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野這一覺睡的是真香，香到人醒了，四肢還在半醒的狀態，沒有半點力氣。
她掙扎著要從周自衡手臂里掙脫：
“快起來干正事兒，一會兒來不及了。”
“不就是去郊外一趟嗎，來得及。”
“我們還得喬裝打扮。”
“？？”
周自衡這才松開胳膊。
俞小野從他身上爬下來。
開亮電燈，俞小野從自己隨身背的包里掏出一身破爛的舊衣服，還是之前那一套，周自衡也認得這衣服。
周自衡坐起來，看見衣服才明白，原來俞小野之前去黑市，都是喬裝打扮過的。
他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襯衫和干部裝，看來，自己也要打扮打扮了。
俞小野問他：
“場長，你有沒有破衣服，把你最破最舊的衣服拿出來穿，雖然咱們到黑市上不是去做買賣，可以假裝成買家，但你是場長，要是被人認出來知道你逛黑市也不光彩，所以還是打扮一下吧。”
周自衡想了想，自己有什么破衣服？
一時居然想不起來。
然后他到自己衣櫥里翻找，希望能在旮旯里找出一兩件來。
舊衣服倒是有，但是破衣服真沒幾件。
最破的衣服，也頂多是衣服開線，或者袖口、領口磨破了一點，比別人的新衣服還要新。
軍裝倒是有破的，可也不能穿軍裝到黑市里晃悠啊，那不給組織抹黑嗎？
周自衡給為難住了，琢磨著要不找個剪刀在最破的衣服上劃拉兩下？
為了小野，劃破件衣服算的了什么？
周自衡去找了剪刀。
俞小野見他拿著剪刀對著一件藍色勞動布外套比劃，猜到他要干嘛，趕忙阻攔：
“干嘛呀，好好的衣服，你剪他干嘛，浪費可恥不知道嗎，再說剪破的衣服也不像呀，你別動，我來給你找找。”
俞小野看了下男人的衣櫥，翻來翻去，確實沒找到幾件破的。
周自衡衣服不是很多，但質量都很好，破的少。
而且他平時的工作多數在辦公室，難得能把衣服穿破。
如果下到基層蹲點勞動，把衣服穿破了，就把破衣服送給有需要的人，反正幾乎從沒見過他什么時候穿著破衣服。
眼看著找不到合適的，俞小野臨時想了個主意：
“對了，鍋爐房燒鍋爐的王大爺人高馬大的，他的衣服你應該能穿，這時候他應該還在值班，要不，我找他去借件？他的衣服又破又臟，一身煤灰，借來喬裝打扮最合適了。”
周自衡想起了鍋爐房那個中過風、嘴有點斜、說話不利索、整天一身煤灰的老王，不禁皺了下眉。
俞小野已經開始行動了：
“你等著，我去借個試試！”
俞小野說干就干，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跑到鍋爐房，老王還在往鍋爐里添煤，聽到俞小野要跟他借衣服，老王嘴里不清不楚地問：
“借，借衣服干啥？”
俞小野的胡話信口就來：
“老家來了個窮親戚，到了咱這邊沒想到天這么冷，身上沒件厚衣服，我想著王大爺人最好、最樂善好施了，所以想跟王大爺借件衣服，穿完原原本本給你送來。”
老王呵呵樂了：
“你等著，我給你找。”
“不用找，就你身上這件就行！”
老王：“……”
俞小野抱著老王身上現脫下來的一身煤灰的舊衣服跑回來了。
周自衡那邊，已經把吉普開了出來。
俞小野上了車：
“好了，衣服借過來了，可以出發了。”
周自衡先遞給她四個煮雞蛋和一壺熱水：
“吃點東西吧，剛剛睡了一覺，晚飯都沒吃，別餓著。”
“嗯。”
俞小野拿著滾燙的雞蛋，敲碎蛋殼，先掰下一塊蛋白，送到周自衡嘴邊。
周自衡笑笑，張開嘴，把雞蛋吃了。
兩人吃著雞蛋，一起去了郊外。
周自衡開著車，走了一陣，等吃完四個煮雞蛋，才表情嚴肅地問：
“如果找到你大哥，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先把他帶回家，讓我爸先打一頓，然后見沈瓷一面，再讓沈瓷抽他兩個耳光！”
周自衡聽到沈瓷的名字，眉頭微皺：
“這個沈瓷，我怎么聽著有點熟悉，是不是之前五分場宣傳隊里，跟你一起演節目的？”
“對，就是她，你見過她的，很漂亮的一個女知青，過年時你去我們家，她也在，那時候她正好要回城探親。”
周自衡聽俞小野夸別人漂亮，下意識說了句：
“沒我的小野漂亮。”
俞小野：“——”這是爭論誰更漂亮的時候嗎？
周自衡頓了頓，又道：
“你大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周自衡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小野，我先給你提個醒，如果那個女知青要揭發你大哥，他犯的事，足夠死刑了。”
俞小野聽到“死刑”二字，脊梁骨冒上一絲涼意。
她咬了咬牙：
“死刑就死刑！”
反正不能比書里的下場更慘了。
就這樣的再不死刑，其他人也給禍禍慘了。
俞小野寬慰道：
“場長，你放心吧，對他用不著手下留情，抓到他秉公處理，我沒有意見，我爸媽也不會有意見的。”
“好。”
有她這句話，周自衡放心了——
周自衡原本還擔心小野姑娘家家的心腸軟，會不會袒護大哥、給大哥開脫罪責，要是這樣的話，周自衡會很難辦。
一面是心愛的媳婦兒，他不想跟小野產生任何分歧。
另一方面，他是場長，身上有著維護農場安全和正義的職責，俞大野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無法置身事外，他必須以場長的名義將俞大野繩之以法。
這一次，周自衡決定，就算沈瓷不揭發俞大野強堿的罪名，周自衡也必須以其他罪名把人抓起來，絕不縱容俞大野繼續逍遙法外。
他慶幸俞小野和俞家人的態度跟他一致，沒有讓他陷入兩難。
這一點，周自衡反倒有些感激他們沒給他出難題。
吉普車開出縣城，在黑市附近一個偏僻的地方停下，把車藏起來。
而后兩人下了車開始喬裝打扮。
俞小野直接套上了那套衣服，用碳把臉抹黑，辮子盤在頭上藏起來，戴了頂破氈帽。
周自衡也套上從鍋爐房老王那借來的一套衣服，強忍著衣服上的酸臭，又給自己戴了個棉布口罩遮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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