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1056章 女天師
  孟休帶著自金水山搶來的異獸,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了煬谷。

  而青椋山上,婚宴將將開始。

  泥鰍湖里第一次這么熱鬧,黛窎都有些不敢相信。

  湖畔一塊兒大石頭上,趙長生手提酒葫蘆,另一只手空空蕩蕩。

  流泱走來他身邊,笑問道:“怎么啦?”

  趙長生也好奇,“你怎么也一個人出來了?”

  流泱歪著頭,微笑道:“說我?你不也一樣?我就是感覺……好像這樣的安穩日子,已經持續不了多久了。”

  此時黛窎憑空出現,坐在二人身邊,面色復雜。

  趙長生趕忙問道:“你別這副模樣啊!你這樣很嚇人的。”

  流泱也問了句:“怎么回事?”

  一個修為在開天門的卦師面色凝重,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好事兒。

  黛窎轉頭看了二人一眼,要開口,卻被流泱伸手攔住。

  “別,事兒要是太大,你就委婉些,不然你身子遭不住。”

  黛窎深吸一口氣,開口之時,鼻孔便有血水溢出。

  “未來二十年,天上地下生靈涂炭。”

  說完之后,她趕忙轉過頭抹了一把血。

  大喜日子,瞧見血不是太好。

  此時趙長生呢喃一句:“我覺得……有些事情,得告訴山主了。”

  黛窎掬水洗了一把臉,嘟囔道:“你們真以為山主不知道呢?山主讓小豆子用清溪閣把控九洲各大王朝,除了景煬王朝與大瑤王朝,海外各大王朝也是一樣。從七月開始,整座天下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造籍,每個人都會領到一至十標識的身份銘牌,僅限于凡人,連修習武道的都沒機會去拿這些銘牌。”

  話鋒一轉,黛窎又說道:“兩年來,各出宗門勢力,或被逼或主動,騰出來的大小洞天福地已有三十六座。山主的要求是,均攤下來,一處洞天福地,至少要能收納四萬萬人。”

  黛窎看了看他們,沉聲道:“意思還不明顯嗎?

  趙長生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沉聲道:“這是在給天下生靈保存香火啊!”

  流泱接過話茬兒,沉聲道:“也是不留后路,要背水一戰!”

  三人再看向宴席之中正在敬酒的新婚夫婦,莫名有種傷感。

  難怪山主要著急成親,他怕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此時楚廉忽然現身,拍了拍流泱肩膀。

  “袁塑成也不差的,既然你們三個都已經猜到了,那就提早把想做卻沒勇氣做的事兒,全做完吧。以前拒妖島有個人,喜歡一位咱們都認識的女子,可是他臨死之前都沒說出口,那個女子也從來不知道那人喜歡過他。師父常說江湖氣要長,兒女情,也要長,不能顧此薄彼。”

  三人面面相覷,心說這楚廉,是知道我們在干什么,還是只聽到了后面的話?

  但楚廉此時說了一句話:“待會兒師父會說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是入席吧,坐在這兒,不像話了。”

  三人點了點頭,前腳剛剛離去,有道紅衣身影便落在了楚廉身邊。

  楚廉咧嘴一笑,握住紅酥的手,問道:“決定了?”

  紅酥點頭道:“決定了,夫妻長久分居兩地,也不是個事兒啊!”

  更何況,明眼人其實都看得出,太平日子不久了。

  萬一明日就要死,那起碼要與親人在一起嘛!

  紅酥又問了句:“他想做什么?”

  楚廉抬頭看向天幕,呢喃道:“仇要一樣一樣報,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中不行。”

  那座茍延殘喘萬年的天庭,總該消失了。

  宴席那邊,龍丘棠溪與劉景濁一人端著盤子,一人敬酒,身后是白小豆與姜柚,二人負責續酒。

  在一聲聲恭喜之中,天色漸漸昏暗了,可是泥鰍湖里,燈火通明。

  返回臺上,龍丘棠溪看了看劉景濁,微笑道:“我很滿意了,今晚上不許跑,之后隨你。”

  劉景濁便放下酒壺,深吸一口氣,高聲呼道:“諸位,多謝前來捧場,但我有一言,今日必說。”

  宴席之間,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

  眾人齊齊看向臺上兩道紅衣身影,好奇會聽到些什么。

  劉景濁先是重重一作揖,隨即開口道:“五十余年前,一場開天,我們付出了極大代價。是,諸位瞧見了,我劉景濁算是復生了,但還有那么多前輩,卻永回不來了。”

  說到這里,劉景濁略微一頓,龍丘灑灑在此間隙開口問道:“姐夫的意思是?”

  劉景濁一笑:“三日之后,我要去往天庭,與教祖做個了解。愿意隨我同行的,可以多待幾日。若是不愿也無事,誰都有需要顧及的東西。”

  劉景濁看向前方列座的十余位大羅金仙,笑問道:“諸位可愿同行?”

  牧沉橋撇嘴道:“廢話,把床給我鋪軟點兒。”

  后方孫犁等人,各自猛灌一口酒。

  事情要一樣一樣做,先給先生師父報仇!

  后邊兒有人嘀咕:“這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

  但劉景濁并不理會這么多,事至如今,不愿再多做解釋,我盡全力,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在場眾人,唯獨曹風低頭抿了一口酒,面色復雜。

  可他猛地抬頭,卻見趙思思在看他。

  曹風強壓下震驚,傳音問道:“你?”

  趙思思答復道:“與你一樣。”

  劉景濁抬頭看向天幕,高聲喊道:“太平教祖,可敢迎戰?”

  一道頭系黃巾手持長劍的道人出現在了天幕。

  他微微一笑,開口道:“恭喜,也靜候諸位。”

  教祖才剛剛消失,一道自南而來的劍光,重重落在了宴席之外。

  一眾大羅金仙如臨大敵,劍客按劍,刀客握刀。

  是個腰懸長劍,白衣赤足的女子。

  劉景濁擺了擺手,眾人這才放下戒備。

  就在緊張之時,劉小北卻忽然咧嘴一笑,輕聲道:“恭喜呀!”

  說罷,她放下無事牌樣式的木牌,但上面刻了字,隨后一劍將其搗碎,隨即扭頭兒就走了。

  劉景濁呢喃道:“那是我小時候送她的禮物。”

  可事實上,木牌碎時,還有一道消息傳入了劉景濁腦海。

  一時之間,劉景濁心情有些沉悶。

  此時此刻,十萬大山之中,有兩道身影先后到了南邊群山。

  一處籬笆小院兒,有人坐在桌前泡茶,邊上立著雙板斧。

  盤瓠轉過頭,笑盈盈問道:“是要殺我?”

  甘吉淡淡然點頭:“正是。”

  盤瓠嗤笑道:“小小偽仙,敢言斬我?”

  但甘吉手中,憑空出現了一道虛影,正是劉御空大帝之姿。

  劉御空沉聲開口:“盤瓠,放出瘴氣!”

  盤瓠面色凝重,因為他此時,手臂居然不由自主地伸向板斧,作勢自裁。

  也正是此時,一桿長矛破空而來,一擊而已,竟是將那大帝虛影整個砸碎。

  緊接著,三道巨大身影先后落地,圍住二人出路。

  盤瓠對面,兩人對視一眼,身上紫氣忽然間脫體而出,直奔盤瓠。

  此時此刻,甘吉恢復清明,卻唯有苦笑。

  “終究,還是被人當成了棄子啊!”

  阿達緊皺眉頭,可對那紫氣,他真是毫無辦法。

  瞬息之間,兩人被紫氣抽干,紫氣也已經爬上了盤瓠身軀。

  十萬大山的瘴氣若是散出,這方圓幾十萬里再無可能有凡人活著!

  好在是此時,有位白發劍客憑空出現,同時落下無數千丈之高的巨劍,將十萬大山圍得水泄不通。

  白發劍客落地,看著已經被紫氣吞噬的盤瓠,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盤瓠前輩,抱歉。”

  盤瓠笑了笑,“安子動手吧,我本就……命不久矣。”

  也是此時,圍繞著十萬大山的兩千八百長劍,突然之間各有劍氣迸發,劍與劍之間,由劍氣相連接,竟是將十萬大山,以劍氣阻絕,其中瘴氣硬生生被攔住。

  阿達落在鄭紅燭身邊,眉頭不見舒展。

  怎么會這般容易?

  一葉扁舟入煬谷,登陸之時,孟休呢喃一句:“當然不會這么容易了,想要先除教祖再對付我?倒是想得美!過了接引池的,死了對我可沒什么好處。”

  三足金烏、火行猿,先后至此。二話不說便是滔天烈焰祭出。

  反觀孟休,卻只是淡淡然道:“讓他們站住。”

  那頭異獸聞言,只是朝前一步,怒吼一聲,白小喵也好,火行猿也罷,竟是呆呆站立原地,連眨眼都做不到了。

  異獸回頭看向孟休,沉聲道:“吃下三足金烏,我能重返大羅金仙。”

  孟休淡然道:“那隨你。”

  下一刻,異獸張開大嘴,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便將三足金烏與火行猿,吞入腹中。

  可是誰都沒看見,白小喵的臉上最后是一抹笑意。

  此時孟休看向北境,淡然道:“果然,鄭紅燭還沒有死。”

  說話時,孟休身上有極其濃厚的紫氣,正在往異獸過繼。

  那異獸哀嚎不已,忙轉過頭,沉聲問道:“你什么意思?”

  孟休淡淡然一句:“讓你族類,更上層樓。”

  自打驚死后便四散于天下的八荒妖族,就在此時此刻,也不知為何,居然同時往南看了一眼。

  即便是青椋山上,紅酥這個曾經的八荒妖族,居然也險些被一股子道意強行助長修為。若非她及時打斷,此時恐怕已經是大羅金仙了。

  楚廉與徐瑤先后到了紅酥身邊,楚廉一臉擔憂,“怎么回事?”

  紅酥搖了搖頭,呢喃道:“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得到,我若是受了這份饋贈,立刻會變成傀儡。”

  與紅酥一樣,拒絕更上一層樓的,還有妖族那七劍。

  可是接受饋贈的,那就多了去了。

  只說中土妖族,竟是發了瘋一般聚集,之后便如同一群蝗蟲,鋪天蓋月,直往南去。

  劉景濁與龍丘棠溪,剛剛到新房而已。

  可外界忽然之間妖氣升騰,龍丘棠溪一下子坐不住了。

  劉景濁輕輕拉住她的手,微笑道:“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今日咱們,安心睡覺。”

  可龍丘棠溪分明就瞧見了劉景濁眼中閃過的……一絲悲傷。

  龍丘棠溪一瞪眼,“你不說就休想碰我。”

  劉景濁呢喃一句:“白小喵有事瞞著我。”

  說罷,他躺在鋪滿花生核桃的床上,呢喃道:“說了就沒心情了。”

  龍丘棠溪一下子撲了上去,冷笑道:“什么意思?才成親,就膩了?”

  劉景濁笑了笑,一只手已經扯住了一根腰帶,簡直不要太熟悉。

  盡管早就知根知底了,可每次褪去衣裳,龍丘棠溪還是會臉蛋泛紅。于是乎,某人可就來勁了。

  外面那鋪天蓋地往南邊去的妖群,劉景濁自然不會出手,出手就是打朋友的臉。

  但很快山下就又恢復了吵鬧。

  月色絕美,雖然是造出的圓月,是幻象,但也絕美。

  比不得遲暮峰上新人纏綿,有一道離開泥鰍湖往南去的身影,此時孤單寂寥。

  姜柚本想跟去,卻被白小豆攔住了。

  白小豆嘆息了一聲,輕聲道:“咱們這位師姐,待在這里才不舒服。”

  走出泥鰍湖后,南宮妙妙身上道袍忽然變成了一身長裙,許多年前,先生買給弟子的衣裳,就是如此。

  此時沒有南宮妙妙,只有糯了。

  她回頭看了遲暮峰一眼,滿臉笑意。

  “先生,恭喜啊!”

  說罷,一步邁出,瞬息之間便到了匡廬。

  待過一些年年月的藥鋪,如今是酒鋪。

  她走進酒鋪,要了一斤酒,小時候在此地發生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浮現。

  于是姑娘越喝笑意越濃。

  此時有人瞧見這等絕色女子,便端著酒過來,笑問道:“姑娘,劃兩拳?”

  她自然應了,直到桌上擺滿了酒壺,那人也趴在桌子下了,她才與掌柜說道:“他付酒錢。”

  走出客棧,她打了個酒嗝兒,又是嘿嘿一笑,隨即邁步再往南。

  一處山門,道門祖庭,已無天師幾十年。

  女子落在山下,深吸了一口氣,又往嘴里塞了一枚喜糖,這才邁步登山。

  長裙緩緩褪去,道袍再次爬上身子。

  到山上之后,糯走了,南宮妙妙回來了。

  走過一眾道人,南宮妙妙登山高臺,站定之時頭上便多了一頂蓮花冠。

  下方道人齊齊稽首,道:“拜見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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