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移到正南方的天空,人間升起幾分熱意。
嘉年喝水嚼著烙餅,老神在在。
他一上午賣出去三十六張黃紙符箓,賺了三十六顆谷實錢。
算上兜里的錢與購買名額所需的神仙錢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秘境明日開門,名額出售將會在今日傍晚停止,但他一點都不著急。
當人放棄某些事情的時候,會覺得世界格外寬敞。
嘉年此時就是這樣一個心態。
既然與我無緣,我就不去強求了。
隔壁的漢子見嘉年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好奇問道:“兄弟,你來做買賣,到底圖個啥?”
嘉年瞥了他一眼,感覺他問了個白癡問題。
“為了錢唄。”
“我看你這也不像是個賺錢的樣兒。”漢子說:“一不吆喝,二不找人幫襯宣傳,就擺個攤往這兒一坐,就能有錢來?”
嘉年說:“我賣的東西貨真價實,用了人再來買,就是最好的宣傳。”
漢子又問:“你打算在這兒擺攤多久?”
嘉年尋思了一下說:“到這些賣完為止。”
漢子說:“明天山水秘境就要開門,兄弟你不打算進去爭上一爭?”
嘉年說:“想啊,所以我在這兒擺攤賺錢,看看能不能湊到錢買一個名額。”
漢子被嘉年這波操作給弄無語了。
他一手拍在額頭,“兄弟啊,你不適合做買賣,真的。”
他放下手,一本正經道:“做包袱齋的,講的就是個快進快出,真正能賺錢的時候就那么幾天。現在人家來買你的符,大都是準備明天進秘境的時候用。要想有回頭客,除非等人家出來。你要是想在這兩天憑這個生意賺足進門的錢,我看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
“我猜也是這樣,你有啥好辦法不?”嘉年轉頭問他,“要不你大方點,把我的符都買了,讓我賺夠進門的錢?”
漢子無語,遇到這么個不上進的主兒,就連他都有點上火。
“我說你到底是來干啥的?”
人家都是臨近時限了拼命想辦法,你可倒好,越是時間緊迫越不著急。
嘉年認真的說:“賺錢的。”
漢子不客氣的說:“就憑你這么做生意,猴年馬月也別想賺到進門的錢。現在進門的名額都提高到二十顆雪靈錢一個,再添十顆都能買一件下品法寶了。”
嘉年淡淡的哦了一聲,繼續吃餅。
漢子氣得想要掀翻他的攤子。
他氣呼呼的坐回去,抱著肩膀,不吭聲。
心想他自己不上進,我跟這兒生啥氣。
這就像是一場賽跑,人人都盯著終點使勁,爭奪第一。偏偏有一個人走在最后晃晃悠悠不緊不慢,還大言不慚的說什么他的目標也是第一,但在他心里能不能跑完全程都無所謂。
你讓其他爭第一的人怎么想?哪怕是旁觀的人看了也上火。
不上進你就別占地兒啊!擱這兒膈應誰呢!
漢子開始賣力吆喝。
反正老子明天就能進入秘境,等老子出來之后,咱們再也不見。但在此之前,你一張符也別想賣出去!
既然自己不用功,就別怪旁人擠兌。
這是生意場上是個人都懂的道理。
迎面街道走來一位老人,鶴發童顏,大袖飄飄,好一身出塵風范,一看就知道是修道有成的世外高人。
他身后跟著兩個金童玉女,皮相出彩,誰看了不得贊一句珠聯璧合。
不過男人的模樣比女人還要好看些。
女子挽著男子的手臂,若即若離,一雙桃花眼眸即便轉到別處,心卻還在男子那邊。
男子的眼眸隨著女子的秀指指點,左搖右擺,他臉色平靜,偶爾點點頭,表現的心不在焉。
“那人好像是盧城主的女兒,就是不知道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有人說道。
“她旁邊的男人是誰,青梅城的客卿還是供奉?”
“青梅城的客卿供奉我都認識,這個沒見過。”
聽著旁人的竊竊私語,嘉年疑惑,他倆怎么來了。
那對男女正是五云與盧喬。
老仙人在幾個包袱齋前走走停停,偶爾拿起什么,詢問價格。
有的會掏錢買下,有的則放回原位。
他這邊剛放下一尊能積攢月華釀成酒的青花瓷壺,目光就落到嘉年跟前的攤子上。
老仙人走過來,蹲下身,看著藍布上的符箓,一張張看過去。
老仙人抬頭問道:“能拿起來看看么?”
嘉年說:“可以。”
旁邊剛才還嗚嗚喳喳的漢子沒了動靜,似乎是認得老仙人,沒敢上去顯擺。
老仙人拾起一張挑燈破障符,閉上眼,深吸氣,就如一只陰魂享受香火一般。
老仙人睜開眼贊嘆道:“好,神出古異,淡不可收。如月之曙,如氣之秋。當得起‘清奇’二字。”
嘉年驚訝,是個識貨的。
他抬眼看向五云,給他打了個眼神。
你特意帶來的?
五云回了眼神。
意外之喜。
老仙人沈煉是盧心水的至交好友,青梅城空懸了幾百年的首席供奉之位,就是給他留的。
昨日沈煉抵達青梅城,答應為盧枚盧喬護道一程。
盧枚盧喬出來見沈煉的時候,剛好五云也在。
聽聞沈煉也是符箓修士,還是附近有名的山上大家,五云就想著要不要把他忽悠到這兒來,給嘉年帶點生意。
沈煉看了眼符箓標價,笑道:“小哥兒,一張一顆谷實錢,有點貴吧。”
嘉年搖頭:“一分錢一分貨,我這都是貨真價實的東西,一點都不貴。”
沈煉問道:“我要是多買幾張,能不能算我便宜些?”
嘉年道:“您要是把剩下的都買下來,我給您九折,要是就十來張,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
沈煉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說道:“小哥兒啊,沒你這么做生意的,做生意要讓客人覺得有賺頭,自己才能有得賺。”
嘉年點頭說:“所以您多買就是多賺。”
沈煉啞口無言。
漢子都有些替嘉年著急,暗中傳音道:“你知道他是誰不?他可是大符師沈煉!你降降價賣給他,他要是一高興,沒準你那幾張青錄符都能賣出去。”
嘉年立即改口道:“您要是買九張,我就送您一張,怎么樣?”
沈煉笑問:“怎么改主意了?”
嘉年說:“剛知道你是誰。”
沈煉笑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嘉年慫恿道:“別客氣,買的越多,賺的越多。”
兩人說話倒也敞亮。
可沈煉還是客氣了,就買了九張,讓嘉年小有失望。
他問道:“送我的能不能讓我挑?”
嘉年說:“除了青錄符,都可以。”
沈煉手指在張張符箓上劃過,點中一張白劍打草符——專門對付成精的蟲蛇之屬的符箓。
“就這個了。”
嘉年把符交給他。
沈煉將符箓收進袖子里,卻沒挪步,目光游弋在那一張張青錄符上。
沈煉問道:“青錄符能不能便宜些?”
嘉年搖頭:“一文錢都不降。”
沈煉說:“看在我的薄面上,就不能再便宜一些?”
嘉年說:“正因為知道您是誰才不能便宜,老神仙莫要為了幾文錢折了英雄氣量。”
沈煉惋惜道:“不能降就不能降吧。”
他買下一張青錄符——火刀滅妖符,起身離去。
五云心想,這位老前輩的眼光還挺好,偏偏挑中嘉年以火法神通繪制的符。
這張符的品相可能是全部青錄符中最高的三張之一。
沈煉走向兩人,暗中傳音給盧喬:“喬丫頭你兜里有錢的話,可以去把那位小哥攤上的幾道符全買下來,等到了秘境說不定能幫上你們大忙。”
他本來就是符箓修士,不缺幾張青錄符。
之所以買嘉年的符,是因為覺得有幾張符的神意挺有意思。
如今他修行到了瓶頸,正想用他山之石以攻玉,沒準能有意外之喜。
盧喬驚訝,難得有沈伯伯都認為不錯的符箓。
她看了眼嘉年,心想,難不成這野修真的有些本事?
嘉年收起一顆雪靈錢,旁邊漢子還在扼腕嘆息。
“你個死腦筋啊,就不能便宜點?說不定就不止一顆雪靈錢了!”
嘉年斜了他一眼:“你一個外行懂什么。”
漢子吹胡子瞪眼,咱倆誰是外行!
你一個畫符的,懂個屁的買賣!
這邊漢子橫眉豎目的氣兒還沒順過去,盧喬五云就來到二人跟前。
漢子連忙堆笑問道:“喲,盧小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您看上什么了?”
盧喬沖漢子點頭笑笑,然后對嘉年說:“你攤子上的符,本小姐都買了。”
嘉年問道:“包括九張青錄符?”
盧喬點頭:“包括。”
她懶得想自己能用上哪張,干脆全買,反正錢也不多。
嘉年說:“一百五十四張黃紙符箓,算你九折抹零,一百三十八顆谷實錢,九張青錄符,九顆雪靈錢。”
盧喬掏錢付賬,收起符箓與五云離開。
五云臨走時給嘉年丟了個眼神。
嘉年伸長脖子笑說:“謝謝惠顧啊。”
他疊起包袱,檢點收益,漢子看傻了眼。
這,咋回事兒?難道真是自己不懂?
嘉年得了錢,得意的朝漢子看了一眼,拍拍屁股上的灰,瀟灑離去。
漢子一陣憋屈。
嘉年帶著二十顆雪靈錢到青梅城報名的地方,交了錢之后正好占上了最后一個名額。
他感到一股輕松,看來這秘境還是跟自己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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