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曾欒樹熄滅油燈,煙幕中的陸承焉奄奄一息。
他說道:“我怎么知道那把劍是真是假?”
嘉年冷聲道:“你來驗驗貨,不就知道了。”
“我過去好讓你殺了我?”天魔曾欒樹笑道。
嘉年手按劍匣道:“劍只有這一把,你也只有這一次機會。愿不愿意換,隨你。”
天魔曾欒樹瞇起眼,稍作沉默,于心中權衡利弊。
他留下來就是為了這把劍,可他一旦離開,沒有了法陣的保護,對方絕對會暴起殺人。
自己倒是不會真死,就怕人財兩空。
那就不值當了。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撞入房來,解決了他心中難題。
曹靜女與段巖松一前一后,落在大殿中央。
二人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都受了不輕的傷。
令人意外的是,一開始占據上風的段巖松,傷勢居然更重些。
他抹了把臉上血跡,露出一抹森然的笑。
驍騎衛指揮使,好手段。
她的刀竟然如此快,如此鋒利,且一刀強過一刀。
十七刀過后,自己堪比金丹仙人的體魄,險些被攔腰斬斷。
若非還有件護體寶甲,恐怕自己已經命喪當場。
他二人互不相讓的盯緊對方。
曹靜女察覺到嘉年無事后,心下稍微松了口氣。
她這趟過來,就是為了營救嘉年。
不過現在看上去,這家伙可能不需要人來救。
怎么泰安王手底下連個擅長用刑的人都沒有,是好吃好喝的供了他好幾天嗎?
天魔曾欒樹對段巖松笑道:“你來的正好,去把那家伙手里的劍取來。”
段巖松聞言,轉頭瞥了他一眼。
“你算什么東西,有資格對老子下令?”
曹靜女一個閃身攔到嘉年面前,單手反握刀柄,死死盯緊段巖松與天魔曾欒樹,目光在二人間轉動。
看來雙方并沒有達成共識,現在正是脫戰的好時機。
她低聲道:“我斷后,你先走。”
嘉年拍拍她削瘦的肩膀,上前一步道:“一手交人,一手交劍,不然免談。”
“好。”天魔曾欒樹點了下頭,然后對段巖松說道:“那家伙手里的東西,是你家王爺和我們一直在找的寶物,把它拿回來,你家王爺肯定高興。”
“哦?”段巖松視線轉向嘉年手里的劍匣,“你可別騙老子。”
曹靜女道:“不能給他!”
段巖松重新擺好架勢,獰笑道:“給不給可由不得你。”
曹靜女側身而立,雙手握住刀柄,刀尖向地,目光死寂。
這一次,她要一直砍到第十八刀。
哪怕要搭上性命,也要殺死這頭青眼狼。
嘉年道:“陸承焉在他們手上。”
“一個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曹靜女冷冷道。
她對陸承焉沒有多少感情,有也是惡感多于好感。
陸承焉太漂亮,也太精于算計。
嘉年搖頭道:“你可以這么想,我不能這么做。”
他抬頭道:“換人。”
天魔曾欒樹笑著丟出油燈,被段巖松接住。
嘉年將劍匣遞給曹靜女。
曹靜女抿起嘴唇,冷冷道:“你腦子進水了?!”
嘉年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曹靜女感覺胸口中涌起一股不愉快,劈手奪下劍匣,手臂一沉,差點把劍匣摔在地上。
掌心中傳來的森然劍氣,刺激的她經脈一陣緊縮,傷勢被牽動,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她心中震驚不已,這匣子里是什么神兵利器?
嘉年低聲道:“當心,別沖動。”
曹靜女強咽下一口血,拎起匣子,走向段巖松。
二人對立,段巖松咧嘴一笑:“咱們一會兒再繼續。”
曹靜女道:“隨時奉陪。”
二人同時抬手,互換手中之物。
段巖松看到曹靜女唇上掠過的一抹笑,然后下一刻,他便被劍氣所傷。
傷口迸裂,差點倒地。
這里面是什么鬼玩意兒!
兩位武夫的反應被天魔曾欒樹盡收眼底,他心里又是更信了幾分。
曹靜女返回嘉年身邊,把油燈交給他。
嘉年反復檢查過后,確認這是陸承焉的魂魄無疑,心下稍安,于是抬頭看向天魔曾欒樹。
天魔曾欒樹撫摸著龍香木的劍匣,感受到那沉重尖銳的劍意,臉上不由得露出喜悅。
仙兵明燭天,就這么到手了。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嘉年緩緩道:“別高興太早,打開看看,說不定是假的呢。”
天魔曾欒樹抬眼笑道:“若沒有這龍香木和道道禁制,我開匣的瞬間,就會被割掉腦袋。所以驗貨這種事,還是得交給別人來辦。”
話音剛落,天魔曾欒樹身旁便閃出一道熟悉人影。
史科朗。
他肩挑鐵桿兵,戲謔的望著嘉年。
“早知如此輕松,我當時就該拿那個娘們來威脅你。”
嘉年問道:“你的傷好了?”
“托你的福,還沒痊愈。不過對付你們兩個小螻蟻,還是綽綽有余。”
他轉頭看向劍匣,邊緣中滲透出的劍氣讓他確定這就是明燭天。
史科朗垂下眼,眸中滿是殺氣的獰笑道:“忍了你這么久,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是嗎,”嘉年收起油燈,同樣沉下眼眸,“這話該我來說。”
他豎起法訣,咧嘴一笑。
“送你們的,別客氣。”
劍匣縫隙間忽然流溢出五彩劍氣,萬千劍光猛然爆發。
上品大符——劍王降真符!
但又稍微有些不同。
無數道劍光撕裂空間,視野所及,皆是流光溢彩的劍氣。
史科朗心知不妙,揮起鐵桿兵,粉碎數十道劍氣,可那道連缺口都算不上的狹隘縫隙被瞬間填平。
天地變換,群星閃耀,高樓直插天幕,將陰陽分割。
劍王降真符,加本命飛劍萬相,營造出了一座只有劍的世界。
樓下湖邊,一道婀娜身影隨手握住一道劍光,一劍斬下。
史科朗瞬間倒飛出去,砸入一座大山之中,深陷泥土。
仙子手中劍氣崩碎。
天魔曾欒樹高聲叫道:“快破開這方天地!”
他的呼聲正好引起了仙子注意。
仙子并指劃過身前,天魔曾欒樹腰間立時出現了一道金色細線。
他雙腿站立不動,肩頭朝下歪去。
“啊!”
天魔曾欒樹痛苦大叫,想要脫離這具身軀,卻絕望發現,自己被牢牢禁錮在了元獵的身體里。
仙子一劃再劃,如畫井字棋。
一個眨眼的功夫,天魔曾欒樹便成了一堆有棱有角的碎塊。
史科朗沖天而起,衣衫襤褸,奮力揮起鐵桿兵。
半仙兵迎風暴漲到山脈大小,擊向天幕。
只要能離開這方天地,自己就有機會逃走!
嘉年面帶冷笑。
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借法一用。”
這片天地是嘉年取法自官元霽那一劍,飛劍萬相與他心意相通。
官元霽與他同時結印。
萬千星辰爆發出耀眼光芒,直刺的人睜不開眼。
無數劍光落下,射向史科朗與半仙兵法相。
那一顆顆星辰,竟是劍王降真符的萬道劍氣!
史科朗再度被逼回地面,手中仙兵如蛟龍翻舞,上下騰飛,擊落一道道劍光。
史科朗面現瘋狂之色。
能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修為被封還能使用上品大符,但只要能撐下來,勝利就屬于我!
劍匣也好,上品大符也罷。
嘉年之所以能使用法術,無非是向皇甫梧桐借法。
借助她的神通配合自己的本命飛劍,在劍匣之外又造劍匣,繼而制造出這片天地。
雙方推演過無數次,如果事情真發展到了嘉年不得不使用明燭天的地步,保命殺敵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
嘉年對火鴉仙靈說道:“看你的了。”
仙靈振翅高飛,嘉年胸口處煥發出一道耀眼光芒,云煙萬鴉鏡顯出真身,數千火鴉從中飛掠而出,黑壓壓如同一座燃燒的云海,壓向史科朗的那把仙兵。
嘉年雖然是仙兵認同的主人,但就功能來說,絳府境的嘉年更像是云煙萬鴉鏡的限制器。
他無法發揮出超過自身境界神通的萬鴉鏡的威力,萬鴉鏡也不會在此之上對世間造成過多的破壞。
仙兵與仙兵之主的關系,是相互制約,又相互成就。
如果沒了制約,就像夏城那一次,仙靈差點喚起一輪太陽,焚燒掉夏城在內的一府之地。
在這片小天地內,嘉年不再約束萬鴉鏡,它終于要發揮出它原本的威力。
感覺身體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嘉年不得不一退再退。
自己的火法神通完全抵消不了發威仙靈的熱量,星空中不斷出現道道灼燒過的窟窿。
這才多一會兒,萬相與上品大符所造出的天地就快撐不住了?
萬鴉鏡發揮了多少威力,有一半嗎?
鐵桿兵迎向火焰云海的一端已經融化,滾燙的鐵水不斷落下。
由火鴉仙靈領銜的眾多火鴉口吐太陽金焰,燒向史科朗。
熊熊大火燃燒,像是落下了一輪太陽。
史科朗在火海中拼命掙扎,可那一只只火鴉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看得到碰不著。
鐵桿兵每次從它們中間砸過,除了更加澎湃的火焰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史科朗心中悲憤交加。
難道自己會死在這個連金丹都不到的家伙手上?
怎會如此!豈能如此!
自己將來可是要證道飛升的人,怎么能折在這里!
他握緊被融化到只剩下一半的鐵桿兵,迎著火海拼命向上飛去。
一道道狂亂的靈氣波動從他身上傳來。
這家伙看樣子是打算自爆金丹,也要逃離這片天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自己還活著,大不了是從頭再來!
太陽金焰席卷而過,史科朗的法袍已經被燒沒,皮膚上燃燒著火焰,冒出陣陣白煙。
他一張臉面目全非,眸子里刻下深仇大恨。
“小子!道爺我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來日方長,必報大恩!”
最后四個字,是他咬著牙說出來的。
嘉年面目森冷。
說什么來日,你有嗎?
他雙手掐訣,官元霽的虛影同樣掐訣施展神通,萬千劍光于她手中匯聚成一把千尺長劍。
她揮動手臂,天地間便掀起巨大風暴。
二人法訣一定,施展神通。
天人!
雖然只是徒有其形,但對付現在史科朗,也已經足夠用了。
史科朗頓時察覺到自己被一股殺機鎖定。
這股殺機并非來自于某人,而是來自于……,天地?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望見湖邊那張模糊面孔正仰頭看他。
此刻,那道人形雙眼清亮,如同真人。
史科朗心下一緊,元神和肉身仿佛在一瞬間被緊緊捏住,一個念頭都無法動。
五彩劍光稍縱即逝,快到史科朗都沒有察覺,那道劍光究竟有無斬到自己。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五彩劍氣拔地而起,破開天幕,直沖霄漢。
史科朗的慘叫聲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符,就被淹沒在如海劍氣中,尸骨無存。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