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如夢舊 > 第七十八章:芳菲未盡
  他這樣說笑著,眉宇之間透露著輕松愉悅,身后被子中,卻已經是血滿衣衫。唯瞧著薄紗輕縵被連勾掛起,他伏臥在暖衾之中,未有裝束,厚實帶些卷度的烏發安靜的搭在背上,身上那襲寬衣,將他偉岸的身形勾勒,胸頸間的狼牙墜正搖搖晃晃垂在他旺盛的毛發之間,他忽而一笑,正中人心扉,這樣勾人的絕世瀟灑,又是一番沉醉。

  “你看著我做什么,我有這么俊美嗎?”她足足盯了他半晌,眼珠兒都要掉了下來。

  “我,我想到了一句話來著,”她連忙低著頭,靦腆的順著自己垂下的小辮子。

  “來,你說說!”他撐著額頭,又是一番姿態。

  “白玉誰家郎,回車渡天津,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她低著頭悄悄說這話。

  聽罷,他竟是不由得抿著嘴笑起來,又抬手將她額前的點點碎發別于耳后,一勾手指自她的眉宇間滑下到鼻尖:“瞧著你,孤王今日還沒好好梳洗呢!到你眼里,倒變成了絕世美男了。”

  “大王,本就風流倜儻,何需衣飾來加持,隨意姿態,便是絕世無雙。”

  他聽后,甚喜,湊近了她的面容來:“你倒是嘴兒甜,別家的姑娘都對孤王避之不及呢!都說孤王乃是詭計多端之人。”

  “他人是他人,我是我,我心中,大王是最好的,”她略帶一絲羞怯說著這話,臉都羞紅了一大半。

  兩人相顧,唯有深深的情意在彼此心中。這時完顏亮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七寶攢珠手串,只見那手串精致的很,分兩層,上面穿有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玫瑰各色小珠,下串全是足銀鈴鐺和各色小珠,穿珠絲線乃是銀線,搖晃起來,聲聲磬音入耳,繞梁不絕。

  他將那手串給她戴上說:“本想著,你二月份生辰的時候便給你的,可奈何孤王笨手笨腳的,這姑娘家的東西,孤王也不會編,竟學了一個月也沒有學會,所以便當誤了!”

  她瞧著那有些歪歪扭扭的手串,剛流過淚這便又笑出了聲:“這樣子的確是挺丑的!”

  “你若嫌棄它丑,那便不給你了!”他略帶些生氣的樣子,轉手便要從她手上取下來那手串。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日日戴著,一刻也不取下來,還有你給我的墜子,”她指了指頸上的那玫玉扳指。

  接著他又從那床頭的柜臺上拿了一物,是一月白香囊,上面繡著一只大雁,香囊尾部系有七彩宮絳,垂有流蘇。

  “不知哪家姑娘做的,這大雁丑極了,但聞著這里面的香料迷人,孤王勉強戴著吧!”他嗤嗤笑著,將香囊放在鼻前嗅著。

  “大王若嫌棄了,便還給我了,我好拿去給別個公子哥,說不定還有一段好的姻緣,”她板著個臉愈加不屑。

  “你如今還敢接觸別個公子哥了?我便去瞧著,誰要敢接了你這香囊,孤王便將那人的手腳給剁了。”

  “大王便是個粗人!”

  “如何?你敢,孤便敢。”

  “我走了!”她起身便要走。

  他連忙將她拉住,佯作咳嗽了幾句:“咳咳,哎呦,我的屁股!”

  她亦是看透了他的把戲,暗自一笑,又慢慢在他身邊輕輕坐下。而他便將她的酥手緊扣在掌心,對著她笑瞇瞇的,好像看到了她便忘記了傷痛一般。

  “你可知,大雁在渤海女子眼中是何意!”她貼近他。

  他思考半天開口:“你說說!”

  “雁雌雄一配而終!信守不渝,這其中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他聽后,征了半天才慢慢望著她,這樣清澈見底的眼眸,這樣純粹的一顆心,她對自個的情意不摻雜任何他物,只知道義無反顧的愛著,霎那間,他心中泛起陣陣自責,對那份皎皎月光。

  “好了,孤王知道了!”

  他只有淡淡的不大有底氣的一句話,她卻未有聽出來。

  “陛下這般忌憚著大王,我害怕他會對你下手!”她忽而問起了正事來。

  “不會的,若他出手除掉孤王,首先便會引起渤海噠家與徒單權貴的不滿,他才親政兩年多,朝廷局勢還不穩,他不敢鋌而走險。”

  “大王,我只希望你能一生順遂做一個逍遙自在的王。”

  “放心,孤王會保護自個的。”

  屋舍內,唯有兩人,她輕輕伏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兩只眉漸漸舒展開來,伏臥在床榻之上,伴著些許疼痛,墜入夢鄉酣睡。片刻,待他睡下了,她才悄然而出,走至長廊上轉身望著這座小苑。

  正值春來,偌大的苑中,芳菲滿園,倚伴紅墻而生的騰條枝蔓抽的新芽,翠綠的讓人挪不開眼睛,小石徑曲折向門口,廊回旁,是一樹桃花還未開,空舉著點點花苞在枝頭,正于紅濕之處,點點紫紅重疊交錯,這般盎然生機,輕抬鼻呼吸一口氣,便覺爽朗。

  嘉祥郡主便在廊上瞧了她,連忙拉過她到一旁的亭歇下腳,又給她上了盞茶說:“清雅,哥哥怎么樣了?”

  “目前還好,他已然睡下了!”

  “我本剛剛要進去看哥哥的,但哥哥派了侍衛攔住了我,不讓我去,”郡主眼兒已經紅紅了。

  “大王是怕你看了心疼他!”

  “可我是他的親妹妹啊!哥哥這樣受著折磨,我卻不能照顧他。”

  她忽而便拿著絹子爬在桌案上抽泣了起來,清雅走到她身邊撫了撫她的肩膀安慰了下她,抬頭便見了岐國王妃徒單驪柔自不遠處走來,頓時她的心情便沉重了起來,輕至上前躬身行禮。

  “娘娘萬安!”

  “起吧!坐。”

  驪柔未帶一絲表情的說這話,招手示意她坐在身旁的石墩子上來,接著便是一場空寂,亭里三人,面面相覷。獨瞧著驪柔,不帶一絲表情,安靜的瞧著前方那廊子,這樣的姿態,清雅亦是不敢再說一句話,只得安安靜靜的低著頭。

  “嫂嫂,你們倆都是怎么了,一個都不說話!”

  驪柔思考半響,抬起頭來:“清雅妹妹,有些話,本宮不知當講不當講?”

  “娘娘您說吧!”

  她微微一笑,溫柔道:“妹妹,你與岐王殿下有情,本宮本不應該說些什么,但是本宮見你年紀這樣小,何不找一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呢?”

  “本宮也略聽過雍國妃說過你,你乃是與雍王定下了媒約,如今又何苦再另尋了咱們大王呢?”

  清雅聽得這話,把頭埋的很低,愈發感覺慚愧,再抬頭來看她嫻靜溫柔的樣子。

  “清雅姑娘,你也莫要多想,本宮知道你對殿下有情,但是本宮畢竟是他合乎法制的妻子,本宮出身大族,乃宰相之門,這七八年來,什么風風雨雨,都是本宮陪著大王,若說……本宮讓出這國妃之位,怕也不合太祖定下的規矩,家族那邊亦不能交代。”

  她說話時,恬靜如水,總是不怒不喜,像那池塘里的春波,清雅聽了這樣的話,將頭壓的很低,思考起自個這些年與完顏亮的一切,似乎在他們夫妻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站起身來,慢走于前面,便在這坐小院落跪地伏首:“娘娘,清雅從未有想過要娘娘讓出國妃之位,清雅知道,娘娘出身大族,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是王妃的不二之選!清雅乃是黃毛小兒,不懂禮法,今日貿然闖進國府,叨擾了大王娘娘了!”

  她雖低著頭,卻挺直了腰桿,于這春日的微風之中,跪伏于兩人前,唯有隨風輕起的碎發與素衣和她不倒的身姿。

  “這……,本宮未有說什么責怪你的話,你這樣跪著,是想讓大王曉得了,來一出苦肉計嗎?”驪柔帶了些許刻薄,卻也話語溫柔。

  “娘娘誤會了,清雅跪下,是惶恐罷了!娘娘,若您出生便被指婚給他人,而您在漸漸成長中有了心上人你會輕言放棄嗎?”

  “這……,本宮自小便與大王定了親,心上人也是他,”她帶些疑惑。

  “本宮雖無什么主見,但是遇到自個喜歡的人,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她又說。

  “所以,娘娘,這便是我一直未曾放棄的理由!娘娘,清雅自知卑微,只愿陪伴在大王身邊即可,未曾想過要和娘娘爭,也沒資格爭,所以名位什么,我都不在乎,哪怕是做一個小娘子,我也愿意。”

  驪柔聽后,驚愕不已,連忙搖頭:“誰愿意放著國夫人不做,要做個低賤的娘子的?這……太難以置信了!”

  “只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我無所謂名分,娘娘,您是岐國王妃,大王之妻,命婦之首,這是誰人不可撼動的地位。”

  “嫂嫂,清雅不是那種在乎名位富貴的人!她若是在乎名位,早就答應了雍哥哥做他的國夫人了!”

  驪柔征住了半天,只覺的眼前這個女子,真是純粹率真,讓她的心豁然開朗,她款款走上前去,輕拉起她:“妹妹,你果真是真性情,可如此,便是委屈妹妹了!”

  “娘娘,不委屈,若得真心人,即便是遠遠的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她隨著她的拉起,慢站起身來。

  “妹妹這般,怪不得大王喜歡你!”

  想來這世間,有太多的誘惑,名位富貴,江山美人,個個人都為此撞的頭破血流,免不了的爭奪與殺戮,而如今卻有人,為了一愛,淡泊名利,純粹如月明,著實讓她這位尊貴的國妃都驚愕了一番。

  郡主看這兩個人站了許久,便過去拉了兩人過來坐下:“好了,既然謎團都打開了,便安安心心的做下喝茶吧!”

  亭子里,春意環繞,三人皆相視而笑,于微風之中,品茶談笑,目光穿梭于滿園芳菲,望著這般美景,自相沉醉。

  清雅,回頭望了望,那方寬敞地,完顏亮的住所,心中還是漸起絲絲心疼,亦有絲絲期待。如今乃是四月天,她的少年郎何時給她一個春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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