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好厲害。”
“嗯，用的都不是技能，怪不得能擊敗老哥的黑霧。”
溫泉在半山腰上，四面竹林茂密，溫泉池周圍點綴著卵石與地燈，頭頂能看見半個地球。
水面上有手掌大小的冰船，船上冰鎮著飲料、水果、零食等等。
用李淺夏的話來說，這就是現代版、月球版的酒池肉林。
中央王喝了一口酒，冰涼的液體刺激味覺，又順著食道而下，將一絲寒意傳遍身體。
被溫泉燙得暖暖的身體，與這絲寒意結合得恰到好處。
她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全身舒爽，地球人確實會享受。
雖然那冰船是用上一代冰霜女皇尸體做的，但兩人之間不但不認識，之前中央與冬季還有仇，所以她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她把視線投向眼前碩大的全息畫面。
畫面中，一名鄭晴口中道士打扮的玩家，坐在據說能清心靜氣的團蒲上，身上的道袍、貼的符箓，同樣能穩定心神。
渡劫選在海上。
道士手掐劍訣，萬千符劍奔涌如浪，又像是一條蜿蜒猙獰的通天巨蟒。
“疾！”道士劍訣點向黑霧。
轟！
符劍像是蛟龍撲殺，又像是群蜂噬咬，更像是洪水勐獸，瘋狂沖刷黑霧。
黑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符劍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我哥不是沒事，是在虛張聲勢，變成黑霧之后他不能使用技能。”細白雙肩露出水面的李淺夏，喝著冰可樂點評道，“他在變成黑霧之前，使用了「情緒掌控」，現在只要這個道士心神慌亂，他立馬就會現出原身出手。”
鄭晴點頭：“特戰局也認為你哥變成黑霧時，沒辦法使用技能，但「情緒掌控」還有爭議，有人認為是黑霧自帶的，有人認為是變成黑霧之前使用的技能。”
“都對。”李淺夏俏皮一笑，她的挑染了一抹紅的長發，在腦后挽成丸子。
“都對？”鄭晴不解。
“黑霧能讓看見它的人陷入絕望，但三等、二等人劫似乎沒有，可能和我哥的一樣被限制了。”
“至仙人劫——你哥全力——有多厲害？”貝雅好奇道，她的胸一半浮在溫泉水面上，像是兩小團光，吸引一切向往光的生命。
“全力？”李淺夏將可樂放在冰船上，右手清洗似的撫摸左肩，“我哥剛練成的時候，價值游戲的評價是‘地球是你的了’。”
中央王想起李長晝屠殺四季星時的姿態，那三千米高的神軀，抬手間便毀天滅地。
“神體有人仙強嗎？”周瑩好奇道。
“秘密。”李淺夏可愛一笑，湖弄過去。
與一等人仙相比，神體只弱在持久力上，也就是說，神體沒結束之前，一等人仙也拿神體沒辦法。
可惜的是，李長晝和楊清嵐的，都和本身實力沒有關系，一個只能通過肉體強化，一個只能吸收信仰。
現在兩人成了人仙，依舊只有三千米，實力還是那樣，持續時間倒是增加了。
則完全沒有進展，依然只能每日一次，一次30秒，但效果沒變，也就是說，化身成姑射神女后，已經成為人仙的楊清嵐，依然能‘能力增加10倍’。
這三十秒內，李長晝都要跑。
楊清嵐一般也不會用收拾他（不包括某種男女之間的收拾），而是利用‘低級全知-思考處理信息能力提升10倍’的效果修煉。
“贏了。”貝雅忽然說。
畫面中，滿頭大汗、臉色發青、看起來隨時會緊張到要吐出來的道士，終于將黑霧打散，中途沒有出現破綻。
黑霧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長晝的本體，他仿佛從虛空中走出來一般顯出身形。
道士一改頹勢，表情振奮，只要擊敗眼前的李長晝本體，他就能成仙！
“催眠。”鄭晴解釋，“在渡劫之前，他被一名成為玩家的心理醫生暗示了整整八天，情緒一直處于強烈的興奮中，現在擊敗黑霧，終于讓他脫離「情緒掌控」，但是太過于興奮也——”
“不一定哦。”李淺夏意味深長地笑道。
鄭晴愣了一下。
“你是說，”貝雅盯著李淺夏略有點驕傲的俏臉，“這個人還沒有脫離「情緒掌控」？”
“如果二等人劫，真的有我哥的完全戰斗意識的話。”
道士的興奮確實有被李長晝利用的可能性，但當初的戰斗分析報告，為什么連提都沒提，甚至2%的可能性都沒有？
想了一下，鄭晴猜測，難道分析報告也是一種催眠？增強他們的自信？
“疾！”道士的大喝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依舊是鋪天蓋地的符劍，這次的李長晝，翻手之間便聚云生電，雷霆如龍，電魚一般將漫天的附符劍一個個廢掉。
在強光與霹靂中，一黑一赤兩道刀芒撕裂一切，映入道士的視網膜。
面對大名鼎鼎、被全球玩家恐懼又敬佩的五行真刀，道士臉色狂熱之色不減，他雙手掌心朝天，金輝流瀉，化為金鐘護身。
砰！砰！
鐘聲轟鳴，黑赤兩色被吞噬一般沒入鐘壁，金鐘綻放出絢爛光華。
嗤！嗤！李長晝抬手又是兩刀，轟擊在金鐘上。
金鐘色彩越來越濃，給人一種隨時要爆開的危險感。
就在此時，道士雙手揮舞，金鐘像是被無形鎖鏈拴住一般，跟著他的雙手，在頭頂盤旋兩圈，勐地砸向李長晝。
“爆！”
轟！
金鐘炸裂，狂暴的力量如一朵蓮花盛開在天地之間，絲絲的氣浪逃也似的沖出蓮花，在渤海上掀起數十米的大浪。
如此威力，難以想象位于蓮花中心的李長晝，承受了什么樣的傷害。
中央王聚精會神，雙眼死死盯著畫面。
受傷了嗎？
或者，直接將李長晝重傷？
綻放的蓮花緩緩收斂，像是枯萎，等光華消散，李長晝完好無損，在他身前，「餓鬼道-饕餮」意猶未盡。
鄭晴苦笑一聲。
“我哥常說你把饕餮訓練得不錯呢。”李淺夏笑道。
“......謝謝他的夸獎。”
道士毫不氣餒，昂然起身，從團蒲上站起來，他表情瘋狂：“成仙！成仙！”
身體一抖，變作五十幾米的蛟龍，往海里一扎。
從上方俯視，能看見蛟龍身影在海底盤旋。
忽然一聲爆響，蛟龍龍尾一抽，裹挾著上百米的巨浪，泰山壓頂般抽向李長晝。
中央王雙手在水中捏緊，這一擊總該——
“完了。”李淺夏輕聲說。
那上百米的巨浪，動得越來越慢，某一刻，潛藏在其中的蛟龍龍尾，突然爆裂，化成血霧。
中央王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海水里有我哥偷偷放進去的水行真刀啊，里面全是重水，我不建議在有五行的地方和我哥打。”
鄭晴覺得她最好不要建議，哪里沒有五行？
半截蛟龍尸體浮上海面，緩緩變回人形，有人沖上去救援，最后畫面定格在即將轉身離去的李長晝身上。
“咦~~，我有種被我哥偷窺洗澡的感覺，趕緊關了。”
她這么一說，貝雅偷瞄一眼李長晝，他站在那里，目光好像真的穿透到現實。
那畫面明明是定格的，但他雙眼的依然跳躍著光芒，世界在他眼里像是一團爆開的煙花，貝雅身體一陣麻。
還有李長晝的表情，明明是人劫，卻依然神采飛揚，似乎隨時都會對她微微一笑。
貝雅胸口開始狂跳。
鄭晴將畫面關掉，水面下，李淺夏取笑似的偷偷掐了一下貝雅。
貝雅咬住下嘴唇，臉色紅潤。
角落里，周瑩雙腿夾住自己的雙手，眼神心虛地四處偷瞄。
李淺夏什么不知道？只有同為人仙的楊清嵐能瞞過她。
為了不尷尬，她主動岔開話題：“這個金鐘技能很厲害啊。”
“是啊，所以他才會主動申請渡劫。”鄭晴說。
這段時間渡劫有一個好處，能得到特戰局的全力支持。
“是叫「滅法金鐘」對吧？我哥還特意把這個技能給了亞費羅娜。”
鄭晴疑惑地看向她：“道士的身份卡我們回收了，作為特戰局的一員，他的身份卡也不會被賣掉，而是當做遺物保存。”
“我問過我哥，成為人劫，最重要的是不能被擊敗，其次就是隱藏自己的手段——金鐘爆炸的時候，我哥先用了殘留的黑霧——他之前根本是主動退出黑霧的，這個壞蛋，黑霧復制金鐘后，抵擋不住，他才使用「餓鬼道」。”
鄭晴一開始沒明白過來。
等她理順了思路，她陷入難以置信的震撼，直接站了起來。
“你是說，”她盯著李淺夏，“黑霧復制的技能，你哥能給別人？！”
“是啊，”李淺夏仰望著鄭晴，忽然又故作不好意思地避開視線，“晴姐，你別激動，先坐下嘛。”
鄭晴低頭看一眼，臉上一紅，連忙將身體躲進溫泉池里。
李淺夏用手掬起一捧水淋在自己肩上，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避免了鄭晴的尷尬。
她繼續說：“只要黑霧復制的技能，我哥都能自己用或者給別人，但不能一直留著，短時間內如果不烙印在身份卡上，技能就會消失。”
“這句話的意思——”周瑩雙眼緩緩瞪大。
鄭晴早已經陷入無言之中。
中央王端起酒杯，一口喝光。
“嗯？”貝雅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她對玩家了解得很少。
“地球上的玩家，誰還是他的對手。”鄭晴嘆氣，“......隨意挑選高手的技能。”
“一等人仙就不行啊，要想拿到他們的技能，必須殺掉他們才行，不過我哥是和平主義，夢想是世界和平，不是嗜殺的人。”
“哼！”中央王很有意見，有意見到都懶得反駁。
你會跟一個‘認為地球不是圓的人’爭論嗎？說李長晝是和平主義，就是這么荒誕無稽。
鄭晴有一個疑惑，她問李淺夏：“如果是這樣，意大利那邊有人使用渡劫者的技能，我們早就該傳來消息，可是沒有。”
“亞費羅娜沒出手吧。”李淺夏不太清楚這些事。
“她不出手，那她的手下呢？”
“什么？”李淺夏沒反應過來，隨即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人的身份卡根本不在我哥這兒，我哥也沒興趣給那些人技能，他連亞費羅娜都很少讓她幫忙。”
“為什么？”鄭晴問。
中央王也不理解，擴大自己的勢力不是理所當然嗎?
想限制手下也很容易，將這些人的身份卡放在自己手上就行，現在很多地方的很多人，都在這么做。
“我哥對錢、對權利都沒興趣。”
“怪不得銀行卡只有230塊錢。”周瑩低語。
在拉攏李長晝這件事上，特戰局是做過細致準備的......
哪怕是人仙，李淺夏都有點尷尬，230塊太少了吧！丟人！
回頭就幫他全部花掉，銀行卡上沒有錢，反而是一種境界！
“不僅如此，”為挽回面子，李淺夏多說了一點，“我哥對任何人都不信任，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很脆弱，與其浪費時間去經營勢力，最后又被背叛，不如把時間全部花在提升自己身上。”
這句話讓中央王陷入思索。
自己是否也應該專注提升自己，不去依賴外部力量？
鄭晴對這些不關心，她問：“淺夏，你替我想想辦法，我可不想死在你哥手里。”
李淺夏抱臂沉吟，四女的目光都下意識看了一眼她小巧、飽滿、挺拔的兩只，還有精致鎖骨與細長白頸。
不僅是美，人仙之軀對人類有一種本能的吸引。
“要不這樣吧，”李淺夏抬起視線，“你把身份卡給我，我轉交給我哥，讓他給你搭配一下技能，「餓鬼道」，再加上六個厲害的常規技能，你觀想法再練到四層圓滿，應該有機會贏我哥。”
似乎‘贏我哥’這句話讓她不舒服，她又補充道：
“畢竟二等人劫，我哥沒有，也只能發揮出五成戰斗力。”
這個提議鄭晴當然心動，一般玩家不會將身份卡交給任何人，她也不會，但給李長晝沒問題。
不僅是因為兩人之間的信任、李長晝的為人，李長晝如果要殺她，需要身份卡那么麻煩嗎？
但是......
她有些顧慮：“這可能會暴露你哥的能力。”
“這個無所謂啦。”李淺夏往后一靠，一條修長的美腿從水里抬起，水珠依依不舍地從上面滴落，“我哥現在根本不在乎這些。”
從前，李長晝需要拼命隱藏自己‘無可匹敵’、‘百無禁忌’的身份，以及黑霧的能力。
得到「蜜罐世界」和「傳送」后壓力減輕了一些，直到練成，才算放開。
等成了人仙，就徹底不在乎了。
“那就拜托你了。”鄭晴也不矯情，生死攸關的事，哪還容得下這些。
李淺夏剛將鄭晴的身份卡收起，天空中被氣輝籠罩的地球，突然安定下來。
“清嵐和瑤姐她們停下來了，我問問她們的意見。”她說。
聯系不上木星的李長晝，但地月之間這點距離，對于人仙來說完全是小兒科，何況李淺夏還有「香葉冠」（哥哥的就是她的，不接受反駁，哼），想要什么道法都有。
她甚至都不用離開溫泉。
手一招，風吹過竹林，一片翠綠的葉子落在她手上。
她捏著葉子，沉默一會兒，然后將竹葉往空中一拋。
竹葉化作青色流光，瞬間消失在其余四人眼里。
“好了，等消息吧，我們接著看。”
鄭晴播放下一個視頻。
渡劫者是一頭火虎，黑霧用一模一樣的技能，和對方打得有來有回。
火虎拍散一點黑霧，黑霧從火虎身上扣下一塊肉，看似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眾人卻在心里嘆氣。
到了最后，黑霧對技能的掌握與使用，隱隱已經與火虎本體不分上下，再加上黑霧本身還沒有任何痛覺、對生死完全不在意，結果很明顯。
火虎奄奄一息，發出一聲悲愴的怒吼。
在一階段與瘋牛、大象、獅群廝殺，無數次身中蛇毒、蝎毒，在海里被大王烏賊絞住，差點活生生淹死，回到現實，夢中都在躲避抹香鯨的頭顱；
二階段更不用說，在一次次沖天妖氣中茍活，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實力，依然難逃一死。
火虎的哀傷與不甘，連中央王都有一絲感嘆，畫面中的李長晝，面無表情地噼出黑色水行真刀，將火虎吞噬。
溫泉池一片沉默。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從地球方向落下，李淺夏伸手接住。
眾人復雜的情緒立馬消失，在這個為了生存掙扎的年代，誰還有時間去關心別人？鄭晴自己更是即將面對人劫。
她在一階段失去了一起入伍的好友，在二階段失去了警犬·風暴，不比火虎更慘？
“她們怎么說？”鄭晴問。
“清嵐讓我先去異世界看看，”李淺夏讀取信息，“打探一下情報，看冒險公會是什么東西，有多少人仙級的高手。”
鄭晴沉吟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只是要想讓日本同意，有點困難。”
“不讓他們知道不就行了嗎？我好歹也是人仙，要是被普通人發現，那還叫什么人仙！”李淺夏很興奮，站起身，“走，我們去瞧瞧這個異世界，不知道有沒有精靈、貓女、魅魔！嘿嘿！”
剛出浴的人仙之軀站在那里，眾人這時候卻沒空關注。
“我也去。”貝雅跟著起身，“我會帶上帝國機甲（她的國家現在也是帝國），這樣你有危險，我也能保護你。”
“哦~~，你保護我。”李淺夏手搭在貝雅雙肩上，笑得身上的水珠都在顫。
貝雅一陣臉紅。
“帝國機甲目標太大，”被帝國機甲支配過的中央王也從溫泉中站起來，“肯定要放在隱蔽的地方，在召喚機甲之前，我可以保護貝雅。”
“那個，”周瑩也站起來，看向鄭晴，“局長讓我跟著司長您。”
沒事‘晴姐你’，有事‘司長您’，好樣的，00后！
鄭晴看向李淺夏：“那——，一起？”
“可以啊，沒問題！”李淺夏欣然同意，“我們五個人組一個冒險隊，就叫……‘五者五星臨照一切眾美女團’！”
“......”
風吹竹林，溫泉水氣氤氳。
“什么意思？”貝雅和中央王不太懂。
“淺夏，有沒有人和你說過，”鄭晴小心翼翼，怕戳破一個泡沫，“你取名的品味.....很差？”
“我哥這么說過，但我哥的話基本要反著聽，除了夸獎我的。你是說我取的名字不好？那是不懂典故！我給你說！‘五者五星’是《一切神光普照經》里的......”
鄭晴趕緊打斷她，說：“好了好了，先穿衣服行不行？關于名字我們路上再說。”
貝雅扣文胸的時候，還聽見李淺夏在滴咕什么‘正果成真，叨列南宮’、‘聞經以后，罪滅福生’、‘普天均樂，四海同春’、‘嘉靖都在學’等難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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