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就說你們是一群烏合之眾
皇甫真和慕容評率領的燕軍在對戰當中占了優勢，而世家大族的聯合軍們由于糧草供應不上，決定和燕軍來一場決戰，一次解決問題。
于是雙方不約而同的在戰場上展開了綿延數十里的大戰。
盡管這一批的燕軍士兵早已經不是第一路與第二路那種燕軍中的精銳，而是包括燕國國內的世家大族拼湊起來的部曲私兵。可即使是那十萬燕國次一級的士兵，畢竟也是在皇甫真與慕容評的統一指揮之下，相比于世家大族們部曲私兵的各自為戰，相互之間的配合要強上不少。
最初雙方還能打得旗鼓相當，慢慢得皇甫真和慕容評看出來了這種大軍團作戰，世家大族部曲私兵之間配合失當的缺點。于是調集部下軍隊，集中圍攻實力最強的京兆杜氏的軍隊。
京兆杜氏，原本是與扶風韋氏齊名的京兆大族，興盛于杜陵邑。這一次皇甫真和慕容評縱兵劫掠杜陵邑，他們家損失最大，所以與燕軍交戰，他們杜家最積極。
皇甫真和慕容評都看出來了杜家部曲私兵的強盛，所以才在與其他關中世家相持的情況下，從本陣不斷派出兵馬，圍攻杜家的軍隊。因為燕軍占據著人數上的優勢，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很快就形成了對杜家軍隊的壓制。
杜家一看自己家的軍隊被燕軍圍攻，就知道燕軍打得是個個擊破的主意，而把他們家當成了第一個開刀的對象。情急之下，趕忙向其他幾家發出合兵一處，形成拳頭共同抵抗的旗號。
關中世家大族數十家，此次出兵，除了扶風韋家是因為與燕軍頑抗到底，家底盡出。可如果拋出華陰楊家的兩萬多人馬和姚萇的一萬多羌人士兵，韋家一共也不過三萬左右的軍隊。
在其他世家大族總共十幾萬的軍隊當中，京兆杜家一家就有一萬五千多人。是世家大族聯合軍當中，除韋家以外出兵最多的。
此次作戰，在燕軍不斷派出軍隊圍攻他們的時候，他們家的一萬五千多士兵也被逼著不斷的像添油一樣添了進去。
如果在此時合兵，應該是其他家的士兵以他們杜家為中心，向他們靠攏，一點點的聚在一起，成形一個集體，讓燕軍即使圍起來也攻不破。
可無論杜家的人怎么樣打出旗語求助，其他世家大族都無動于衷。身后還有多余兵力的沒有上前援助，在戰場上與燕軍相持的也沒有向他們的軍隊靠攏。
按理說這種情況之下，沒有給他增援也沒有向他們靠攏未必就是錯。
因為燕軍數量更多，其他世家大族即使增援，也依然會被燕軍不斷的添油增兵所抵消，最后又不得不繼續往戰場上添加更多的人，直至把所有的家底全都送上戰場，一量失利，他們的家族將萬劫不復。
而向杜家的戰陣靠近，企圖把大家捏成一個拳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戰場之上兩軍交戰，在相持不下的時候，妄自移動戰陣就是給對手吃掉自己的機會。
誰都知道，列好的戰陣可以掩蓋很多缺點和不足。而在移動中的戰陣是最脆弱的時候，只要有配合及銜接不到位的地方，就會被敵軍撕開戰陣，打亂陣型。這也就是為什么戰場之上，即使是自己人戰敗了想要逃回戰陣，也要繞到最后面再慢慢的回到原來的位置，就是怕沖亂了自己的陣型，被敵軍趁機殺入。
杜家想要讓別人冒著移動戰陣會全軍覆沒的危險來向他們靠攏，那不是癡心妄想？
即使是像燕軍這樣的統一指揮，皇甫真和慕容評也會對杜家的處境置之不理，而加強對其他戰陣的進攻。如果其他戰陣當中的敵軍被殺退了，自然也就能夠空出手來營救他，如果不能，自顧不暇的時候，也只能愛莫能助。
杜家這種情況，要么自己咬牙干翻敵人，要么等友軍戰勝敵人之后前來營救自己。對于這兩種結果，如果有統一指揮的皇甫真和慕容評，在戰后會對戰死的向國家申領撫恤，對活著的給予嘉獎。
而已經沒有了國家做背書支持的杜家是不可能承受這兩種結果的，于是他們做出了第三種選擇，撤退。
在增援無望，匯合不能的情況之下，杜家人果斷的選擇了鳴金收兵。如果是皇甫真和慕容評，肯定會把做出這種行為的將領及部下斬首示眾以正軍法。但關中的世家大族聯合軍只是形式上的一種聯合，并沒有上下及關系，更多的是實力強的比實力弱的有話語權。
杜家這樣做，是為了保存自己家族的實力，而對此產生的后果，又有誰能夠把他們家怎么樣呢？最多不過是指責罷了，而有大量部曲私兵的杜家，會在乎那些比他們差得多的世家的指責嗎？
杜家的私自撤軍，雖然他們自己家因為被燕軍重重包圍損失不小，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把其他世家大族軍隊的軍心給打亂了。而當他們脫離戰場的時候，那些還沒有來得及退出戰場的世家大族的軍隊就被燕軍給輕而易舉的包了餃子。
扶風茂陵耿家，扶風茂陵竇家，班彪的班家，金日磾的金家。幾家原本已經勢微的家族全都被杜家賣在了戰場上，被燕軍毫不留情的包圍起來吃下了肚。
其他世家大族雖然不忿于杜家的所作所為，卻也拿杜家無可奈何，為了不被殃及自身，只能選擇盡快的脫離戰場，撒開腿往西面的渭南縣城撤退。對被扔在戰場上的世家大族們，他們也只能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心里念叨著幸虧不是我。
對于京兆杜氏給自己送上的這一份大禮，皇甫真和慕容評只能卻之不恭的收下。而在這一戰之后，他們知道，所謂世家大族的聯合軍，再也不是他們的心頭之患了。什么世家大族，什么聯合軍，早就說過，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就在皇甫真和慕容評想要繼續整軍，收復失地的時候，一份來自鄴城的緊急文書，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把他們這兩位大燕國位高權重的大臣差點沒嚇死。
（二百三十三）這回可是要了命了
率領十萬大軍準備通過崤函通道進入關中的大燕下邳王慕容厲，因為東晉洛陽太守謝安及其侄子謝玄二人的阻止，沒有及時在黃河結冰時進入關中。但小皇帝慕容暐也沒有命他撤回黃河北岸，而是讓他背靠孟津，與謝安的五萬大軍對峙。
之所以這樣做，是太保大司空陽鶩的建議。如果下邳王慕容厲的十萬大軍撤回黃河北岸，乃至回守國都鄴城，那么東晉軍隊就有可能趁勢渡過黃河北上進軍大燕國。
與其把戰火引到大燕國的土地之上，不如采取攻勢，把戰場始終保留在東晉的地盤上。讓東晉的謝安謝玄叔侄二人只敢保持守勢，而不敢起北上之心。
如果關中進展順利，等關中平定之后，派出一支軍隊，順黃河而下，從謝安謝玄堵在崤函通道的軍隊背后進行偷襲，到時候下邳王慕容厲在正面進攻，兩面夾擊之下，謝安的五萬大軍旦夕之間就可以被打敗。
運氣好的話，還可以順勢把洛陽收入囊中，成為將來進攻東晉的踏板。
下邳王慕容厲堅決的執行著這一戰略，與謝安叔侄三日一小戰，五日一大戰。雖然沒有什么特別出眾的戰果，但他部下的十萬燕軍始終戰意高昂，對東晉的軍隊保持著心理上的優勢。
這一天，雙方又集結人馬，在崤函通道之前展開了大戰。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謝安謝玄叔侄二人一改以往的守勢，五萬大軍傾巢而出，大有想要一戰而勝，擊敗下邳王慕容厲的架勢。
下邳王慕容厲見謝安謝玄叔侄敢于傾巢而出，自然心中也起了貪功的念頭。雖然自己至今沒有能夠進入關中幫忙平定苻秦之地。可如果在此地能夠把謝安謝玄這五萬人馬吃掉，那眼前的洛陽不就唾手可得？滅秦的大功自己沒有趕上，可滅晉的機會是從自己開始的啊？
想到這里，下邳王慕容厲也把自己的十萬大軍悉數調到了戰場之上，企圖以人數上的優勢，強行吃掉對面的謝安謝玄叔侄二人率領的五萬謝家軍隊。
謝安謝玄叔侄二人率領的這五萬大軍，與其他的東晉軍隊不同。這是謝家自己養出來的私兵，不是東晉朝廷的軍隊。因為桓溫獨掌東晉大權之后，命謝安做洛陽太守，把他放在洛陽這個兵家必爭之地，卻沒有派給他任何軍隊，擺明了是想要置謝安于死地。
謝家為了保住謝安這個家族中的頭面人物，派出了家族當中所有的私兵，讓謝安能夠安心做他的洛陽太守。謝家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可想而知。
下邳王慕容厲與謝安謝玄叔侄二人在崤函通道前擺開陣勢，開始了一場堂堂正正的大戰。
下邳王慕容厲手中的十萬大軍原本是真正的增援關中太師上庸王慕容評的第二路大軍，是燕軍中的精銳，陰差陽錯才成為了謝安謝玄叔侄的對手。
雙方都是百戰之師，堂堂正正的大戰場大軍團的正面作戰，在沒有奇兵的前提下，就是對拼消耗、對拼戰意。
雖然大燕下邳王慕容厲的部下人馬是對方的兩倍，但謝安謝玄叔侄二人的謝家私兵可是為了保全謝安保全謝家才存在的。此時的大戰，正是為謝安、為謝家增光添彩的時候。謝家的這五萬軍隊，緊咬牙關，面對兩倍于己的大燕精銳，拼死戰斗，毫不退縮。
雙方的大戰從早上打到中午，又從中午打到晚上，沒有吃飯也沒有喝水，就這樣足足打了一整天。
就在大燕下邳王慕容厲考慮是打起火把連夜鏖戰，還是各自退兵明日再戰的時候，在他的身后響起了震天的喊殺之聲。
無數的東晉士兵從大燕下邳王慕容厲的身后殺了出來。這支軍隊當中的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輕易就沖破了維持了一整天的下邳王慕容厲的軍陣。
大燕下邳王慕容厲的十萬大軍已經整整與面前的謝安謝玄叔侄五萬大軍打了一天。雙方各自都有萬余人的傷亡，無論是繼續秉燭夜戰還是來日再戰，燕軍都占據更大的勝率，畢竟人數占優。
可當他們背后殺出一支人數眾多的生力軍的時候，無論是下邳王慕容厲還是那十軍燕軍，一下子戰意全無。正面與謝家軍隊激戰正酣，背后全無防備，這一下就變成了腹背受敵。
再加上足足打了一整天，早就成了疲兵。如果面對的是對面與自己一樣的疲兵，還能夠堅持一下看誰先倒下，可面對生龍活虎的生力軍，那自然是不用比就知道不是對手。
下邳王慕容厲還想整頓一下大軍，有序的撤退回孟津關。可背后不斷殺出的東晉軍隊讓他部下剩余的數萬大軍再也無法按照他的指揮行動，很快就全面崩潰，數萬燕軍爭先恐后的往孟津關的方向逃跑。
下邳王慕容厲見勢不好，帶領數百親兵，拼死殺出重圍，一路逃回了孟津關。可還沒等他在孟津關重整逃散的燕軍，數萬的東晉軍隊就打上了門來，慕容厲當機立斷，渡過黃河逃回北岸。
那么從背后殺向下邳王慕容厲的是誰呢？
原來燕國西進關中滅亡了苻堅的秦國的消息，早就傳到了東晉現在的實際掌權人大司馬桓溫的耳朵里。他一直關注著洛陽這邊的消息，也一直在盤算著自己怎么能夠獲得最大的收益。
在燕國掏空家底，全力進取關中的時候，桓溫才覺得時機成熟了。而洛陽城外，崤函通道口的十萬燕軍就成了他東晉大軍北上的最后一只攔路虎，吃掉這只攔路虎，他甚至可能大軍直指燕國國都鄴城。
于是他命令自己的三弟桓豁為征西大將軍，率領五萬大軍兵出洛陽，與謝安一起，想辦法合力吃掉那只攔路虎。
謝安謝玄率領自己的五萬謝家私兵傾巢而出，與大燕下邳王慕容厲決戰于崤函通道口，只不過是他們早就定好了的誘敵深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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