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注意到火焰的變化,隨即收斂心神。
果然,能在這里扎根的人都不簡單。
“小哥,別分心吶,對面還沒結束呢。”老人調侃笑道。
就在老人話音落定。
白光一閃,三昧真火被一劍斬開。
長數十丈的圓弧劍氣自下而上,劃過空氣,斬向嘉年。
嘉年不閃不避,蓮花嗆啷出鞘,劈出一道相同劍氣。
兩道劍氣如對沖的奔涌河水相激,沖擊使得周圍房屋瓦片都跳動了起來。
有幾片瓦掉落在地,摔碎。
隨即就有人罵罵咧咧起來。
“狗日的韓何,打壞的東西,都要算到你賬上!”
有人打趣道:“你算唄,反正他又不還。”
“別這么說,他要是打贏了,不就有錢還了。呵呵呵。”
“他要是打不贏呢?”有人問。
“那就沒辦法了。”
有個年輕人信誓旦旦的說道:“肯定能贏。”
“要打賭嗎?”
與老人同桌的漢子笑瞇瞇問。
“賭多少?”年輕人問道。
漢子豎起三根手指。
年輕人道:“沒問題。”
老人笑呵呵道:“老夫坐莊,賭約成立。”
“這幫家伙……”草帽漢子韓何眼神沉了下來,嘴角卻掛起一抹笑意。
一切盡在掌握中。
他都跟人商量好了,只要這次打賭贏了,賺到的收益便能還清欠賬,說不定還能有余。
他看著嘉年,眼神中有絲戲謔。
這次運氣不錯,來了個沒結丹的,比自己低兩境。
雖然他的御火能力有點超乎意料,但自己好歹也是個劍修,怎么著也不會輸。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賺的錢?
他摸了把臉,看向嘉年的目光像是酒鬼遇到酒缸。
小子,你我素不相識,但為了本大爺的欠款,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茶鋪老人心聲與旁邊漢子言語道:“看出那小子的道行了?覺得他能贏。”
漢子說道:“俱蘆洲有幾個朋友怕我悶得慌,時不時給我傳遞點新鮮事兒,最近剛聽到點有意思的消息。”
老人好奇道:“說說?”
漢子道:“打完再說。”
嘉年哪里知道這里面的道道。
兩道劍氣相撞過后,嘉年在空中倒旋退出三四丈的距離。
他穩定身形,目光凝重。
元嬰境的劍氣。
是劍修,相當于蹈虛境修士,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藏拙,境界還要更高。
嘉年不敢大意。
玉皇京修士沒出面制止,就說明漢子的所作所為沒有觸犯規矩。
還是說,他們對此也樂見其成,想試試自己的本事?
不管是哪個,嘉年都不想在這里停步。
本命飛劍,本命符箓和本命物,嘉年哪個都不想交。
更不想讓人出面來救。
因為太丟臉。
他抬眼望向前方,遠處張禮正微微笑著朝自己招手。
嘉年一挑眉。
是告訴自己不會鬧出人命,讓自己盡管出手?
那自己就不客氣了。
韓何朝嘉年勾勾手,笑道:“來來來,遇廟拜神,想見真神得先過我這關。”
嘉年咧嘴一笑。
“好說。”
他不再猶豫,袖中飄出數百道黃紙符箓,浩浩蕩蕩,如兩條黃河之水天上來。
每張符箓上閃爍著不同的光華,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張張符箓猛然爆發,像是群星閃耀。
韓何不屑一笑:“光有架子有什么用。”
他一劍遞出,劍氣如蛟龍,似弦月,光華璀璨,淹沒所有符光。
茶鋪老人忽然驚咦出聲。
他見眾多符箓當中,有五張不起眼的彩色符箓混跡其中,悄然不見。
“光陰神通?”老人驚訝道。
旁邊的漢子點點頭,心聲道:“將現實之物藏入光陰流水,飛升境才能做到的事,這應該是他的神通。”
“嗯。”老人點點頭。
要是眼前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是飛升境,那也太打擊人了。
小二羨慕的說:“打的真好看,一堆堆符箓往外砸,跟不要錢一樣,符箓修士就是有錢。”
年輕人嗤笑道:“打的好看有啥用,韓何可是劍修,一劍破萬法,專門克他這種符箓修士。”
小二最見不得他這種除了劍修,其他修士都是滿地大白菜,眼高于頂的姿態,便幽幽說道:“那劍修能不能破去討債法?”
年輕人道:“韓何贏了,就破了。”
小二道:“韓何贏不了。”
年輕人斜眼他道:“你看的出來嗎?”
一個才筑基五境的人,能有什么見識。
小二道:“我當然看得出來。”
“呵。”年輕人報以冷笑,懶得再跟這個嘴硬的家伙瞎扯。
小二也不稀得跟他計較。
他們倆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韓何破碎漫天符箓,站在星屑之中,倒持長劍,眼神睥睨。
好一個顧盼自雄。
“禮尚外來,還你一劍。”韓何劍鋒向上一刺。
一點星芒轉瞬即至,于嘉年眼前無限放大。
嘉年手掐法訣,劍氣落到身上的時候,身影如琉璃般破碎。
眨眼間他又出現在韓何身后。
韓何笑道:“早等著你呢。”
他猛然轉身,劍隨身走,削向嘉年脖頸。
當——!
法劍蓮花與之相觸。
嘉年后退數步。
接著長劍一晃,劍柄一轉,劍尖指向自己咽喉,又猛然彈出。
蓄滿劍勢的一劍灑下如銀河般的光輝。
韓何橫臂掃過。
銀河一分為二。
同時猱身而上,要以劍修強橫的體魄與怒濤般的劍招碾壓嘉年。
嘉年節節后退,拼命招架,像是毫無還手之力。
嘉年擋下他一劍,身形再次倒退。
韓何步步緊逼。
忽然間,一道彩色符箓落在韓何腦后,猛然爆發出灼目劍光。
韓何不愧是元嬰劍修,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居然瞬間做出了反應。
他腦后射出一道劍光,正中劍氣長河符的符膽。
劍氣未出,符箓破碎。
老人笑道:“這就祭出本命飛劍了。”
年輕人說道:“出劍又怎樣,韓何既然出劍,那小子肯定就要輸了。”
韓何的本命飛劍,名為地仙。
神通不僅可以搬山卸嶺,敕令山神土地,甚至還能操縱一方地脈為其所用。
如果是在地上打,元嬰劍修的韓何,得當大半個歸神境看。
果然,在韓何祭出這把飛劍后,天門前的地勢就發生了變化。
街上裂開條條溝壑,無數石筍從中冒出頭來,如攢射的箭簇射向嘉年。
漫天箭雨鋪天蓋地。
嘉年祭出顛倒鏡,鏡面噴出團團煙霞。
箭簇射入里面后,大部分都變得腐朽下來。
“太虛宗的顛倒鏡?這小子還有這寶貝?”韓何驚訝了一瞬,隨即眉開眼笑。
好好好,光憑這鏡子,就足夠抵消酒債和磨劍欠下的錢。
飛劍刺入地下,韓何手掐劍訣,默念道:“積土成山,風雨興焉。”
座座高山拔地而起,狂風驟雨,倏然而至。
鋪子里一名沒跟任何人搭話的老道,用手指蘸著杯中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
嘉年與韓何的戰場就如落入一片掌中天地,瞬間縮小了下來。
不管他們怎么鬧,都出不了這個圈子。
是道家的袖里乾坤與畫地為牢,兩種法術相結合的產物。
老道人打了個哈欠,坐下繼續看戲。
旁人都見怪不怪。
風雨遠至,吹起嘉年的頭發,打濕了他的面頰。
老道人這一手,等于是在地上畫出了一片有利于韓何的戰場,間接坑了嘉年。
茶鋪老人笑道:“鹿道長,你這手,不太講究啊。”
鹿道人淡淡道:“要是連這關都過不了,就別想著過天門。與其死在那里,還不如去床上躺個一年半載。”
老人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街上人的目光都投入到那片戰場。
元嬰劍修欺負個絳府境修士,傳出去不好聽。
可架不住他們無聊。
看個不花錢的熱鬧,消遣消遣時間,也是件好事兒。
韓何站在一處山巔,放眼望去,皆是崇山峻嶺。
每一道山川,都是他劍鋒的延伸。
目之所及,便是劍之所及!
他大笑道:“小子,現在認輸,我只收你的顛倒鏡和其他兩樣法寶,如何?”
嘉年振袖甩掉身上雨水,仰頭道:“不如何。”
“嘿,脾氣還挺倔。”韓何手掐劍訣,“那就別怪我了。”
天地內如有地龍翻身,座座大山朝嘉年碾壓過來,陰影遮天蔽日。
嘉年想道:當初被自己和五云用大山壓著打的雪脊山修士,大概也是這般心情。
嘉年心念微動,投入光陰長河內的四張符箓出現,化作四條奔涌的劍氣大河縱橫交錯,懸掛天幕。
大山陷入河水,掀起波瀾萬丈。
嘉年施展本命神通,又同時施展真血育法身,將身形拆分成無數雨水。
最后在天穹重聚。
接著,他駕馭著兩條火龍,殺向韓何。
韓何微微一笑,劍訣再變。
旁邊兩座山頭中站起兩尊金甲神人,扛起大山砸向嘉年。
嘉年并指抹過劍身,劍光大亮,同時袖中飄下兩道登抄符融入火龍。
火龍身軀再次壯大一倍,一頭撞碎大山。
嘉年直接遞出一劍。
劍光似大雪崩般奔涌而去。
韓何笑道:“班門弄斧。”
他亦是出劍。
坤黃劍氣厚重如山,迎面撞向雪崩。
劍氣四射,打碎兩座大山。
嘉年眉心處掠出一抹劍光,落入地下。
飛劍萬相,發動神通。
飛劍所落之處如失色畫卷般,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嘉年背后又升起一輪大日,天火灼灼,焚燒山河!
日光所過之處,便燃起無聲大火。
嘉年手持長劍一劍斬下。
劍光如通天支柱落下,被萬相虛化的天地猛然被刺出一個豁口。
無盡大火從里面漏了出來。
“太陽金焰!?”有人震驚。
連光陰長河都能焚毀的神火。
嘉年朝打出來的豁口掠去。
韓何冷笑道:“想跑?沒門!”
他一劍刺下,劍光筆直一線,如繃直的魚線,刺穿嘉年心口。
嘉年回頭,對他詭異一笑。
身形如冰裂。
不好!
韓何心知中計,他瞬間化虹長掠,離開遠來的位置。
整片天地都在他飛劍神通籠罩范圍內,可他居然尋不到嘉年蹤影。
萬鴉鏡驀然放大,如大日般塞滿天空,每一絲角落都被太陽金焰照亮。
韓何無處可逃。
“我就不信,你一個絳府境,能藏到幾時!”
他全身被劍氣籠罩,白金色的火焰扭曲了他的五感。
可以說韓何是幸運的,因為這片天地的地形對他有利。
但他又是不幸的,因為這片天地不止對他有利。
嘉年在這里,才能徹底放開手腳。
逃?
他為何要逃。
就算面對官元霽他都沒逃,更別說一個韓何。
地仙又怎樣,你大得過天人?
韓何猛然抬頭,但見嘉年站在虛空處,手持一把劍,萬鴉鏡灑下的太陽金焰朝劍上匯集,壓縮。
飛劍萬相越來越亮。
韓何臉色發白。
失算了……
嘉年咧嘴一笑,目光陰沉。
一劍落下。
天地被無窮火光照亮,劍氣如彗星落地。
戰場四分五裂,雪亮劍光沖破云霄。
熱浪沖擊摧毀了整條街道。
就連茶鋪里的人都不得不抬手遮擋。
小二更是整個人都縮到了老人背后。
鹿道人目光驚訝。
遠處張禮默默點頭。
東邊山上,老道人捻須頷首。
火光散去,嘉年飄落在地,看著地上被燒成炭人的韓何,輕飄飄撂下一句。
“多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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