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七）慕容評的覺悟
陽平郡公苻融排兵布陣、調兵遣將，一心想要把大燕太師上庸王慕容評和他率領的幾萬燕軍一口吃下，好展示一下他出眾的軍事才能，震懾各個關中世家大族和一眾懷有異心的苻氏宗室。
關中各個世家大族們之前與慕容評和皇甫真勾勾搭搭。現在苻融成為了新的關中之主，他們為了摘掉通敵的帽子，以防將來被苻融清算。此時為了證明自己真心實意奉苻融為主，都帶出了各自家中的精銳部曲私兵。只要不是讓他們去啃硬骨頭，他們還是樂于聽命的。
由于各個關中世家大族的積極參與，苻融的大軍人數眾多，而他的大軍與慕容評的大軍相距又只有一天的路程，自然在慕容評斥候的探查范圍之內。慕容評很快就知道了秦國的追兵已至。
當得知身后有十幾萬追兵將至，北海王慕容納和長鄉候慕容宇都有些驚慌失措。相反慕容評卻一反常態的淡定無比。
原本要按照計劃拔營起寨去追趕皇甫真的主力大軍。慕容評卻下令大軍暫停開拔，留在營寨當中休整。
慕容評久經戰陣，知道數倍于己的敵軍距離自己只有一天的路程意味著什么。
如果換作他是敵軍主將，他會派出數支騎兵對自己進行追蹤騷擾。不需要有多精銳，即使是晉公苻柳和魏公苻廋部下那些貪生怕死的秦軍士兵都可以，或者是姚萇的那群窮鬼士兵也可以。
只要他們尾隨騷擾，燕軍士兵的壓力就會以日劇增，直到在某一時刻全軍崩潰。到了那時候，騎兵只需要遠遠的拉弓射箭，或者是在后面恫嚇。嚇破了膽的燕軍士兵就能活活把自己跑死，根本不需要秦軍士兵出手。
就因為慕容評在他多年的征戰生涯中不止一次見到過這種情景，所以他才沒有讓部下士兵拔營起寨去追趕皇甫真。行軍途中的大軍是最脆弱的，一旦被攻擊，慕容評整軍迎戰的軍令都很難傳達，全軍崩潰只在瞬息之間。慕容評可不會讓自己和部下陷入那種四面楚歌的處境。
慕容評一直在反思，這一次他聽信了晉公苻柳和魏公苻廋的“讒言”，說通了小皇帝慕容暐派兵征討秦國。如果他一開始就像皇甫真那樣對待關中的世家大族們，也許現在關中已經是燕國的地盤了。
當時他手里的可是燕國真正的精銳之兵啊，遠比現在手頭上的這些人要能征慣戰得多。關鍵還有大將平北將軍慕輿泥和范陽王慕容德以及中軍將軍慕輿虔。
如果那批部將和士兵還在，他慕容評自信此時還在機會占據關中，與苻融再戰上一番。
如果那批部將和士兵還在，燕國也不至于能夠讓東晉趁虛而入。
此番燕國在關中損兵折將，自己難辭其咎。如果燕國國都被東晉攻破，那自己更是百死莫贖。
既然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就也由自己來終結吧。皇甫真的大軍如果能夠趕回去擊退東晉攻打鄴城的軍隊，那燕國就還有機會參與爭奪天下。只不過需要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幾年。這種事，太傅大司徒皇甫真和太保大司空陽鶩都比自己在行。
要不是自己當初被貪念沖昏了頭腦，妒忌侄子慕容垂，又對慕輿根陷害太原王慕容恪袖手旁觀，燕國何至于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有慕容恪和慕容垂在，燕國早晚都能統一天下。
慕容評忽然覺得怎么這么暗，原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原本在他的中軍大帳當中的北海王慕容納和長鄉侯慕容宇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的。中軍大帳當中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手下的親隨竟然也沒有進來把燈點上。
自己這大半天是怎么過的，慕容評竟然想不起來了。難道自己剛才想了那么一會兒的時間，就過去了大半天？
聽人說人在快要死的時候會把自己一生的經歷都重新過一遍，剛才自己忽然想起了各種往事，難道是一種預兆？
也好，如果自己能夠為皇甫真的大軍回到燕國境內爭取一線生機，那自己也算是將功補過了。放任苻融的大軍去追趕皇甫真的話，燕軍當中還沒有人能夠活著回到燕國境內，還真不好說。
自己種得因自己承受后果，如果自己死在了關中，那也就不需要為無顏見小皇帝慕容暐而苦惱了。
想起年少時聽說一些殺人如麻的武將突然莫名其妙的開始信佛了，開始講因果了，那時候自己還嘲笑過他們。可如今自己身處在這個境地，才真正理解了為什么開始相信因果報應。
如果自己一死能夠換回燕國不亡國，那自己死的也算值得了。
就在慕容評在自己被黑暗籠罩的中軍大帳當中大發感慨的時候，一團亮光從外面傳進了他的中軍大帳當中。一個聲音響起
“太師，天已經全黑了，要不要把燈點上？”是慕容評親兵的聲音。
“不用了，我一會就睡了！”慕容評與往日不同的語氣，讓親兵很是有些意外，他本來想要跨進中軍大帳的腳步很明顯的不自然的收住了，然后就呆呆的站在中軍大帳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慕容評也看出來了親兵的尷尬，于是又開口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有什么緊急軍情嗎？”
“倒也不能說是緊急，白天太師已經預料到了，秦軍在三十里外扎下了營盤，估計明天就能來向我們叫陣了！”
“哦！”，慕容評拍了拍額頭，他模模糊糊的刻自己白天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按照秦軍的行進速度，他們今天應該在距離自己三十里左右的地方扎營，然后明天再來向自己挑戰。
既然已經打上了門來，那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打就是了。要不是自己現在手中沒有可堪重用的大將，今天晚上就去給秦軍一個下馬威了。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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