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風城,城主府一層戰爭大廳。
李燃坐在長桌正首,尤里卡和哈特分別坐在兩側。
哈特正在報告偵查結果:
“我們在黃木鎮的廢墟上建立了物資倉庫,木材和黃金會在這里集中裝車,骸骨馬車隊一個小時內就能抵達星風城。”
他停頓一下,面露難色道:
“骷髏兵的作戰技能還可以,但是建筑能力實在堪憂,基礎的倉庫還可以指揮建造,一旦涉及復雜的工藝便難以完成。”
李燃腦海里不禁浮現出骷髏兵做測繪和查看圖紙的場面。
確實難以想象。
“看來神選戰士并不適合當建筑工。”
尤里卡道:“哈特說的沒錯,神選戰士戰斗技能優越,也可以進行簡單的勞作,機械性的采礦、伐木完全可以勝任,但是完全無法參與到需要復雜工藝的技術性工作中,目前城堡內的神祇建筑沒辦法開始建造。”
“也就是說,神選戰士不能替代真正的生靈,我們只能利用他們進行基礎資源的生產。”
李燃點頭道:“人永遠是一切工作的基礎,現在的情況確實很艱難。”
哈特點了點頭,繼續指著地圖,解說道:
“除此之外,我們的骷髏兵團規模一直在增加,目前風靈平原的西部我們已經控制大半。”
“在那里,我們發現了一座新的城市廢墟,但城市之心已經死去。”
“我們還發現了一個野外的神祇建筑衛戍營,可以提高主城長槍衛士的周產量。”
李燃贊賞道:“很好。”
哈特將白骨手爪按在地圖的上方區域:
“在北方,我們的偵查部隊已經抵達了喚龍山脈,但是那里危險重重,偵查部隊損失過半,一進入森林就失去了聯系。”
“他們遭遇了森林狼、魔爆熊,以及弩矢襲擊。”
李燃皺眉道:“那就過段時間再清理吧......”
他突然意識到強烈的違和感,急忙問道:“不對,弩矢?為什么會有弩矢襲擊?”
尤里卡眼前一亮:“只有經過訓練的成年人類有足夠的力量使用勁弩,骷髏兵通常使用弓箭。”
哈特發出干啞的笑聲,繼續道:“這也正是我要說的,雖然很不對勁,但偵察部隊沒有看到射擊者的樣貌。”
李燃看向尤里卡:“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喚龍山脈里還有人類幸存者?”
“風靈平原的詛咒止步于喚龍山脈腳下,不排除這種可能!”
尤里卡指向地圖上喚龍峽灣的位置,“喚龍峽灣是三岔河的源頭,而三岔河是多條支流的交匯點。”
“從東方惡狼公國發跡的伊拉河,在這里一分為三。”
“向西經過獨角獸公國的部分被稱作白水河,一直流入西海岸的愛里瑟斯海。”
“向南流向獵鷹公國和公牛公國的部分,則被稱為綠河。”
“很有可能,有其他地區的難民,通過船只漂流到喚龍峽灣并在那里生活下來!”
李燃當場做出決定:
“哈特,請你臨時接管星風城的城防,有任何異動隨時聯系我們!”
“遵命,吾主。”
“尤里卡,明天我們親自帶隊進山!”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木屋,稻草鋪上的男人睜開眼睛。
賈米爾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起身穿上破舊的亞麻短袍,外面罩上硬皮甲,獵刀和匕首分別綁在左右腰間。
這座小屋里所有家具都是木質的,從工藝上看還很簡陋,但是對于這樣的生活條件,賈米爾已經心滿意足。
在星風城被亡靈大軍圍城的日子里,饑餓和死亡如影隨形。
在喚龍峽灣,起碼能夠活著。
小屋門口的長釘上,掛著一個帶鏈甲半覆面頭盔。
賈米爾將它摘下來,輕輕擦拭干凈上面的血跡。
這個頭盔并不是精鋼制作的制式裝備,它由兩部分組成,木質的盔殼和上身鏈甲破碎的尾襟,由一雙巧手將其結實的拼接在一起。
這是營地守備隊長的女兒翠西亞,為他的父親制作的。
在上周的營地保衛戰中,水元素竟然一反常態沒有進攻營地的防線,反而直接沖擊港口,襲擊雪絨花號。
吉姆隊長為了保護船只英勇犧牲了。
這艘船不能出任何意外,它是所有幸存者的希望。
在星風城守衛戰的最后階段,大執政官馬倫與監察官尤里卡共同作出決定,抽出一支部隊護送城市里的平民從后門出逃,前往南方的獵鷹公國避難。
剩余的軍隊繼續保衛城市,吸引亡靈軍團的注意力。
他們的想法過于天真,南下的道路早已被封鎖,遭遇敵人后,護送的軍隊不得不殿后掩護平民,慘遭屠殺,幸存者們在馬倫的引導下,歷經千難萬險,逃到了北方的喚龍山脈求生。
在他們到達喚龍山脈的幾天后,整個風靈平原便被強大的亡靈詛咒覆蓋,成為了生命禁區。
想必,星風城已經成為了死靈的樂園。
詛咒改變了區域氣候,隨著一年四季莫名出現的暴風雪的肆虐,喚龍山脈逐漸變成了一座雪山,高海拔區域常年積雪。
而曾經的大峽谷也在融雪、地下水補充等多重作用下化為了峽灣。
星風城的幸存者們,變成了喚龍峽灣的遺民。
山脈里,森林狼和魔爆熊肆虐,獲取食物往往要冒生命危險,人們便在峽灣附近,建立了一座易守難攻的營地。
經過多年的努力,在馬倫的領導下,幸存者們建造了一艘大船——雪絨花號!
人們常年駕駛它在峽灣捕魚,為營地補充口糧。
賈米爾嘆了口氣,即使吉姆隊長如此英勇,奮不顧身的抵擋水元素,但船只還是被嚴重破壞了。
他推開房門,來自高山峽灣湖泊的空氣清新無比。
他的小屋在半山坡,能夠看到整個港口,以及大半個峽灣村。
雪絨花號正停泊在港口里,等待維修。
村子里的炊煙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路上的行人憂心忡忡。
他來到營地里唯一一座篷布帳篷。
馬倫執政官從營地建立后,一直住在這里。
賈米爾猶豫片刻,直接掀開了帳篷骯臟的布簾,陽光映出馬倫憔悴的臉和滿眼血絲。
“賈米爾,你來了。”
馬倫沙啞著嗓子,曾經意氣風發的星風城大執政官頭發半白。
“你知道我叫你來做什么。”
賈米爾點點頭:“村子已經斷糧兩天了,再這樣下去傷者和嬰兒都將死去,我們快要完蛋了。”
馬倫看著賈米爾:“雪絨花號無法出船捕魚,我們只能去森林里尋找食物,如果運氣夠好,你可以躲開森林狼、魔爆熊還有游蕩的亡靈,找一些蘑菇和野果回來。”
“賈米爾,你是經驗豐富的獵人,村子需要你今天帶七個人去森林里尋找吃食,你愿意嗎?”
賈米爾撓了撓額頭,抱怨道:
“森林里的獵物快被吃絕了,魔獸襲擊營地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全都餓著肚皮,我們七個人跑到森林里面可跟送死沒什么區別。”
馬倫一邊咳嗽一邊笑了出來:“我就是欣賞你的直率,怎么樣,你去不去?”
賈米爾挖了挖鼻孔,將手中的木殼帶鏈甲頭盔扣在頭上:“能怎么辦呢?威風八面的馬倫大執政官還不是要求助于我,現在是我挺身而出的時候啦!我知道南邊的哨兵樹林里可能有大量的蘑菇,我會去的。”
“快去吧,翠西亞等著你的好消息!“
“去你的!”
......
賈米爾成功了。
艾爾拉思顯圣,他們這一路雖然遠遠地看到了魔爆熊,但并沒有遭遇太大的危險。
經過兩個小時的緊張采集,派恩,丹尼斯他們已經攜帶著大量蘑菇往回走了。
賈米爾還留在這片林子里,是因為他看到一枚蜂巢。
如果能摘下來,掏出蜂蜜送給翠西亞,她一定能開心起來。
說干就干!
賈米爾將裝著蘑菇的布包放在草窠里,他敏捷地爬上哨兵樹,用獵刀精準的砍斷蜂巢的根部。
啪!
蜂巢落在草叢中,賈米爾得意地笑了出來。
他哼著小調悠哉地從樹上跳下來,撿起蘑菇和蜂巢。
突如其來的疼痛和壓迫感,讓他眼前一黑。
賈米爾被撲倒在地,滿嘴草葉和泥土,看不到身后壓著他的襲擊者。
那會是什么?
魔爆熊?
賈米爾想起,有蜂巢的地方就有魔爆熊活動。
如果是魔爆熊的話,必定有死無生!
但是這股力量沒有那么大。
它只是一直兇狠地按著賈米爾的脖子,讓他抬不起頭,呼嚕呼嚕的低吼聲和涎液的熱氣隔著頭盔傳到賈米爾耳邊。
賈米爾明白了。
襲擊他的是一頭饑餓的森林狼。
這只狼似乎是餓昏了頭只顧撕咬獵人的脖子,但獠牙始終無法穿透頭盔的木質外殼,厚重的鏈甲片將賈米爾的脖子保護的很好。
賈米爾喘著粗氣,控制著自己的心跳,是生是死,就在接下來的數秒。
“冷靜下來,賈米爾......”
“你可以的......”
等待是獨屬于獵人的智慧,賈米爾沒有嘗試將森林狼推開,正面對抗一頭森林狼是不明智的。
“就讓它繼續撕咬我的脖子......”
“親愛的你真是太棒了,你的嘴巴力道真大,就快把鏈甲撕開了,繼續......”
獵人空在一旁的右手悄悄抽出腰間的匕首,根據脖子上傳來的陣陣壓痛和氣息判斷著狼頭的動作。
獠牙......
長嘴......
脖子......
對,就他媽的是脖子!
賈米爾渾身如彈簧一幫緊繃,驟然瀉出全身力氣,將匕首向預期中的方向扎去!
一股激烈的鮮血噴濺出來!
他繼續發力,把匕首摜進去后變換方向,劃開長長的傷口!
鮮血淹沒了森林狼的喉管,幾聲短促無力的嗚咽后,賈米爾的頭盔上傳來的力氣越來越小。
至死,它都在嘗試咬斷賈米爾的脖子。
......
傍晚時分,喚龍峽灣的幸存者營地外,站著一個米黃色頭發的姑娘。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長,一直延伸到昏暗無光的森林里去。
“對不起,翠西亞,是我派他去的,要怪就怪我吧。”
衣衫破舊的馬倫執政官站在她的身旁。
“不用再等了,他大抵是回不來了,沒有人能在森林里熬過一晚。”
翠西亞轉過頭,動人的面龐上眼淚潸潸而下:“派恩說......賈米爾是為了給我取蜂蜜才自己落在后面的,是真的么?”
“這個白癡!他在胡說八道,別聽他的。”馬倫咒罵道,隨后嘆了一口氣,“這次的蘑菇雖然不多,但是終于能讓傷員和孕婦喝上一口熱湯了。”
“翠西亞,他是個英雄。”
女孩哭得更加傷心了。
翠西亞的聲音突然一窒,瞳孔急縮,緊緊注視著森林邊緣。
在那里,一匹森林狼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馬倫舉起手杖,緊張道:
“翠西亞!聽我的,不要轉身!看著它慢慢往后退,這里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
但翠西亞早已從馬倫身邊離開,向著那頭森林狼飛奔而去!
“這個傻孩子!怎么想不開呢!她要去見賈米爾嗎!”
“哎???”
馬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森林狼的下面,還有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在扛著它。
男人左手拎著裝滿蘑菇的布袋,右手拽著碩大的蜂巢,嘴上咧出燦爛的微笑。
“哈哈哈!我回來啦!”
女孩跳起來,飛撲到賈米爾的懷里。
“哎呦......疼!你怎么比森林狼力氣還大!”
“哈哈!”
這一天,喚龍峽灣的英雄回來了。
他給營地帶回了豐富的食物——
一整只森林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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