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二野拿著照片跑到炕邊送給老蒲,卻被賽金花一把奪了去。
賽金花把照片舉在自己面前,微瞇著眼睛細看。
俞家輝則緊張地望著賽金花的反應,想從賽金花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賽金花看了兩眼,忽然重重嘆了口氣:
“哎!”
俞家輝心里一涼,看來真是沒戲了。
自己本來就不該抱有幻想的。
不過這么一來,倒是心里踏實,不會亂想了。
俞家輝打算重新拿起剛剛摔下的筷子吃飯。
但是——
賽金花又把照片拿給老蒲看:
“老蒲,你看看,這是小武子嗎?你能認出來嗎?”
老蒲盯著照片上那個兩頰凹陷的光頭男子,望著那雙渙散中帶著驚恐的眼睛,照片上那茫然的目光好像從照片中發散出來,盯著看照片的人。
老蒲被這目光盯的起了雞皮疙瘩:
“這,這這這——”
賽金花接了句,語氣篤定道:
“這就是老武的兒子,小武子!”
聽到這話,俞家輝去拿筷子的手頓住了,有些錯愕地問:
“你們沒認錯?確定就是老武那個精神失常的兒子嗎?”
“是,我確定,”老蒲激動的聲音都變了,好像找到的不是老武的兒子,而是自己的兒子,“這小武子從前愛玩愛笑,特別調皮,經常纏著我讓我教他趕大車,我認得他,絕對沒錯!”
老蒲興奮異常,又望著俞家輝問:
“怎么回事,小武子怎么會到二分場那邊的山上?”
“我也不知道。”
一時間,滿屋子又是疑惑,又是興奮。
俞家輝更是拍起了大腿:
“怎么也沒想到,這些天一直要找的人,居然就在我們八連隊,還是老武的兒子。”
老蒲激動地抬腿下炕:
“快把這事兒告訴老武去,這些年,老武老兩口為了這個失散的兒子,日子過的艱難的很,嘴上從來不說,但是心里一直在惦記,沒想到,有一天真能找到,我快去通知他。”
俞家輝跟著下了炕:
“我跟你一起去!”
徐英眼看著倆老頭要走,趕忙勸住:
“誒,飯還沒吃呢,好歹吃了飯再走,急什么?”
俞家輝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干脆從籮筐里抓了七八個玉米餅子,往自己懷里揣了幾個,剩下幾個塞老蒲懷里:
“行了,我們路上吃。”
“水,水,別噎著!”徐英提醒。
“要啥水呀,噎不死!”
倆老頭風風火火地穿衣戴帽,老蒲拿了趕車的鞭子,就跑走了。
剩下屋里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賽金花忽然一拍手:
“今天真是個大喜的日子,趁著那兩個老東西不在,老徐,咱倆喝兩杯慶祝慶祝,找著失蹤多年的兒子,這是天大的喜事,別人家的喜事,就是我們家的喜事,得慶祝!”
“對,老二,去,把墻根的酒壇子抱過來,我跟你金花嬸喝兩杯!”
這邊徐英和賽金花倆老閨蜜喝起了革命的小酒。
那邊俞家輝和老蒲倆老頭跑到場院,套了老蒲的馬車,趕著馬車,一路就著涼風吃了幾個玉米餅子,往八連隊趕。
路上,俞家輝向老蒲打聽起當年老武家的兒子和那個姑娘的事,詢問當時雙方家長為什么不同意倆孩子在一塊兒,兩家有什么陳年舊怨?
老蒲說他也不清楚,兩家關系不合是一定的。
那姑娘家里姓孟,老武和老孟兩人平時誰也不搭理誰,就連兩家的女人也互不理睬,見了面就跟沒看見對方一樣,眼睛往別的地方瞅。
沒人知道老武家和老孟家到底有什么仇怨。
俞家輝又問,老孟家的閨女上吊死了以后,老孟一家搬去哪了。
老蒲說他也不清楚,有的說調去其他農場,有的說他們回了老家,究竟去哪了,誰也不確定,音信全無。
不過他們臨走時,把他們家閨女生的孩子留下了。
俞家輝問,那那個出生的孩子呢,現在在哪?
老蒲說老武的孫子跟著老武的閨女去了外地,小孩兒跟著姑姑呢,姑姑早就結了婚,那小孩兒跟姑姑叫媽,跟姑父叫爸,兩口子把這孩子當成自己兒子養了。
那孩子,估計現在有十歲了。
老武和他老伴兒每年都去看孫子,現在應該叫外孫了,不過老武的閨女很少帶孩子過來,估計是怕人家跟孩子說起以前的事吧。
實際上,大家伙都快把這事淡忘了。
畢竟十年了。
要不是老房子鬧鬼的傳聞,誰還記得這茬事兒?
而且,自從俞家的人搬進了那座鬧鬼的房子以后,鬧鬼的傳聞也不攻自破,徹底沒人想起來了。
估計再過個一二十年,這事兒慢慢變成無從考證的鬼故事了。
老蒲又感慨,沒想到,老武家流落在外的兒子,居然會被找回來,世事難料啊!
兩人說著話,來到八連隊。
俞家輝再到八連隊來,就跟回到老家一樣親切。
連隊里的一些婦女見了俞家輝,也都主動上來跟他打招呼、套近乎,讓他到家里喝水。
俞家輝都開著玩笑婉拒了。
兩人去馬號里解了馬車、拴了馬,一塊兒來到連隊倉庫。
老武還在看倉庫,順便干些修修補補的事。
來到倉庫里,看見老武正一個人坐在里面,在編柳條筐子。
聽到動靜,老武抬起頭用冷漠的眼神瞥了眼俞家輝和老蒲,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只看見一團透明的空氣似的,然后低頭繼續干自己的活。
俞家輝一看見老武這副古怪的樣子就有點來氣。
他嘬著牙花子勸自己別跟這人一般見識。
但凡是個正常人,也不能強行拆散兒子的姻緣,間接逼得姑娘上吊、自己親兒子發瘋離家出走。
老蒲扭頭看向俞家輝:
“你說還是我說?”
“你說吧。”
老蒲好像有些不知怎么開口似的,雖說這是個喜事,可就這么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告訴老武找到他兒子了,不知老武什么反應。
老蒲有些心慌慌地走到老武面前,不知該怎么表達,猶豫了一會兒,直接道:
“老武,我們可能找到你家小武子了。”
“——”
老武編柳條筐子的動作瞬間頓住了,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一樣,倉庫里安靜的只剩老鼠的窸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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