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其他大臣嚇得跪在地上,畏畏縮縮的模樣宛若一只只蔫了氣的鵪鶉。
老人身子猛然一顫,頭垂的更低了,幾乎貼近地面。
縱使如此,他仍舊不依不饒,聲音中氣十足:
“皇上,臣知道您對嫻妃偏愛有加。可是如今平遙戰敗本就是輔國大將軍臨陣脫逃所致。皇上如果這次對輔國大將軍不加以處置,日后只會有更多的人效仿。臣知道皇上舍不得,但臣還是那一句話,國無法不知,民無法不立。”
“譚大人的意思,是非要逼著朕處死輔國大將軍是么?”
箴邑微抿唇瓣,他右手撐著頭,陰沉的雙目里隱藏著滔天怒火。
“臣絕無此意。臣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鑒。平遙節度使一個文人都能帶著全家老幼以身殉城,而輔國大將軍一個武夫卻棄城而逃使全天下人所不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今日皇上放過輔國大將軍,那箴朝律令豈不成了一紙空文?這片土地是天策上將軍領著萬千將士拿血肉之軀奪回來并守下來的。如今又被滕國奪走只會讓百姓懷疑。”
譚越跪在地上,眼眶中掛著淚。
提及天策上將軍時,他咬字格外重。
顧將軍是所有人心中的神明。
箴邑狠狠地拍著把手而起,臉氣的漲紅。
他踉踉蹌蹌地走下臺階來到大殿中央指著譚越怒罵:
“百姓懷疑什么?譚大人,你告訴朕,百姓會懷疑什么?百姓是會懷疑朕決策的失誤?還是懷疑朕能力不足是么?亦或者是懷疑朕其實不配勝任這個位置?不配當這個皇帝!譚大人是這個意思么?”
“皇上,臣絕無此意。臣在諫官這個位置待了數十年,從未有過這個想法。臣,臣只是認為,汪衛犯了箴朝律令,理應處死。如果皇上執意不處死輔國大將軍,那臣愿意脫去官帽,告老還鄉。”
譚越老淚縱橫,聲音里甚至還帶著悲戚。
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皇上即位的時候才十三歲,他是三朝元老,一路輔佐年幼的帝王至今日。
可這幾年,他漸漸有些看不懂皇上了。
皇上親小人遠賢臣,偏信佞臣的奸詐之言,已經先后處死十幾個忠心耿耿的臣子,甚至就因為嫻妃的一句戲言直接讓汪衛這等紈绔子弟上戰場打仗。
若這汪衛是個中用的便也罷了,可偏偏是個強搶民女只會窩里橫的貨色。
一軍之帥,棄城而逃,棄萬千百姓于不顧。
平遙城內,血流成河,無數男兒戰死沙場,女子都被逼的奮起反抗。
何等悲壯!
何等慘烈!
若是天策上將軍還在,如何會讓平遙城落得此等田地?
就在此時,箴鶩大跨一步上前站了出來。
“啟稟父皇,兒臣大概知道譚大人口中的懷疑是什么意思。昨日洛州城內百姓在大街上鬧得沸沸揚揚,似是因為平遙城的事情。”
“洛州又在鬧什么?平遙丟了還不夠,洛州也要跟著一起胡鬧!”
箴邑緊攥著手,幾乎咆哮。
“父皇,兒臣了解到洛州城的百姓在大街上說應該讓天策上將軍原先的部下統帥領兵,而非嫻妃娘娘的弟弟汪衛。還說汪衛沒什么行軍打仗的本領,若是讓趙將軍來定能將滕國打的落花流水。甚至有人想要跟隨領頭的一起出征滕國。”
箴鶩神色平淡,聲音鏗鏘有力。
“好,很好。好的很啊!這就是朕的百姓,這就是朕的臣子。一個個的都想著造反!那個領頭的人是誰?給朕綁過來!”
“父皇,兒臣了解到的消息是領頭鬧事的人正是秦太尉之子秦穆。或許其間有什么誤會也不一定。”
箴邑雙眼微瞇,視線又落在了最前方的秦合與身上。
“秦太尉?之子?”
他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忌憚與危險甚至還隱藏著絲絲不敢置信。
箴鶩點頭頷首。
“是的,父皇。兒臣查的明明白白且證據確鑿。如若父皇想要證據,兒臣現在就把它呈上來。”
箴邑背過雙手,緩步走上臺階宛若一個氣若游絲的半百老者。
膽子小的臣子們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大殿之內安靜的連掉一根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箴邑背對著所有臣子重重嘆口氣,隨后轉過身坐回龍椅之上。
“所以,這是秦穆的想法,還是秦太尉自己的想法?朕記得秦太尉一向只喜歡御女,原來也會給自己的兒子灌輸這些東西。秦大人,你是怎么想的?”
至高之巔上的男人冰冷的雙眸凝視著最前方的秦太尉。
秦合與臉色一變,連忙跪在地上。
“皇上,臣確實只喜歡御女,秦穆您是見過的,就是不成器又嘴賤的。成日里就喜歡說三道四,臣都嫌他煩得很所以把他送到書院里去了。不過說來說去,都是臣管教不嚴,臣回去以后一定狠狠打他一頓。這小子,我送他出去是想讓他準備科考的。結果還跑到洛州胡鬧去了。讓皇上見笑了。皇上前幾日賞的美人臣就很喜歡。”
箴邑神色稍緩和。
“所以,這不是秦太尉的意思?”
“千真萬確!皇上,臣之子您是見過的,就是喜歡瞎起哄。皇上在時,他也是個喜歡胡鬧的。指不定是哪個別有用心之人利用犬子才讓他落人口實。但這也不全怪別人,犬子是個不中用的,臣日后把他鎖在秦府里再不讓他出門或者送給皇上親自管教也是可以的。”
秦太尉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如此卑微祈求的模樣,讓箴邑的目光又落在了譚越的身上。
“秦大人先退下吧。你那個兒子是該好好管教。譚大人,所以你和那些鬧事的人是一個看法?”
“皇上,臣絕無此意。臣只是認為該降罪于輔國大將軍。大將軍臨陣逃脫,實屬不該,應當處死輔國大將軍。”
“你懷疑輔國大將軍,就是在質疑朕的能力。譚大人,你身為三朝元老,朕實在沒想到你竟然還藏著這個心思。如此便也罷了,你竟然還以辭官來威脅朕,真是好的很啊!”
譚越頓時臉色煞白,被嚇得全身癱軟無力。
他怎么也沒想到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也會對著他說出這么冷冰冰的話。
輔國大將軍有錯,為何不能罰?
他一心只是為了箴朝,又何曾有過自己的私心。
“皇上,臣絕無此意!臣忠心天可鑒!”
“每個人都說自己是忠心的,可朕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當著朕做一套,背著朕又是另一套。既然譚大人不想在這個位置上待著了,那便革去職務,貶為庶人,明日午時斬首示眾。”
箴邑輕飄飄下達著命令,威嚴的雙眸里全是痛恨。
譚越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臉。
“皇上,臣一直輔佐您左右,從無二心。如今這大鍘刀也落到臣的頭上了是么?”
“來人啊,脫下譚大人的官服,把他拖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你薄情寡義,殘害忠臣,箴朝遲早有一天毀在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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