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十九章:心疼
  皇后含著笑來接過她手中的茶盞,置于鼻前細嗅,橫波一轉道:“聞起來便是撲鼻的香。”

  又含一口在口中,細細品味來又道:“實在是好茶,入口細膩,深嘗起來更覺甘中帶甜,回味無窮,妹妹真是好手藝。”

  皇帝哪里有心思品茶,只呆呆的瞧著那撒卯的一雙被燙紅的酥手和紅暈的眼眸,他稍稍正了身子道:“國妃,趕緊回了位置吧!”

  她聽后,瞧了一眼皇后的神情,那神情極其輕蔑,又極其驕傲,之于她的內心又是多委屈。

  她回位后,銘璇立馬便關切起來,她小聲問道:“妹妹,你去瞧瞧太醫吧!這手兒燙成這個樣子了。”

  還未等她答應,銘璇便站起身來:“陛下,妾與胙國妃前去更衣,片刻便到。”

  “好,去吧!”皇帝自然是知道這是打的幌子,便即刻示意她們走。

  兩人相伴而出,穿梭過梅園,于一處亭閣里休息著,銘璇又親自細細揉了撒卯的手兒,她環顧四周,瞧著無人,便忽而撲進銘璇的懷抱來,偷偷垂淚涕泣,口中念念有詞。

  “姊姊,妾是犯了何錯,皇后殿下要如此為難,旁人都說陛下對我有他意,可我實在無非分之想啊!”

  那銘璇亦是心善之人,立馬便拍拍了她的背部說:“好妹妹,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心思的,可你沒有意,未必他人無心啊!”

  “妾始終便只心于胙王殿下,不曾有過什么想與皇后殿下爭的想法,可皇后殿下不肯放過妾。”

  她將玉手提起將眼淚擦了,銘璇恍惚間瞧見了她手臂有紅腫的印記,便立馬一把拉過她手來,捋起了袖子,只瞧那玉臂之上皆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塊,真當是滲人。

  銘璇驚愕:“胙王又對你動手打你了?”

  她雙目垂淚點點頭,又拿著絹子掩面哭泣著。

  “這胙王怎的如此!”

  “大王以為我不安生,所以陛下有了二意,所以在中京,時不時醉酒便會打罵于我。”

  “他明知道不是你的錯。”

  她哽咽不能語:“姊姊,我是百口莫辯也,本以為嫁到完顏家為正嫡妃,乃是天上的日子,竟是遭如此待遇。”

  銘璇拿著那粉絹子來擦拭著她的紅淚說:“好了,妹妹,莫要再哭了,咱們女子出嫁從夫,即使是委屈著,這日子也還是得過的,這樣的事,本因當告知于娘娘,可奈何皇后……哎!”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胙王被調京中,他自是也不敢對你怎樣的,若是被徒單家知道,必會有所怨言,傳到陛下耳中便不好了。”

  她稍稍停了哭泣,靜靜的答:“是,我知道,即使我被如此對待著,也必要維護好胙國府的名聲,我也勁量避免與陛下皇后碰面,少了忌憚,也少了風言風語。”

  銘璇見她此狀,便稍安心下來,用手揉揉她那紅腫處,又隨意瞥了這滿宮的紅墻綠瓦,仿佛追憶往昔:“我,你,驪柔,包括皇后殿下,都是自小便認識的,皇后先嫁陛下,為當時梁國妃,驪柔嫁岐王,我嫁雍王,你最小嫁了胙王,如今多少年過了,皇后娘娘變了許多,咱們幾人也生分了。”

  “咱們倒是不與銘璇姊姊生分,你在我們四人中,最為善良,又深明大義,咱們都愿意和你說話,只是我自來不大喜歡驪柔,如今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銘璇稍稍頷首來:“驪柔她性格是沉靜了些,少言寡語,但也是個熱心腸的女子,你也莫要用言語激她,要被岐王知道了,便是要鬧得不安生了。”

  “好,我不過隨口問問,并無故意激她的意思。”

  銘璇輕輕把她的手拉起來:“咱們宗室之內的姐妹大多自幼相識,如今為各個親王妃,也定要牢牢抱住一團來,做天下女子表率才是,萬不能起了內訌,讓其他妾妃夫人不知如何自處。”

  撒卯輕輕點頭:“是,姊姊教導的是,說起來那雍國府兩個夫人今日沒來!”

  “她倆陪大王去往寺里了,便沒有來,但我自是要來的。”

  “姊姊與底下媵妾相得甚歡!”

  銘璇輕輕搖搖頭,又把目光投向她:“都是伺候一個男人的,也都是一家子,為女子者,本就已然低頭一寸,又何苦去為難彼此呢!”

  “難得有姊姊這樣的人兒,為雍王的賢內助,自是排除了大王的后顧之憂。”

  “我從小與大王青梅竹馬,一生唯他一人,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她聽此言,心中不免感慨萬端,為兩人伉儷情深之所感動。

  “姊姊,乃真性情之人!”

  半刻談話,兩人雙手緊握住,又輕輕瞥這亭外奇花熾烈,相望而笑,銘璇輕拉她手打趣著:“好了,現在手兒應該不痛了,許是也不用看太醫了,咱們回宴吧!不然便是冒犯了皇后娘娘。”

  “好!”

  “你處處小心些便是,陛下若是問你何事來,便說些讓娘娘喜悅的話來。”

  兩人站起身來向那宮宴處走,拖著長裙而行,身后各廊間的宮人來來往往忙碌,梅樹旁還有幾臺松竹,紅綠相襯,各成風氣。

  當日傍晚,福安殿內,皇帝居于寶座,面前有案桌,案桌上兩壺酒,他一杯一杯地送入口中,喝的臉紅耳赤。

  在他的面前,一堆樂府舞姬在跳舞,看著舞姬,便想起了撒卯曾在他面前跳舞的樣子。

  那還是多前年,一次和宗室王親一同去城南圍獵場打馬球,夜晚時有篝火,眾人都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其中便有一女子被人推舉出來跳舞。

  那時撒卯才十四歲,身著紅衣,美麗的妝發,修長纖細的體格,她伴著篝火載歌載舞,身姿在炙熱的火苗閃躲下若隱若現,攝人魂魄。

  這之前他只知自己的親弟與徒單家的女兒定了親,卻也未曾見過她。

  那次一見,他便迷上了她,可她已然有婚約在身,他雖貴為天子,卻是不能說什么。

  后宮的女人都太過于順服,總是唯唯諾諾,而皇后近年來性格大變,變得潑辣變得無理取鬧,甚至干預朝政,他也再也沒有感受到家的溫暖和愛情的滋潤了,而只有撒卯,可以讓他感覺到生命的活力,感覺到青春洋溢。

  他想起種種畫面,便不由的嘆息:“哎!”一聲長嘆,道盡了心中的煩惱。

  “大家因何長嘆?”身邊內監大人噠興國問。

  “這世上,再無人舞姿可比撒卯了!”他說罷又送了一杯酒入口中。

  “陛下若想看舞曲,可以召來國妃于宮中!”

  他連飲三杯酒:“罷了,她是胙國妃,朕的親弟媳,這般做,皇后必會愈加傷害她,今日宴上你沒見著?她的手都被燙成那個樣子了,朕卻沒辦法護著她。”

  噠興國鄭重來道,邊道邊微笑著頷首:“皇后娘娘是個善良的人兒,以前為府邸國妃,她與陛下您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為后又是攜領六宮,為賢德之道,許是這些年來,接連厄運,娘娘她疲憊不堪,性情變了些。”

  他聽聞此言,眸子一低望向拇指間的那玫玉扳指來,他稍放松些又扶著紅面而云:“皇后……,是朕封的,是朕將她推上這個寶座的,她十五歲嫁給朕,十六歲便挑起大梁母儀天下,如今……”

  他低頭思考了,又將酒杯一甩:“罷了,往事不提也罷!都過去了。朕與她便就這樣了。”

  “娘娘與陛下龍鳳相配,定會廝守一輩子的,其實言道胙國妃娘娘,許是大家一時興起喜歡罷了。”

  “撒卯與別人不一樣……今朕與她久別重逢,卻瞧她瘦成了那個樣子,定是完顏元待她不好!”他再次拿起酒杯來痛酌。

  他瞧著那舞姬的妙曼身姿,越看越難受,喝酒喝的面紅耳赤,眼睛里布滿血絲,噠興國看著他這樣子便生發感嘆:“奴才是聽聞,胙王夫婦并無面上這般琴瑟和鳴,胙王是知大家喜歡國妃,便動不動酒后就伸手對其打罵。”

  皇帝聽后大怒,一把丟下酒杯,往后一仰靠著那椅子背,又擺弄著手指上的扳指:“完顏元這個禽獸,朕必要殺了他!撒卯嬌弱之姿,他便如此對待!”

  “大家息怒,必不能如此沖動的,若殿下為一女子殺宗親,必是要引的宗室內亂的。”

  他稍沉靜了下去,又道:“朕自要好好尋著完顏元的錯處,他近些年越發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是啊!大家,必要尋著些錯才能治罪啊!”

  “還有那個完顏亮,朕總覺他這些年來勢力越發大增了,瞧著他聯的親,皆是居要職之人。”

  噠興國自是眼珠一轉,心中暗自有些其他思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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