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亂世:開局加入六扇門,橫推天下 > 第112章 你,轉過頭來

此處是京城中生活較為困苦的一片,因此聚集起來的女子多是著粗布麻衣,頭上少見飾品。張張臉略顯的蠟黃、削瘦。身量偏瘦弱。圖赫爾是東羅女子,比南延女子要顯得骨架大些。眼前所有女子沒一個相似的。有一名差役匆匆跑來稟告,有兩隊行商打了起來,請將軍與何指揮使一起去看看。疫病風波過去后,耶律肅手下的南城營就調到了何青手中。兩人皆是武官,耶律肅又是驃騎將軍,職級、地位皆在何青之上,算是何青的頂頭上司。將軍府出事后,何青也調用了一部分南城營的人協助捉拿縱火賊。京內出事,耶律肅與何青自然一同前往。留下的陸元亦請示道:“將軍,這些女子如何處置?”
耶律肅腳下方向調轉,已然走到馬旁,翻身上馬,嗓音冷漠著回了句:“放了。”
兩人一前一后御馬離開,帶走了不少官差。壓抑的氣氛陡然松弛。夏寧站在原處,能聽見不少女子松了一口氣的聲音。陸元亦將她們放了后,夏寧順著人潮離開,待繞到主街上,身后再無官差的身影,她才閃入一條巷子中,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慢慢吐息。身后已然濕透。又想起自己站在耶律肅面前,他都沒有認出自己,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嘴角微微揚起。東羅公主的易容術當真好用。休息了片刻,她不敢再耽擱下去,去了通計錢莊取銀子。她曾與周掌柜約好,出售絨花所得的收益,分成四五份,她那份以周掌柜的名號存入通計錢莊,她若有需要,可持對牌去取。對牌分兩塊,組合在一起成一塊圖案完整的銀牌。一塊對牌在存錢人手中,一塊在錢莊。錢莊不認人,只認對牌。只要對牌能與錢莊那一塊的對得上,就能存取銀子。每一位存款人的對牌圖案皆不相同,且上面印有戶部的印戳。通計錢莊遍布南延,亦是唯一在戶部備案的錢莊,若有人擅自制作對牌,那是要論罪入獄的。夏寧在安宜郡主的馬球會與耶律琮鬧出了潑天的丑聞,但她在馬球會上的驚艷亮相也引得京城小姐們競相模仿。尤其是那絨花。冬日里戴起來看著暖和又富態。立刻成了京城最時興的裝扮。夏寧雖被關在柴房里不曉得外面的動靜。可看著這街上隨處可見的小朵絨花簪在姑娘們的發間,就知道周掌柜這一波賺的不少。他也是守信的。夏寧在通計錢莊共取到了三千兩多兩銀子。三千兩折換成銀票,南延的所有錢莊都可兌換,余下的她都要了銀錠子。這些銀子,足夠她安穩度過下半輩子。出了錢莊,去布店買了兩套冬日厚實點的成衣、一件大氅,又去其他鋪子里陸續買了些路上用得上的東西、藥材。最后,去鐵匠鋪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一把匕首,請鋪子里師傅幫她裁了塊牛皮縫了個匕首套子,可綁在小腿上。準備妥當后,她背著一個包袱去城門口尋藥商。京城是南延經濟最發達的地域,所有搶手、時鮮的貨物都會往京城輸送。布商、宣紙商、藥商、糧商等自然都在京城扎堆。每日在城門口總有絡繹不絕的商販隊伍進進出出。南延重農輕商,對商販管理的尤為嚴格,所有商販隊伍在南延運貨行走時,需掛上所屬類的旗幟,旗幟統一要去京城的戶部報備后得了許可文書,才可在南延行商。諸如藥商的隊伍就得掛上藥字旗幟。夏寧尋了兩個藥商的隊伍,才找到了商姓的藥商。接待她的是商隊的老大,是一位面相老實憨厚的中年男子,因常年行商奔波,看起來顯得老些。他上下打量了眼夏寧,親和的沖她笑著叮囑:“你是我家中最小的妹子商連翹,你我都是南境人士,此次是隨我出來歷練的,記住了么?”
商連翹,這也是圖赫爾給她的戶籍單上的名字。夏寧淺淺一笑,柔著聲音回道:“記住啦,大哥。”
商老大見她如此上道,松了口氣。這兩日京城出入盤查的格外嚴格,若非恩人請求,他實在不愿意冒這個險。夏寧自然看得出商老大親和之下的為難之色,自發要求進馬車里呆著。商隊里的人手并不多,才七個人,拖著四架板車,一輛上面綁著以貨易貨來的藥材,剩余的都是在京城購入的物品,或是家中要用的,或是有人托商隊帶的東西。唯一一架馬車里面還塞滿了衣裳被褥。商隊里都是男人,這氣味自然不是好聞。便是他們也不愿意呆在里面,寧愿在外面徒步走著。眼下夏寧主動要求進去,商老大不由得有些尷尬,她愿意進去自然最好,以免引人注目,他將實情說了,夏寧淺笑著道,“不妨事的,挑開些簾子透透氣就好了。我身子弱些,靠兩條腿走路只會拖你們后腿,還是在馬車里大家都能輕省些。”
商老大連說了兩句‘多謝妹子’。又招呼人將各自臟臭未洗的衣物拿出去各自保管。即便如此,夏寧進了馬車后,臉色微變。乖乖,這是得多少天沒洗的臭襪子才能熏成這樣?好在馬車走動后,有風穿透,味兒才淡了些。夏寧用帕子捂著口鼻,將人藏在掀起的簾子后。看著離城門越來越近。天色漸漸黑下,出城的人越來越多。行商不易,若繼續留在城中必定得投宿,商隊人數少說得有七八人,少不得要兩間房,要吃要喝要住,又是一筆花銷。大多趕著天黑前出城,在外夜宿,省上一筆。出城的隊伍排的很長,許久車轱轆才動一動。車內味道散了許多,她便將簾子放了下來。好不容易輪到了他們,一名官差盤問商老大,所來何事所去何處,馬車上帶的都是些什么,一應文書手續可都齊全,問的分外仔細。還有兩名官差在后面開箱檢查。問完看完后,眼看著就要放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馬車里坐著的是誰?”
夏寧眉眼一緊。話音落下后,垂落的簾子被人掀起。外面的人高提起燈籠,將馬車里的夏寧照亮。商老大連忙上前,語氣客客氣氣的回道:“回大人的話,里頭坐著的是我家最小的妹子,鬧著要和我一起出來見見世面,終究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家的,我就讓她坐在了馬車里頭。”
可問話的人卻皺了眉:“怎么又是你?”
夏寧用帕子掩著唇,眼眶微紅著,抽泣著道:“我還想問怎么又是大人?既然我與大人這么有緣,不如大人就留我在京城吧!”
說著,她激動的從馬車上直接跳了下去,兩步上前逼近陸元亦。陸元亦不近女色,見她餓狼似的撲過來,嚇得連連后退兩步,指著商老大:“你管好你妹子!”
說著手指一改方向,指向夏寧:“你站住!”
夏寧被呵斥后才停下來,哭唧唧的望著他,“俗、俗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大人與我這么有緣,不如收了我,我愿意給大人做妾,哪怕是做個丫鬟也行!求大人收了我吧!我死不愿意回南境那人鬼都待不住的地方去了!”
陸元亦生的梭黑,又總是板著一張臉,看著頗有些嚇人。現在被一個姑娘家逼得措手不及,讓身后那些怕極了他的官差看了個新鮮。不知誰笑了一聲出來。陸元亦的臉抽了下,不耐煩的揮手趕她:“快走!再不走你們商隊今晚都別想走了!”
商老大一聽,趕緊上前扯著夏寧的胳膊往馬車里拽:“好妹子,快別鬧了,趕緊家去!”
夏寧演戲演到底,還掙扎了兩下。卻看見商老大已經出了一額頭的汗。她壓下嘴角的笑,抬腳打算登上馬車時,忽然聽見陸元亦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將軍”。“你,”男人沉冷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混著馬蹄原地踱步的聲音,“轉過頭來。”
夏寧的動作一僵。心情瞬間惡劣到了極致。明明她都要重獲自由了。他為什么又出來!就差最后這一道城門了!夏寧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她以為自己會害怕,會恐懼,但此時此刻,盈滿她心間的,只有遏制不住的怒氣。她收回抬起的腳,原地立定了后,才轉過身去,臉微垂著,城門口的光線昏暗,打在她的臉上,余下一片陰影,徹底遮擋住她的面容。耶律肅坐在馬上,降下視線看著這個陌生的鄉野女子。冷冽的眉間微蹙:“抬起頭。”
這一剎那,說不慌張那是假的。耶律肅目光毒辣,人皮面具或許很難騙過他。但——夏寧仍順從的抬起臉來,眉眼微垂著。不是不敢直視耶律肅。而是怕自己眼底遮掩不住的憤怒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夏寧已面容大改,加之衣著粗陋,觀之連清秀二字都稱不上。只是易容僅能改變容貌。身形卻無法改變。在耶律肅的視線中看來,入目的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盡管她的身形與夏氏極為相似,但面容截然不同。連神情都不同。這名女子怯懦、眉眼間縈繞著膽怯,肩胛微微縮起,看著姿態不佳。可他仍沒有死心,繼續冷聲道:“你叫什么名字,從何處來,要去何處。”
容貌能變。但身形與聲音是很難短時間改變的。夏寧運起胸腔中的氣息,喉頭微微使勁,巧妙又極其自然的改變了聲色,顫顫驚驚的回道:“草民……商連翹……從、從南境來……要、要去南境……”耶律肅聞言,眉心的緊蹙愈發隆起。相貌、儀態、聲音皆不相同。或許真是他認錯了。他才開了口,打算將他們放行。夏寧被商老大壓著一起行跪拜大禮叩謝,虔誠又敬畏,之后夏寧才等回馬車。馬車的踏板設的有些高了,她需得扶著車框借力才能進去。殊不知,她的手撫上車框時,耶律肅才撤走的視線忽然又回了過來,落在她那雙骨節纖細白嫩的手指上。冷不防開口問道:“你們是藥商?”
夏寧才松了口氣,以為這次總算能走了。聽見耶律肅這一句話問話,她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自己是哪兒出錯了,才引來他的懷疑?她迅速思索著可疑之處,面上更是一片煞白的轉過身去,像是被他嚇到了般,臉色蒼白,顯得如此膽小不經事,“是……”商老大顯然比夏寧更加害怕。陪著笑:“回將軍,草民一家——”“我讓你說話了?”
耶律肅的視線朝他冷冷掃了眼,轉而森冷的目光定格在夏寧身上,握著馬鞭的手抬起,用鞭尾指著她,“你說。”
“草民……祖上三代都、都是藥商……”‘商連翹’說的磕磕絆絆,雙手局促不安的拽著衣袖,五指蜷起,縮進袖子里,身子怕的都恨不得岣嶁起來,“做的……都是……藥材……”她支支吾吾,說的模糊不清。嚇得一旁的商老大汗如雨下。這姑娘剛才看的還挺穩重的,怎的現在漏洞百出啊!這不就明晃晃告訴將軍她有問題啊!耶律肅冷峻的面色蒙上一層暗色,握著馬鞭的手收緊,手背上青筋鼓起,就等著她露出任何破綻。視線死死定在‘商連翹’身上。誰知,‘商連翹’忽然匍匐跪地,登時哭了出來,腦袋磕在地上連連求饒:“草民因厭惡南境貧瘠……一心、一心向往京城繁榮……從不協助家里的生意……只想方設法……要、要離開南境……”她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毫不可憐。陸元亦上前一步,低聲稟告:“確有其事。”
耶律肅還想問清楚緣由,遠處跑來一將軍府的府兵,跑到耶律肅身旁低聲耳語幾句后,耶律肅面色驟然一變,勒緊韁繩調轉馬頭,兩腿一夾馬肚子,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前一瞬還在緊緊逼問‘商連翹’。下一瞬已然將她拋之腦后。匍匐在地上的‘商連翹’抬起頭,看向耶律肅離開的方向,眼神有些愣怔。她離耶律肅較近,耳力過人,聽見府兵提及了‘夏氏’一詞。可她明明在這兒,京城之內怎么可能還會有第二個夏氏?“看什么看?還想不想走了?”
陸元亦略顯不耐煩的催促聲傳來。商老大拽起夏寧,笑哈哈著道:“走!我們立刻就走!”
一邊說著,一邊粗暴的將夏寧塞進了馬車里,一揚胳膊,“出城了!大伙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