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塞壬之刃 > 116 兩難問題
  惡魔術士的記憶告一段落。

  我眼前的場景再次如同油畫涂層溶解一樣扭曲消退,化為了一片黑暗。而黑暗也像是玻璃窗上沖刷洗去的污垢一樣悉數褪去,最終暴露出來的是眼熟到令人心安的無名山林。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說話和走動;而塞壬也回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里捧著幾張訂在一起的紙張。

  她用雙手將這些紙張遞給了我。

  “這是從那個惡魔術士的記憶里提取出來的夢境法陣秘密知識。”她說。

  “謝謝。”我接過了記錄秘密知識的紙張,一邊翻閱,一邊在心里背誦。

  同時,看過了那些剛才記憶,我也算是理清了對于尉遲的許多疑問。咬血是如何說服他的,他的夢幻不死身又是從何而來,為什么敢于涉險潛入柳城……如果我沒想錯,雖然他一開始是想要趁著狂信徒對付列缺的時候出手活捉青鳥,但是由于列缺先前暫時離開了柳城,所以他就以為那是個好機會,便提前去襲擊青鳥了。

  列缺安排的盯梢者盯著的是青鳥,而不是青鳥家,所以尉遲才能夠趁著青鳥不在家的時候潛入進去,甚至還在里面準備了封印力量的法陣。

  只是尉遲的算計終究還是錯誤了,非但沒有如同預想的一樣輕松拿下青鳥,還被列缺一道落雷劈成焦炭,提前把自己的存在和夢幻不死身暴露了出來。

  接著,我又想到了狂信徒先前的話語。

  不知為何,在那個惡魔術士提到我和他們惡魔術士沒什么不同的時候,狂信徒表現出了嗤之以鼻的反應。那種神態不像是在拿我和那個惡魔術士做對比,更加像是在拿我和惡魔術士群體做對比。似乎在他看來,我過去五年間的所作所為遠比惡魔術士更加異質。

  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看法呢?比我更加墮落和瘋狂的惡魔術士大有人在,為了達成某些目的而與恐怖丑陋的惡魔交合甚至生子的男男女女在歷史長河中也宛如過江之鯽。混血惡魔咬血大概率就是那樣的產物,尉遲家也是其中一個例子。他又不是什么孤陋寡聞之人,總不至于對我的過去大驚小怪吧。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我的身上,難道是出在“它”的身上?是狂信徒掌握了我所不知道的關于“它”的情報,還是說他只是隨口一談,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深意?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想法,但與其說是推理,更加像是神經質的捉風捕影。

  當我放下紙張的時候,塞壬又說:“我剛才從他的記憶里整理出來了其他同伙的行蹤線索,也要一起記下來嗎?”

  “我先把這份秘密知識帶出去吧。”我的記憶力也沒牢靠到能一下子記住那么多信息,就連這份秘密知識也要分多次往外帶。

  我先退出了夢境。當我在現實里的長條沙發上蘇醒的時候,列缺仍然站在旁邊守著。見我睜開雙眼,他立刻詢問,“如何?”

  “一切順利。”我說。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好!”

  我把自己之前從惡魔術士的記憶里聽來的情報告訴給了列缺,同時將夢境法陣的秘密知識用事先準備好的紙和筆抄寫下來,接著重新進入夢境,再退出。如此反復,終于將所有內容都抄寫了下來。

  列缺拿著秘密知識先火速去負責分析夢境的部門那里去了。我再次進入夢境,去記憶其他在柳城里活動的惡魔術士的行蹤。醒過來的時候列缺也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個人,是青鳥。她聽說我這邊在做的事情,也趕了過來。

  “你之前居然去接觸惡魔知識。又在偷偷做這么危險的事情……”話雖如此,她大約也是知道我的做法沒有說得那么危險,而不像是列缺一樣對于那方面的事情極其敏感。比起興師問罪,更像是在對我發牢騷。

  列缺主動地接過了責任,“是我命令他這么做的。”

  “那老師你怎么都不通知我一下。”青鳥立刻說。

  列缺極其少見地,像是要藏住見不得人的心思一樣閉上了嘴巴。

  他大概是做好了如果我被惡魔知識污染就當場處決我的思想準備,所以不希望屆時青鳥也在場。

  我把其他惡魔術士的行蹤線索抄寫下來交給列缺,接著問:“如果抓到了這些人,應該也能問出他們把夢境法陣都刻畫在柳城的哪些地方了吧。只要破壞了所有夢境法陣,是不是也可以解除困住昏睡者們的集體夢境?”

  “已經來不及了。”列缺搖頭,“那個集體夢境吸收到了足夠多的靈性,現在已經能夠脫離之前的物質基礎獨立運行了。但要是把人都逮住,至少能夠延緩狂信徒計劃的進程吧。”

  狂信徒計劃讓十萬人陷入集體夢境,而現在的數量則是四千。

  換而言之,他的計劃進程只到了百分之四。

  他還處于很前期的階段,就被我們入手了破局的鑰匙——夢境法陣的秘密知識。原本局面不可能變成如此,他的計劃看似簡單,但正因為如此才極具可行性。要不是我在天河市得到了足以令“門禁”失效的“偏方”,“門禁”就是在現階段怎么都無法突破的絕望之壁。

  甚至更進一步地說,即使知道了惡魔融合儀式就是突破“門禁”的方法,但要不是塞壬之刃有著從靈體碎片里提取記憶的能力,也無法從只能存在十分之一秒的融合靈體里得到如此關鍵的破局鑰匙。

  安全局在現階段就能夠得到這樣的成果絕對是超出狂信徒想象的。原本縱使強如列缺也無法起到推動局面的作用,只能在旁邊干看著而已。這完全不是僅僅靠著強大的力量就能夠破解的困境。

  當然,或許結局也會變成在柳城安全局的群策群力之下,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了其他的出路。也不能夠過于小覷柳城安全局的實力。

  “或許狂信徒還有其他手牌沒有打出來,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有什么行動。”列缺依舊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他目光無比嚴峻地說,“必須盡快……”

  事實證明,就算是得到了夢境法陣的秘密知識,由狂信徒之手打造出來的集體夢境依舊無法輕而易舉地攻略。

  安全局的分析部門很快就掌握住了秘密知識的精髓,并且企圖將其用于駭入集體夢境之上。列缺帶著我和青鳥來到了看護昏睡者們的設施里,看看他們具體要如何駭入集體夢境。

  由于這次不是拷問,喬安也跟隨了過來。原本我作為他的監督者不應該與他分開那么長時間,只是之前不方便讓他看到那些殘忍的場面。不止是他,喬甘草也跟過來了。

  這些天安全局忙碌到就連喬甘草這樣的心理分析師都必須加班為分析夢境的部門到處打雜,但反過來說,像她這樣沒有固定位置的人反倒是可以四處走動。如今看到事件終于有了解決的曙光,她似乎也按捺不住湊熱鬧的沖動。

  負責執行駭入的人是擅長夢境技術的體檢醫生,他走在我們最前面,向看護設施的深處走動。

  “一開始真沒想到這次的敵人居然會是狂信徒,我以前甚至還學習過他的著作呢。真要是死心眼地解析這個集體夢境,只怕連半點兒破綻都找不出來。”他慶幸地說,“還好現在總算是有了破解的苗頭。”

  “你們打算怎么破解?”我問。

  “首先,用技術手段破解是不可能的。”體檢醫生說,“所以要用暴力手段破解。”

  “怎么個暴力法。”我好奇。

  “我們計劃把列缺送入集體夢境里。”體檢醫生直言不諱地說,“如果說這個集體夢境是困住所有昏睡者的‘繩結’,那么我們也沒必要非得規規矩矩地解開這個結,將其一刀兩斷即可。”

  連青鳥都驚了,“老師的雷電還可以直接從內部無條件地破壞夢境本身?”

  “那倒不至于,還是要先找到夢境最中心的那個點的。”列缺面不改色地說,顯然對于計劃早有掌握,甚至大概就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就算這個夢境現在已經成為了‘很多人的夢境’,在吸收那么多昏睡者之前,它也肯定是‘某個人的夢境’。”

  “只要把那個人從夢境里找出來殺掉就可以了?”我問,“那個人會是狂信徒嗎?”

  “實際上也未必會是‘人’。以狂信徒的作風,他很可能會將夢境的中心重新設定為某個物。還記得伱的治愈夢境嗎?雖然那是你的夢境,但就算把你殺掉了也無法使得夢境破滅,只有殺死魔人才可以夢醒。這種情況下,夢境的中心顯然不是你,而是與你形成映射關系的某個物。”列缺說,“總而言之,任何夢境都存在著某個絕對的中心。與其相比較,夢境里的其他要素都只是陪襯的,甚至是無關緊要的。只要將這個中心之物毀滅就可以了。”

  聽到后半段,我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但是暫時難以表達出來。

  “那個中心之物是很容易找到的嗎?”我接著問。

  “未必。不過我有不少對付夢境術士的經驗,類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這方面還是比較有心得的。”列缺說。

  “但是我們還暫時不能把列缺送進去。”體檢醫生補充,“我們雖然解析出了集體夢境的破綻,但是這個破綻還不夠大,必須先將其擴大化才可以。現階段只有擅長夢境力量的術士才可以嘗試進入,而列缺盡管擅長對付夢境術士,本身卻不是夢境術士。”

  “夢境術士要怎么擴大這個破綻?”喬甘草好奇地問。

  “很簡單,這不是個‘困住昏睡者的夢境’嗎?”體檢醫生說,“我們只要從內部將任意一個昏睡者帶出來,夢境就會出現不容忽視的破綻。”

  說著,他帶著我們走入其中一間很是寬敞的看護室里,里面有十幾個昏睡者躺在白色的床鋪上,周圍還有一些穿著白衣的內務術士正在采集和分析他們身上反饋的信息。其中一個昏睡者正是我的父親。有兩個穿著黑衣的執法術士在旁邊待機。

  喬安見到這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小心翼翼地往我后面縮了縮。

  而體檢醫生走到我父親的床邊,回過頭來看向了我。

  “你是推進這次事件解決的大功臣,既然你的父親也陷入了昏睡,那么就先從他開始解救吧。”體檢醫生說。聽到這邊的話,其他內務術士也看了過來。

  我也不在這件事上跟他客氣,不假思索地領了他的好意,“好。”

  “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畢竟……”他欲言又止。

  我當然沒有忘記,這種“把人送到集體夢境里搞破壞”的方法,他以前也有對我聊起過,但當時的他還特別強調了一件事——進入這個階段的成功率連兩成都不到。

  狂信徒創造的集體夢境絕不是那么容易攻得進去的。

  但是體檢醫生也沒有在緊要關頭多說晦氣話的意思。

  “他們兩個就是這次負責進入集體夢境的人手,都是身手不凡的戰士。”他介紹了站在旁邊待機的兩個執法術士,“雖然還是無法判斷夢境內部的具體情形,但是從昏睡者的情況來看,夢境本身至少不會出現讓進入夢境的人直接死亡的危險。不過還有可能存在著其他的危險。例如,有可能會讓進入夢境的人無法蘇醒,或者精神遭到污染和破壞。”

  “更重要的是,集體夢境內部很可能有著狂信徒,以及前天河市主力尉遲。”他說,“因此以防萬一,他們都攜帶了能夠反制血液法術的強力護符,只要有了這個……”

  青鳥吃過血液法術的虧,好奇地接了下去,“……就可以避免被尉遲直接操縱自身的血液?”

  “就可以在尉遲的目光下多活一兩秒鐘。”體檢醫生說。

  青鳥無語地說:“那帶在身邊豈不是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畢竟那可是主力級術士用出來的血液法術啊,能夠反制你們主力級術士的護符哪里有那么容易拿出來。”喬甘草感嘆。

  列缺看了一眼那兩個執法術士。

  “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關系著四千多人的性命。如果無法解決,這個數字就會繼續上升,最后會有十萬人喪命。而狂信徒召喚的魔神則會卷入更多的人,恐怕連柳城都會毀于一旦。所以我不會假惺惺地跟你們說什么‘害怕就別去’。”他說,“都給我好好回來。”

  “是!”兩人回應道。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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