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人間守歲人 > 第254章各自握緊的真相
  遠山含翠,溪水潺潺。

  大雨過后,蟄伏了一個冬天的青草紛紛冒頭,樹枝上新長出的綠芽愈發青翠喜人。

  遠游至此之人沿著青石鋪就的山道登山,悠閑地欣賞祈涼山的景致。

  山門前有幾名門內客堂道士負責接收拜帖,招待來客。

  祈涼山的勢力雖比不得俱盧洲的一流大宗,但人家背后是寶塔洲道門圣地之一的清涼山。

  山主薛敬道又是清涼山祖師堂的供奉,如今更是下宗之主,身份清貴顯耀,又手握一座宗門實權。

  影響力自然非尋常二流仙門可比。

  西南二十萬里,即便是有一位蹈虛境坐鎮的椒蘭山,也得賣祈涼山幾分薄面。

  這不,聽聞薛山主嫡女好事將近,半個月前就已派人帶著賀禮登山道喜。

  如今椒蘭山的首席供奉,就在祈涼山的客房下榻,沒事兒就跟祈涼山的監院論道品茗。

  雙方雖然差了兩個境界,卻都能以平常心相待。

  越是歷史悠久的仙家越明白一個道理,能在別洲建立下宗的存在,底蘊都深不可測。

  山道上有一名頭戴遠游冠的青年道士,逆著人群下山。

  他衣著干凈寒酸,面容透露出幾分書生一樣的斯文氣。

  如他這般市井中隨處可見的打扮,登山的神仙們至多看過幾眼,便不再留意。

  青年道士也樂得如此。

  他走下幾步臺階,忽然瞥了眼道路右邊的山林,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有人自山上疾馳而下,眨眼功夫來到青年道士跟前,拱手作揖。

  “師父上山怎不多呆些時日,好讓徒兒略盡地主之誼。”

  青年道士笑道:“世事如浮萍流水,緣到則聚,緣盡則去。你我有緣,但也緣盡于此。”

  “師父何出此言!”來人眼中含淚,泣不成聲。

  他于石階上跪拜叩首:“當年若無師父出手相救,弟子早已葬身狼腹;事后若無師父點撥,弟子又怎會有機會登山求道。弟子今日所得一切,皆仰賴于師父。如今弟子父母已去,我未能在膝下盡孝深以為憾。難道就連您也要不辭而別,棄我而去嗎?”

  他言辭真切,字字發自肺腑,著實令人感動不已。

  可往來之人,卻無一人注意到旁邊這對師徒。

  倘若是在平常,他們見到下跪之人,早就擁過來噓寒問暖了。

  青年道士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俯身拍了拍男人肩膀,溫聲道:“男子漢跪天跪地跪父母,來日成了親,唯一能讓你下跪的人,只有那位薛山主。你現在跪在我面前,成什么樣子。”

  來人正是徐有慶。

  徐有慶伏地不起,說道:“弟子敬師父,如敬父母。”

  青年道士長嘆說道:“癡兒啊,起來吧。”

  他扶起徐有慶,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欣慰與不忍。

  “非是為師不想親眼看著你成家立業,只是時不我待,再不走,遲早會拖累了你。”

  徐有慶問道:“是何事如此著急?”

  青年道士看了眼山頂,輕聲道:“我與你說過的那人,已經找來了。”

  徐有慶眼神驀然陰沉下來,旋即笑道:“我當是什么事,師父多慮了,來的人是我同鄉兄弟,并非那人。”

  青年道士長嘆一聲,神色嚴肅道:“你未與那人打過交道,所以不知道他的厲害。當日你二人在渡船相見時,他就在你那兄弟的心境中看著你們。他早已知曉你的存在,也早就推算出我與你的關系。如今,你的兄弟在來的路上與云師相遇,還得知了升境妖母的存在,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已是修道之人的徐有慶不會再相信天底下有什么巧合。

  師父亦曾對他說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而他們頭上的天,只有可能是那個在背后操縱一切,遠在南贍部洲的守歲宮宮主。

  徐有慶抬眼說道:“我相信小弟跟這些算計沒關系,他若知道真相,絕不會幫那人。”

  青年道士問道:“知道又如何,你認為那人沒有補救手段嗎?”

  徐有慶道:“您是說小弟受人蒙騙而不自知?”

  青年道士說道:“旁人是無法說服,自以為知道真相的人的。”

  徐有慶眼神一陣陰晴不定,隨后抬起眼,堅定道:“那就不告訴他,我自己來。”

  青年道士驚訝問道:“你想做什么?”

  徐有慶道:“繼續我們未完成的事。”

  青年道士說道:“不可。一旦被那人察覺到,你我都逃不了。”

  徐有慶咧嘴一笑,說道:“我不會逃,只要師父您還在,我們就還有機會。”

  他目光堅定,又透露出一股兇狠。

  那場發生在家鄉的慘禍,必須有人償命!

  ……

  ……

  徐有慶知道嘉年喜歡喝酒,便把他安排在落草居的杏花村。

  說是村,其實一座叫村的房屋建筑。

  里面極為軒敞,四排酒柜僅僅靠著四面墻,上面擺滿了不同年份、種類的美酒。

  嘉年粗略瞧過,差不多有兩百余種。

  從像玉液泉這樣的正統山上仙家美酒,到叫不出名字的地方小釀,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若在平常,嘉年進到這間屋子后,早就開懷暢飲。

  可現在的他,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

  原因自然出在徐有慶身上。

  早上從徐有慶嘴里聽到妖母在他體內的時候,嘉年的第一反應,便是想用太陽金焰燒死妖母幼蟲。

  徐有慶被嚇得連忙叫停。

  嘉年不明所以。

  他可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同鄉兄弟“早夭”,所以必須盡快處理掉那玩意兒。

  “放心吧慶哥,以我的控火能力,不會傷到你。”嘉年托著太陽金焰靠近徐有慶:“太陽金焰專克這些蠱蟲,那東西尚未成熟,我有絕對的把握把它燒到灰飛煙滅。”

  徐有慶不斷后退,激動到嗓音都變了形。

  “小弟莫沖動,聽我說完!”

  火光映得徐有慶臉色發白,他都不敢正眼去瞧那團火焰,只能急急拉開距離。

  嘉年站在原地,等著他開口。

  徐有慶道:“方才我不是告訴過你,妖母對宿主的要求極為苛刻么,我并不具備培育妖母的素質,所以她在我體內是處于沉睡狀態。”

  “嗯?”嘉年皺眉。

  瞧嘉年正在理解,徐有慶飛快解釋道:“當日雨娥取出妖母的時候,妖母遠未成熟,一旦離開雨娥身體,沒有血肉靈氣供給,便會像冬眠一樣沉睡,正因如此,她才會把這東西放心交給我。我也能像這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嘉年熄滅了火焰,沉思片刻道:“可那東西留著終歸是個禍害,誰知道哪一天,它會不會突然醒過來。”

  徐有慶見那火焰消失,松了口氣笑道:“沒了合適的宿主,她就只是具蘊含海量靈氣的器具,不僅對我無害,還能幫助我提高修為。”

  他說的是實話。

  正因妖母的存在,才能讓他在極短的時間里,突破到元嬰巔峰。

  這讓他不禁想象。

  成熟期的妖母,又該是怎樣的存在。

  嘉年抬眼看向他問道:“你打算一直留著這東西?”

  云師要找的東西,想來一定是這個了。

  千禧洞的人估計也不會放任自家神物落在中原修士手里。

  徐有慶道:“這是雨娥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了,我不能把她交給旁人。”

  “云師會來找你討要。”嘉年道。

  徐有慶搖頭道:“我尤其不能交給她,如果給了她,等到妖母成熟,她就會死;虎伏山與中原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屆時山上大戰一觸即發。”

  他抬眼看向嘉年:“小弟,你我都不是山下的凡夫俗子了,當年發生在家鄉的那場禍事,我已從多方打探過,知曉了一部分真相。我相信你在守歲宮,也一定知道了些內幕。換做是你,你愿意再次見到山下凡人因為山上修士的肆意妄為而喪命嗎?”

  只有經歷過地獄的人,才能對苦難感同身受。

  嘉年當然不愿看到家鄉慘劇在這里重演。

  他說道:“玉皇京的道官們,不會放任他們胡來。”

  徐有慶咧嘴一笑,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是嗎?那你我為何成了無家可歸之人,神華樓又為何對我們視而不見。”

  嘉年的心臟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劍刺中。

  “殘害我們家鄉的罪魁禍首,是化外天魔。”

  “但人是神華樓的人!”徐有慶咬著牙說道。

  “那么多神仙,為何沒有一人阻止!”

  嘉年無話可說。

  因為其中內情,他也不清楚,柑香也沒有透露過更多。

  嘉年欣賞官元霽,敬重玄谷與清和二位道長,但他心底還是對神華樓當年的不作為懷有怨氣。

  不然他當日也不會在山腳停步。

  嘉年吐出口氣,岔開這個令人不快的話題。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

  徐有慶笑了下說:“我會留下妖母,用她提升境界。等到我躋身蹈虛,虎伏山再想從我這里取走妖母,就沒那么容易了。”

  嘉年道:“但在此之前,你還要應付虎伏山的人,以及你身邊的人。”

  一旦妖母的能力、位置暴露,絕對會引來無數的心懷叵測之人。

  壞人不分地域,不管是虎伏山,還是中原,沒人可以抵御的了破境的誘惑。

  徐有慶拍了拍嘉年的肩膀,笑著說:“這還用你提醒。妖母的事,連你嫂子都不知道。”

  嘉年道:“但你卻告訴了我。”

  徐有慶放下手,目光溫柔:“誰讓你是我兄弟呢。”

  ……

  ……

  嘉年打開壇酒大口暢飲。

  他下定決心,不論發生什么,自己都要護住慶哥,護住他在這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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