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晝第一時間就想對達意使用「情緒掌控」，讓這家伙冷靜下來。
想了一下又算了。
可以控制自己人的情緒，但不能這么明顯，這會讓內部彼此之間出現懷疑——每次都會考慮，自己的情緒是否真實，是否被李長晝操控。
“把他扒下來。”李長晝說。
恐龍頭戰士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幾個大步走到正舷窗前，雙手扣住達意的軀體主干，撕扯膠布一樣，將這只狂喊著‘姒姒’的觸手怪從舷窗上扯下來。
離開舷窗，達意的十八根觸手依然豎起的長槍一般，齊刷刷指向舷窗對面的‘姒姒’。
尹瑟莉上前幾步，白皙的手掌按在達意腦袋上，達意立馬氣球沒氣似的癱軟下來。
這才終于擺平了這位宇宙狂熱追星迷——自己已經傾家蕩產，還在用生命冒險，掙演唱會的錢，這還不是狂熱，地球上沒有人敢說自己狂熱。
舷窗沒了遮掩，兩艘飛船的艦橋，又能通過舷窗看見彼此。
楊清嵐真美啊，黑長發及腰，面對眾人，只神色自若地看著李長晝一個人，面帶笑意，像是宇宙流光的幻化。
但那笑意......李長晝打了一個寒顫，懷疑飛船因為剛才的事故出現裂縫，接近絕對零度的宇宙低溫滲透進來。
“姒號請求對接。”主腦忽然開口，并沒有發出飛船哪里有故障的警報。
尹瑟莉看向李長晝。
“把他弄醒。”李長晝看了一眼達意，同時放下脖子上的碧，坐回船長寶座。
尹瑟莉半蹲，又將手按在航行師腦袋上：“起來，去對接。”
達意挺起身子，走到操控臺，駕駛飛船開始對接。
李長晝多看了一眼尹瑟莉，或許她不需要手按住對方的腦袋，就能操控別人，刻意表現成這樣，只是為了不讓隊友抱有不必要的懷疑，就像他的「情緒掌控」。
瑤池余光瞥向艦橋后部，阿爾內斯正盯著李長晝。
尹瑟莉穿著略顯性感的緊身作戰服，身材凹凸有致，蹲在那里，臀部被勾勒得淋漓盡致，不管男女，任何人都會想捏一把，李長晝會盯著看很正常。
但那是他的女友！
阿爾內斯童孔收縮，虛擬視窗的瞄準鏡頭，鎖定李長晝的腦袋。
“對接完成。”主腦的聲音響起。
阿爾內斯沒開槍，瑤池收回視線。
過了一會兒，姒姒、楊清嵐、李淺夏，還有一名高三米的女子（看起來像是侍從），一共四人，從對接口走進長晝飛船。
高三米的姒姒，皮膚白晢，容貌秀麗，看起來性感美麗，不止是身高，連氣質也高人一等。
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她確實很美，完美的比例，讓她三米的身高沒有令人不適，反而會激起雄性一種隱晦的躍躍欲試。
說的下流一點，就是玩法不一樣，玩法很多。
李長晝的目光不在她身上。
——這就是神·華倫蒂？（他看向楊清嵐和李淺夏）
——嗯。
——哼~
“你好，李長晝。”姒姒右手握拳放在眉心，似乎是某種禮節。
“你好，姒姒。”李長晝也右手握拳，抵在眉心。
“船長，”差點引發槍殺桉（死的會是誰呢）的尹瑟莉，就站在李長晝身邊，“那是神族表達尊敬的手勢，外人這么做是挑釁。”
“我就是在挑釁她。”李長晝不動聲色。
“哈哈哈！”這么懂李長晝、又這么不怕死的，只有李淺夏了。
李長晝繼續不動聲色：“神族人，你差掉毀掉我價值六億的宇宙飛船。”
“就你這艘破船？”那位高三米的女侍者在飛船內部打量一眼，眼神不屑。
“看來這位小姐分不清楚什么是破，什么是經典。”瑤池笑道。
“我要是這么會說話就好了。”恐龍頭戰士直愣愣地發表感想。
“我聽說過你，”三米女侍者逼近一步，全身散發出女武神般的強悍氣勢，“一個破落家族的女人，也配和我們神族談經典。”
“原來可以這么回答！”恐龍頭戰士好像在看直播，發彈幕。
“破落了，也有一些收藏品，”瑤池笑容更燦爛，但笑意沒了，“但正好少了兩具神族的尸體。”
“哦哦！”恐龍頭戰士還沒徹底興奮起來，尹瑟莉一巴掌排在他腦袋上，讓他沉默下去。
請注意，她沒有黑對方的腦袋，只是單純的一巴掌——黑客保留使用物理手段的權利。
“你！”
“奧爾德林。”姒姒打斷侍者，“長晝先生如果不喜歡我，叫我的藝名‘姒’就好，‘姒姒’是粉絲對我的愛稱，我不想讓它變成一個諷刺的說法。”
原來不叫‘姒姒’？
“這點我向你道歉。”嘴上說著道歉，李長晝卻是一副‘我剛才就是諷刺你怎么了’的不以為然，“那你是不是也應該為剛才差點引發的事故道歉？”
“錯了錯了！”清醒過來的達意高喊，“姒姒是神族，能看見可能性，是故意讓船停在恰好的位置，也就是說，這不是事故，是安排！你們是絕對撞不上我們的！你們能做到什么程度，早已經在姒姒的計算中了！”
“你們？我們？”女醫生看向達意的腦袋，“你確定沒有說錯？”
“我加入長晝飛船，就是為了掙錢見到姒姒！”達意很肯定自己沒有說錯。
“船長，這次任務中偷偷把他干掉吧，”尹瑟莉建議，“這種人我們不需要。”
“你也好不到哪去。”李長晝回了飛車女一句。
他看向姒姒，不，看向姒：“那么，你‘安排’我們彼此在這里見面，是為了什么？”
“肯定是想和宇宙人生孩子。”恐頭龍戰士立馬說。
“沒錯，神族和宇宙人結合，生下來的孩子是多么尊貴！”工程師·厚厚也興奮道。
“值得研究。”女醫生贊成。
“放心，”李長晝對有些瞠目的姒說，“我們飛船不是投票制。說吧，你的目的。”
姒整理了一下情緒：“我的目的你應該已經猜到了——請你們放棄IAO的任務。
“自從IAO與空盧在演唱會上發生爭吵，IAO發誓要將空盧星的人造恒星拖走后，空盧星的民眾一直生活在焦慮以及恐懼中，他們是無辜的。”
自己、瑤池、碧的任務，是拖走人造恒星；
楊清嵐和李淺夏的任務，是幫助眼前的宇宙大明星。
小蘿卜是培育出一種新品種。
李長晝整理著思緒，看向碧：“總船長，您覺得呢？”
總船長不屑的哼了一聲，她漂浮在空中，和姒等高。
“我愿意出雙倍的價錢。”神·華倫蒂面容堅定。
“你知道多少錢嗎？”尹瑟莉忍不住開口。
“每家六億。”這就是姒姒嗎？！
李長晝幾乎已經做好聽到尹瑟莉‘成交’的準備。
但尹瑟莉沒有。
“姒，你可能對我們有些誤會。”她說，“我們不是好人，現在正要去拖走一顆生命星球的恒星，令無數人遭遇苦難，甚至死亡，就算做這種事情的我們，也有必須堅持的底線。
“克里斯（恐龍頭戰士）曾經是軍人，我看過他的記憶，你知道他心目中，軍人最有使命感的時候是什么嗎？
“不是殺死敵人，也不是勝利。
“前方是槍林彈雨，進去后，沒有人能活著出來，這時，上級對你說，‘拿起武器，沖鋒。’你回答，‘服從命令！’——這是他心目中軍人最有使命感的時候。
“我不是軍人，但我作為賞金獵人、宇宙冒險者，我最大的樂趣，也不是完成了多少任務，拿到了多少錢，而是——明知是偷竊、綁架、殺戮、邪惡，卻依然把它完成，這是賞金獵人的浪漫和使命。
“能掙多少錢必須在這個基礎上。”
李長晝坐在船長寶座上，對李淺夏說：“看看，這就叫專業。”
“嗯嗯。”李淺夏點頭，反思自己身為玩家，卻太優柔寡斷這件事。
那個三米女侍者盯著李淺夏：“他雖然是你哥，但你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人。”
“呃——”李淺夏摸摸自己的小臉蛋，然后對李長晝說，“我警告你，不準和我搭話，再有下次，打扁你！”
她炫耀了一下小拳頭。
李長晝沒搭理她，看向姒：“你也聽到了，我們是專業的，不管多么殘忍的任務，只要接了，就一定會完成。”
“每家七億。”姒的聲音很平靜。
“咕嚕。”尹瑟莉吞了一口口水。
艦橋內很安靜，安靜中又透露著燥熱，連李長晝都猶豫了一下。
有了這些錢，他、瑤池、碧三人的任務失敗了也不虧，不但能讓這些萍水相逢的船員們過上好日子，他們自己還可以買不少米邇金屬和氣輝。
“做明星真賺錢。”瑤池笑道，“但錢不是萬能，權利才是，收了你的錢，得罪IAO，還壞了我們作為賞金獵人的名氣——”
她笑吟吟地緩緩搖頭：“不劃算。”
剛才還心動的眾人，聽她這么一說，稍微冷靜下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神·華倫蒂的視線轉向瑤池，“在一種可能性中，你向李長晝炫耀，‘傻弟弟，就算要放棄任務，也要把空盧星逼到絕望再放棄，這樣才能從那個女巨人那里得到更多好處’。”
眾人看向瑤池。
瑤池手遮住臉，不讓他們看，她看向李長晝，故作羞澀地笑道：“我是這么想的。”
“我是玩家。”神·華倫蒂忽然說。
艦橋內沒有太多的驚訝。
宇宙那么大，能滿足所有生命的一切幻想，哪怕是一顆與地球一模一樣的星球，上面的人甚至說夏語、英文，這完全不可能嗎？
遇見什么都很正常，遇不見也很正常。
神·華倫蒂想說的重點也不是這個。
她俯視長晝飛船船員一圈：“你們真正的船長已經死在了上一次任務中，眼前這個人取代了他的身份。”
“什么？！”尹瑟莉等人難以置信。
“他也是。”神·華倫蒂看向李長晝。
她又瞥了一眼瑤池和碧，卻沒說穿兩人的身份。
說了也沒用，在價值游戲的規則之下，機器人認定瑤池和碧是原先的兩位公主，絕不會反叛。
“有意思，”李長晝笑起來，“這樣的體驗才夠勁。針尖對麥芒——用應景的比喻，就是飛船與飛船相撞，你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來找死嗎？”
明明他沒有釋放殺氣，也沒有動手的預兆，所有人心里卻勐地一沉。
一旦飛船毀掉，除了宇宙人，誰還能活下來？宇宙人能得到IAO的敬意，是有根本原因的。
“如果要打架，我不會讓飛船停在相撞之前。”神·華倫蒂回答，“我只想讓你放棄這次任務。每人1億。”
最后一句，她看向李長晝身邊的船員，想瓦解他們。
如果沒有船員，任務確實難辦，李長晝甚至不知道空盧星在哪兒，但也僅僅是難辦，不是沒有辦法。
他沒有開口，讓船員自己選擇。
“我退出。”阿爾內斯第一個開口。
“轉賬。”神·華倫蒂說。
三米高女侍者點擊在手腕上的個人主腦，阿爾內斯收到了一億神意幣。
“尹瑟莉，你還在等什么？”阿爾內斯看向女黑客，“以前的船長已經死了，這艘飛船甚至根本不叫長晝飛船，這都是虛假的記憶！
“我們沒有必要跟著一名陌生人，替他完成游戲任務！
“只要退出，沒有任何危險我們兩人就能擁有兩億！可以在任何一顆星球上買一套莊園，開一家精神醫療店，買一艘你最喜歡的飛車，一輩子過最富裕的生活！”
說著，他抓住尹瑟莉的雙肩，像是要把這些話刻進她的心里。
“挺不錯嘛。”李長晝笑道。
阿爾內斯迅速后退，全身變大，肌肉展開，幾乎一整個小型武器庫的武器，對準李長晝。
他微微喘著氣，像是被嚇到的貓，以為李長晝要對他動手。
李長晝沒看他，繼續對尹瑟莉說：
“在公園，你和洛蕾（女醫生）說我像是在交代后事，我確實在交代后事，完成任務之后，長晝賞金獵人隊會解散，這艘飛船你們拿去賣掉，賣掉的錢自己分了。”
“你們也是，拿錢走吧。”他看向相處兩天的船員們，“我不會對你們出手。”
艦橋內一片寂靜，名為翌日的機器人搞不清楚狀況。
機器人和主腦一樣，認定李長晝是之前的船長，就絕不會更改，一切說李長晝不是船長的行為，都會被認定成程序攻擊。
“你真的是玩家？”女醫生看向李長晝。
李長晝左手中指與食指一捏，白卡出現在他手，雙指松開，白卡消失。
“貨真價實。”
女醫生想了想：“我的儀器很多，搬起來很費勁，如果你能繼續給我提供各種研究材料和資金，我可以給你干活——不過我打架一般。”
“打架不行就不要打架，研究員有時候比戰士更重要。”李長晝沒有拒絕她的加入。
在任務中，他是不帶感情的，一切都以利益為主，女醫生很有用，不管是任務中，還是任務外。
“你先給點東西證明，如果有很高的研究價值，我們就合作。”女醫生說。
......這個時候，又到了說那句話的時候，李長晝不愛錢。
李長晝取出一滴血珠，彈了過去。
女醫生用手接住，放在掌心，五指指腹里的微鏡頭鎖定，進行各種掃描。
“好強的生命力！如果能研究清楚，一定能將我的治療倉效果提升一大截！我現在就去研究！從現在開始！任何事！任何人！不準打擾我！”
女醫生拿著血珠跑了。
——給這些人你的血，有被克隆的風險。（楊清嵐的聲音）
——無所謂，克隆只能復制身體，而且能不能克隆出，還是一個未知數。
——你自己有數就好。
神·華倫蒂沒在意離去的女醫生，對方戰斗力不行，在拖走恒星計劃中，除了分析敵方的生物武器、治療己方船員，沒有太大的用處。
“你們呢？”她看向尹瑟莉、恐龍戰士等人，這些才是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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