清楚了。”
“哎呀不行呀，太多人了呀，我看不過來了爸爸——”
“沒事，你看左邊，我看右邊。”
“左邊？左邊——左邊是哪邊——”
“就是這邊！”俞正賢舉起兒子的左手。
“哦哦，我剛剛忘記了。”
長寧朝左邊看過去，這一眼，還真叫他看到了媽媽的身影，媽媽正和幾個年輕阿姨走在一起。
“我看到啦！”長寧扯起小孩子尖細的嗓門大喊，“媽媽！媽媽！媽媽——”
小孩的喊聲很有穿透力，再加上他騎在爸爸脖子上，聲音傳的更遠，整片廠門外都聽到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們父子倆。
俞正賢也看到了沈瓷的身影。
沈瓷聽到喊聲，并沒有聽出是兒子在喊自己，她聽到旁邊的女工笑著說：
“你看那邊有父子倆，小孩好像在喊媽媽。”
“也不知誰家的爺倆，怪有趣的，哈哈——”
沈瓷被人說的也忍不住看過去，這一看：——
臉都綠了。
這倆顯眼包！
怎么到這來了？
她趕緊低下頭恨不能假裝不認識，或者悄摸溜走。
但是，身旁穿紅褂子的女工認出了長寧：
“誒，沈瓷，那小孩怎么跟你兒子那么像呢？”
再看看小孩確實沖他們這個方向喊媽媽，左右的女工都笑了：
“可不就是嗎，那不就沈瓷兒子？”
“喲，扛你兒子的人是誰啊，沈瓷，是不是誰幫你介紹的對象，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的？”
沈瓷給說的不好意思起來，故意板著臉否認：
“不是的，別瞎猜，那是我家親戚。”
“是嗎，哪門子親戚，可從來沒聽你說過呀？”
“哈哈——”
“別不好意思承認，你早該再找一個了，又不丟人，怕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開著沈瓷的玩笑，走到了那父子倆面前。
俞正賢拽了拽兒子小手：
“好了，別喊了，媽媽來了。”
長寧這才停下。
沈瓷領著一幫女工走到父子倆面前停下，沈瓷沒有正眼去看俞正賢，仰起臉對兒子說道：
“長寧，快下來。”
“不要，我喜歡騎在爸爸脖子上，能看的好遠好遠！”
眾人一聽：
爸爸？
沈瓷的兒子居然跟這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叫爸爸？
一個個驚的張大了嘴巴合不攏。
沈瓷臉色漲的通紅，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穿紅褂子的女工推了推沈瓷道：
“沈瓷，這就是你說的親戚？！”
沈瓷：“——”沈瓷怨怪地去看了俞正賢一眼，怪他把兒子帶過來。
俞正賢也覺得自己好像犯了錯，解釋道：
“是長寧在家吵著鬧著要找你，我沒辦法，只好帶他來了。”
長寧幫著補充：
“對，媽媽，爸爸就是讓我這么說的！”
俞正賢：“！！”
沈瓷：“！！”
其他女工都嘻嘻哈哈笑起來，一個個打趣道：
“沈瓷，人家都找到廠門口了，孩子都叫爸了，你還不好意思承認！”
“沈瓷，你真不地道，這么大的事瞞我們瞞的死死的，什么時候辦的喜酒，連塊喜糖都沒撒，真不夠意思！”
“就是！”
“我們廠里那么多人給你介紹對象你都沒要，原來自己早就有意中人了！”
一個個都在抱怨沈瓷找了對象卻不告訴她們。
沈瓷百口莫辯。
俞正賢就扛著兒子在一旁憨笑著，假裝沒聽懂，不解釋，也不否認。很顯然，這些女人把他當成孩子后爸了。
女工們開了一陣玩笑，著急回家，就沒多留：
“好了，我們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先走了。”
“對了，別忘了把喜煙喜糖補上，別想省。”
“走了——”
女工們最后打量了幾眼人高馬大的俞正賢，真不錯，相貌端正，再加上高高大大的身材，一看就很有安全感，至少從外貌上能配得上沈瓷。
女工們笑著走了，等人都走了以后，沈瓷又一臉嚴肅道：
“快下來。”
“不要呢。”長寧抱緊爸爸的頭撒嬌，還是不愿意從爸爸脖子上下來。
俞正賢不敢跟沈瓷作對，怕沈瓷生氣，他戳了戳兒子：
“長寧乖，先下來，等會兒爸爸再扛你好不好？”
長寧癟了癟小嘴：
“那好吧。”
俞正賢蹲下來，把兒子放到地上。
長寧一落地，一邊牽起媽媽的手，一邊牽起爸爸的手。
俞正賢和沈瓷下意識對視一眼，四目相接的一剎那，氣氛莫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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