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696章 魂魄所在
  牧沉橋捂著腦袋,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會來這里?”

  劉景濁走到門口,略微一頓,隨即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直覺吧。”

  牧沉橋豎起大拇指,“服了你了。”

  此時兩道身影落地,劉景濁剛一轉頭,就瞧見曹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

  “山主啊!快二十年了,終于見著您老人家了,一向可好啊?身子骨硬朗嗎?”

  劉景濁沒好氣道:“別找罵行不行?”

  曹風聞言,干笑一聲,趕忙后退。

  此時顧衣玨也走上前來,抱拳道:“匆匆一別已是十年,山主辛苦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神色略顯無奈。

  “正巧你們三個都在,牧劍仙跟顧峰主先跟我說說浮屠洲那邊的情況,之后我再與你們細談我的布局。”

  拒妖島上,北邊兒那座議事堂,才算是真正開始議事。

  而鄧惡風邁著沉重步子折返回了宅子,瞧見的是一具冰冷尸體。

  柳初言與楊冥昭已經各自按住劍柄,不過霍犬年攔住了他們,并說道:“能到這兒,說明不是鄧家。”

  說完之后,霍犬年對著鄧惡風一抱拳,沉聲道:“鄧家主,節哀。”

  鄧惡風點了點頭,問了句:“她……體內的那道魂魄呢?”

  霍犬年輕聲道:“跑了,但在島上,阿祖爾跟陸聃守著,跑不出去的。”

  鄧惡風點了點頭,轉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的云渺,步子有些沉重。

  他邊走邊說道:“我娶親之時,你們都覺得我為老不尊吧?”

  霍犬年點了點頭,如實答道:“都這么想,不過后來人皇說,云渺姑娘長得跟鄧夫人很像,那時起,反正戍己樓再沒人覺得哪里不對了。”

  鄧惡風一愣,“他知道?怪不得。能否先離開,我給她換一件衣裳,她喜歡穿新衣裳,我前幾日剛剛買的,還沒來得及給她穿。”

  霍犬年略微點頭,帶著柳初言與楊冥昭出了院子。

  出門之后,霍犬年才沉聲道:“柳姑娘,事分大小的,你想留著符箓,下來可以跟他要,我肯定他會給你畫一大籮筐。萬一沒有布設后手,你卻沒用那張符箓,讓那蜃妖跑了怎么辦?”

  楊冥昭心驚不已,因為柳初言,破天荒的像個小姑娘似的。

  半個時辰之前,牧沉橋在海上斬陳家老祖,戰場上的修士幾乎都看見了,包括在戰場上廝殺的陳家子弟。

  此時阿祖爾與陸聃,也到了陳家老祖那閉關之處。

  阿祖爾坐在地上,沉聲道:“沒想到會是陳家老祖,你早就想到了?”

  陸聃沉默了片刻,點頭道:“云渺之事,弄巧成拙了,如果沒有云渺的事情,我會覺得是鄧家。”

  阿祖爾已經布設陣法籠罩此地,重傷的蜃妖沒可能再跑了。

  她嘆息一聲,嘟囔道:“咱們的人皇,心里肯定很難受。”

  陸聃倒是不太明白,“他難受什么?找出來潛藏奸細,不應該高興嗎?”

  阿祖爾撇嘴道:“上次那番話你還是沒往心里去,你總把他當做視人命為草芥的帝王,那你永遠不會明白。陸兄,人皇不是帝王,咱們的人皇并不想當人皇的。”

  她扭頭看了一眼墻外,嘟囔道:“看來這幫陳家子弟,今日是想活撕了咱們啊!”

  陸聃淡然道:“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阿祖爾氣笑道:“你要總這么說話,百多年的朋友可就做到頭兒了!”

  阿祖爾猛地起身,沖著外面喊道:“吵什么吵?不服氣去北邊議事堂,找劉景濁要解釋去!”

  外面有人大喊:“去就去,怕他劉賊不成?”

  陳家老祖死了,家主死了,此時就是群龍無首。

  議事堂那邊,劉景濁說到了年輕天驕撤出,是給九洲留香火,老人就死戰,因為機會只有這一次。

  地上丟著兩顆頭顱,方才公布的名單,在場眾人,唯獨童婳與東門笑酒在撤退名額之中。

  袁秘笑了笑,開口道:“難道劉景濁不算是天驕嗎?四十歲出頭兒,殺力堪比登樓巔峰,這都不算天驕,那我們算什么?”

  秦翻雪夜笑著說道:“名單上應該有劉景濁這個名字的。”

  倒不是誰的陰陽怪氣,只是大家覺得,既然要保留薪火,那自然要留最好的。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搖頭道:“何謂死戰?贏了就能活,贏不了,那就往死了戰。劉景濁是可以撤,但人皇不能撤。”

  頓了頓,他一揮手,桌面已經多了一道沙盤。

  “過年之前,我們會攻下那兩座島嶼,屆時自戰場最前端到拒妖島便有兩萬里縱深,兩萬里那條線,到時候就是死戰之處。”

  話鋒一轉,“今日所說,自己知道就行了,傳出去一個字都不行。”

  左珩川抿了一口茶,有些無奈,心說這家伙什么時候才會跟大家伙兒說實話?非得說的這么慘烈不可嗎?

  不過轉念一想,慘烈當然會慘烈,但比現在這種說法兒,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

  宋男來淡淡然開口:“拒妖島上不會再有陳家這樣的事情了,我們又什么時候怕過死?”

  劉美祝笑問道:“說真的,有了一本拒妖傳,將這三千年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已經很滿足了。即便日后戰死,后人一翻書,也會知道曾經有這么一群人為人間戍邊。”

  朱霞浦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希望以后的拒妖島誰都可以來,那座朽城誰都可以上。”

  劉景濁重重抱拳:“會的。”

  起身之后,劉景濁又說道:“我希望陳家新任家主,是陳家自己推舉,其余六家不要插手。陳信與陳晚渡是自作孽,與陳家無關,諸位家主要與自家修士說清楚,一碼歸一碼。更何況,將來拒妖傳上,他們二人的功勞與罪過,樁樁件件會寫得極其清楚。”

  正此時,外面忽然嘈雜了起來。

  袁輯佚皺眉道:“這幫小兔崽子,反了不成?”

  五位家主同時起身,異口同聲:“我去說。”

  劉景濁搖了搖頭,轉身撿起地上兩顆頭顱,邁步出了議事堂。

  百余陳家子弟,瞧見自家老祖與家主的頭顱被劉景濁提在手中,已經再沒有理智可言,有一個起哄的,便蜂擁而上,像是要活撕了劉景濁。

  結果五位家主齊齊上前,愣是嚇退了這幫年輕人。

  劉景濁面色冷漠,錯開五位家主走到前面,將兩顆頭顱放在地上,冷聲道:“帶回去安葬,他們二人身份銘牌不可入桃林。我不想跟你們解釋什么,你們只需要知道,他們二人是妖族細作,死得不冤。另外,你們的好家主,早就是朽城的不差先生了。”

  對面一大群人,全愣住了。

  劉景濁邁步走開,邊走邊說道:“劉某做事,問心無愧,若是不服,隨時可以到海上找我。”

  天已經黑透了,宋男來追上劉景濁,跟著走了好遠,終于說了句謝謝。

  劉景濁搖著頭,笑道:“一句謝謝在宋家主口中說出來,真是不容易啊!”

  宋男來也再不接話,轉身往南去了。

  劉景濁好心提醒,“她住在海邊。”

  宋男來搖頭道:“她肯定回家了,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劉家一處宅邸,上任家主的宅子,自打老家主戰死之后,極少有人來此。

  與陳氏上任家主的宅子不同,門口沒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院子里也沒有雜草,就好像還有人住著一樣。

  年輕姑娘站在院子里,離鄉八百多年,回鄉也好幾年了,可這是真正意味上的回家。

  宋男來憑空出現,一向以彪悍著稱的宋氏家主,一下捂住臉嚎啕大哭,哭相極其難看。

  “你怎么連我都不信啊?你應該先找我的啊!”

  終于能光明正大重新用回劉沁這個名字的女子,以手背擦著眼淚,一樣哽咽不止。

  “你……你怎么不給我留點兒草,你全拔了,我干什么啊?”

  小時候關系極好的兩個姑娘,時隔八百余年再見面,一個成了家主,一個只是個幾十歲的年輕姑娘。

  劉景濁與牧沉橋返回拒妖島,直去陳家老祖的閉關之地。

  落地之后,劉景濁沉聲問道:“沒殺?”

  阿祖爾點頭道:“霍犬年說先留著,等能殺的時候,讓鄧家主殺。”

  劉景濁點頭道:“我先問幾件事吧。”

  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不見。

  阿祖爾有些無奈,自己的大陣,直接被他無視。

  牧沉橋笑著說道:“這有什么好無奈的,人家畢竟是陣道大宗師了啊!”

  在那處隱秘所在,劉景濁瞧見面前赤裸女子之時,眼睛就瞇了起來。

  劉景濁一把掐住蜃妖咽喉,沉聲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劉老家主的魂魄在哪兒?”

  蜃妖笑盈盈道:“我知道你都沒碰過龍丘棠溪,這副身形是按你心中所想而化,不如……”

  劉景濁一用力,女子咳嗽不止,模樣再次化成云渺。

  她艱難開口:“前……前幾日還與人家翻云覆雨,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劉景濁手中已經有雷霆攢動,他沉聲道:“劉老家主的魂魄在哪兒?”

  女子冷笑一聲,問道:“知道什么是死士嗎?”

  劉景濁松開手,開口道:“鄧家主,交給你了。”

  鄧惡風瞬身至此,一劍、兩劍……一言不發,足足斬出數百劍,一地碎肉。

  劉景濁出了密室,輕聲道:“封了陳家老祖與陳晚渡的宅子,你們再好好查查吧。”

  本體回了宅子,拿上那枚酒葫蘆,就坐在院子里,怔怔無言。

  楚廉與趙焱站在不遠處,都不敢上前。

  還是白小喵嗖一聲跳上劉景濁肩膀,壓低聲音說道:“主人,怎么啦?”

  劉景濁搖了搖頭:“沒事。”

  劉爺爺的魂魄,千萬千萬不要落在玥谷手中啊!

  可那琴瑟已然寄出,恐怕都已經在孟休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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