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617章 有無劉景濁的戰場(上)
  一批讀書人,上島了,是遠道而來的棲客山學子,孫犁親自去接的。

  但正兒八經認識孫犁的,也就是為數不多“老人”。棲客山求學的學子,大多是三年來一批也走一批,留在書院的,就是幫著先生授課或是代替先生帶著一眾學子游歷。

  學生們大多都是斗寒洲人,可以說這是斗寒洲在拒妖島上,最長臉的一次了。

  人倒也不多,百八十人,船上還有年初動身,最終在綠塢湖轉乘的各洲修士。

  有個中年人下船之后,老遠就瞧見一只袖子空空蕩蕩的孫犁,趕忙快步上前,抬起手臂要說什么,卻被孫犁笑著打斷,“立學,穩當些,又不是孩子了。”

  中年人眼眶發紅,放下手臂,又鄭重作揖,沉聲道:“王立學見過大師兄,大師兄辛苦了。”

  孫犁始終與島上人有些不一樣,即便少了個胳膊,還是很干凈、清爽。

  他微微一笑,聲音溫和:“你們能來,吾心甚慰。走吧,去刻錄銘牌,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

  王立學卻是搖搖頭,轉身對著已經站成幾排的讀書人,沉聲道:“這就是你們一直很好奇,不知去向的大師兄。這幾年來,他始終身在拒妖島,唯一一個棲客山的讀書人。”

  孫犁笑道:“可不是唯一一個,立學忘了當年掃雪的那人?他算不上棲客山的讀書人?”

  一眾學子齊齊抱拳,“見過大師兄。”

  孫犁無奈擺手,“我斷了一臂,是無法與諸位師弟還禮了,也勿多禮,跟我走吧,今日登島修士太多,要排一會兒的。”

  的確有些多。

  如舊天驕榜,摩珂院行目,斗寒洲祝賀,都在這艘船上。

  在歪脖子樹下刻錄銘牌之時,袁老頭兒詫異無比,拒妖島上可是有些年頭兒沒見過僧人了。

  那茬兒天驕,大半都在拒妖島了,好像唯獨周仁與樊江月尚未登島。

  刻錄好身份銘牌之后,行目問了句:“劉景濁在哪里?”

  袁老頭答道:“這會兒,估計在酒鋪那邊。不過你還得去東邊戍己樓一趟,之后再找他,就只能站在海邊喊了,他聽得到。”

  行目雙手合十,“多謝前輩。”

  今日打聽劉景濁下落的人,格外多啊!

  但他猜錯了,劉景濁并不在酒鋪附近,此時已經在自家宅子了,等候阿祖爾與他那位鬼修朋友。

  紅酥也在,她也得挑幾個人幫手。幾天之后的換防,會有大把妖修被送進北牢的,一個人肯定顧不過來。

  劉景濁的回答是,這個需要她紅酥自個兒去挑選,名單拿來,看過之后再說。

  要求嘛!也不多,嘴嚴就行了。反正除卻紅酥跟劉景濁之外,所有人都到不了二層三層的,左珩川跟秦翻雪也不行。

  紅酥點了點頭,問道:“島上新來的人里邊,能挑?”

  劉景濁點點頭,“當然可以。”

  那就行了,紅酥要了幾張符箓之后就走了。

  沒過多久,阿祖爾便帶著一位鬼修至此,同樣是中土人,廬州陸聃。

  啞謎打了這么久,原來是那位寧死不降景煬的陸青天。

  生前斷案如神,幾乎澄清半座朝廷,可惜生不逢時,沒能遇上明君。

  劉景濁起身抱拳,感慨道:“我記得歷代皇帝數次親自上門,請先生擔任長安城隍,都跟酆都羅山打好招呼了,可先生卻數次拒絕。”

  鬼修抱拳道:“亡國之臣,可為天下死,不可為景煬生。我沖的是劉人皇的拒妖島身份,不是景煬王朝親王身份。”

  阿祖爾玩味一笑,問道:“這人,相信不?”

  劉景濁點頭不止,“自然相信,即日起,陸聃同上二樓,與你立即著手去查島上細作。陸先生生前斷案如神,如今不必斷案,識人即可。”

  陸聃抱拳道:“陸某境界低微,殺敵差些,找人自然不會辜負人皇厚望。只是……”

  劉景濁笑道:“有話直說。”

  陸聃苦笑一聲,嘆息道:“生前我從未幫著自家后輩去謀求什么,但這幾百年來,我發現自己多少是有點兒愚昧的。所以我想請劉先生幫個忙,能否搬去我朝幾位陛下身上那些壓勝,讓他們也能轉世投胎?”

  劉景濁點了點頭,“我傳信就行了,陸先生放寬心。”

  那事兒不是景煬王朝做的,但算是景煬王朝間接支持做的,撤了也合情合理。

  劉景濁也就不好奇他倆怎么認識的了,一番交談之后,便將人打發走了。

  本體離開宅子,偷偷去往海上了。

  說是偷偷,但其實有銘牌在身,二樓沙盤,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是杜神輪值,瞧見一道醒目紅色光點入海,以極快速度東去,忽然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戰場上,還有紅色光點?

  恐怕這事兒連劉景濁都不知道。

  溫落邁步走來,笑著說道:“那是劉景濁,估計是想偷偷摸摸去戰場上,我給他的銘牌做得跟別人不一樣,他一下場,咱們就能發現。”

  三樓符箓也走了下來,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杜神臉色陰沉,“劉人皇,你是主帥!怎么能這樣輕易下戰場。”

  劉景濁的符箓替身一笑,指著沙盤說道:“被你們發現了,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我去當魚餌啊!”

  話鋒一轉,“讓刑寒藻也來,我這次上場,也是對你們的考校。假如調兵不及時,我一旦被兩尊以上的登樓圍住,那就是必死無疑。”

  其實去也就是幾天,試清楚一件事而已。

  而此時的朽城狐窟,有個年輕狐女再次拖著疲倦身子,到了后邊兒堆放雜物的小院兒。

  年輕狐女幾乎每天都要到后邊兒找這個遭人嫌棄的小妖聊一會兒。

  她走去屋檐下坐著,小妖則是在幫人洗著染血褻衣。

  這次小妖主動開口:“姐姐這是怎么啦?”

  狐女搖搖頭,“就是累,每天換人騎在身上,累。特別想去戰場上,哪怕就是去城頭看一眼都行。”

  這座狐窟,是朽城之中的一處小天地,很大,但狐窟之中的狐女,進來之后再想出去,很難。

  小蛐蛐想了想,從腰帶里翻找出來一個小荷包,轉身小跑過去遞給狐女,壓低聲音說道:“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戰利品,說是人族那邊提神醒腦的香囊,送給姐姐了。”

  狐女接過香囊之后,也是一愣。

  半晌之后,她回過神,問道:“你每天被人當畜生使喚,就不恨?”

  小蛐蛐一笑,“本就是畜生,能活命就好,多少人想躲在這里活命,可沒那個機會啊!”

  此時有聲音傳來,“小寧,迎客了。”

  狐女趕忙起身,“來了。”

  幾句話的功夫,她又拖著疲倦身子往前去。

  這座狐窟,狐女數萬,生下來就被喂食丹藥,把境界提到黃庭,可以化形之后,就得去迎客了。

  這個小寧,也是如此。

  城頭之上,那位司閽收到傳信,臉上立刻洋溢笑容。

  內亂已經結束,現在可以跟你們好好玩兒了。

  “陳黃庭手里的東西,拿到了嗎?”

  城頭多了個新來的女子,一身紫衣,與從前的紅酥一般,穿著清涼。

  “拿到了,不得不說,那家伙真能干,一千多年了,他是我碰到的最厲害的男人了。”

  司閽面無表情,問道:“那你們,還在等什么?”

  女子舔了舔嘴角,笑盈盈望向海面。

  “龍丘棠溪,長得真好看啊!這張臉,是我的了。”

  新來的幾頭登樓,補齊了妖王空缺。

  海面戰場上,能正面去跟龍丘棠溪打的登樓,少之又少,一般她都是獨戰兩人甚至三人。

  就這樣,一旦龍丘棠溪上場,最少都會帶著三五頭登樓戰功回拒妖島。

  龍丘棠溪一身水藍色衣裳,左手山水橋,右手玄夢,一冰一火,卻不互相排斥。

  每次的最后一擊,都會是山水橋來做。幾月而已,山水橋吞噬的妖族本源已經不少了,這么下去,很快就能提升品秩。

  一劍斬殺來偷襲的幾頭煉虛,龍丘棠溪一下子板起臉來。

  方圓十萬里內,她跟劉景濁是能察覺到對方位置的。

  她沒好氣傳音,“你怎么來了?哪有兒主帥上陣沖殺的道理?”

  某人才落在北線,一拳轟碎一頭煉虛,隨后訕笑著答復:“來看一件事。”

  此時有劍光飛來,戍己樓傳信,讓劉景濁往西南千里。

  一道分身手提獨木舟,甩出千里神行符,瞬息便至。

  “老鄧,弄他!”

  一股子無形壓勝之力,硬生生將兩頭登樓大妖壓制到了煉虛巔峰。

  劉景濁一劍斬出,并無劍光肆虐,但卻有如水沖泥沙似的,將那豆腐腦和著屁捏的妖修沖成血水。

  鄧飲墨翻手取出一柄斬馬刀,“媽了個巴子,有你在,殺個登樓咋就這么容易?”

  一刀落下,面前妖修,連帶著魂魄已經一分為二。

  二樓那邊,杜神瞪大了眼珠子,“真境斬登樓?”

  刑寒藻說道:“傳信山主,往正東八百里。”

  隨后才看向杜神,說道:“好像山主重返真境之后,有點兒不一樣了。又回到了從前那種,妖魔邪祟見劉景濁便自跌一境。”

  龍丘棠溪也好奇,傳音問道:“你恢復了?”

  此時一道黑衣身影,已經身在方才傳信之處,幫著宋男來斬殺一尊登樓。

  還有一襲白衣,好似圣人現身,所到之處,遍地浩然氣。

  “我是來試試,他們還有什么可以抵消我這壓勝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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