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余至明沒回中心大辦公室閉目養神，而是帶著跟屁蟲周沫來到了病房區，找到了那一位食道痙攣的患者……
“我這病不用治也能自愈？”
余至明面對患者一臉的驚喜表情，謹慎回道：“只能說，有這種可能。”
“國際上有和你情況高度類似的患者，在一年之后，癥狀突然消失了。”
“只是，每個人的情況都有差異，你們這種癥狀又相當罕見，發生在那位患者的事情，不一定能在你身上復制。”
身材圓滾滾的患者，有些費力的摸了摸自己近乎消失的脖子。
“余醫生，我這病，真沒治療之法嗎？”
余至明坦言道：“我的老師，也就是中心的亓越主任，與治療過與你類似病例的英國拉蒙博士聯系過。”
“拉蒙博士表示，他嘗試過多種治療方法，均沒有效果，最后只能放棄了。”
停頓一下，余至明又解釋說：“你這種情況非常罕見，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
“如何治療，我們只能是窮盡各種檢查，然后再嘗試不同的治療方案。”
“這個過程中，會有不菲的費用。”
停頓一下，余至明又補充說：“再加上你的過度肥胖，導致你的心腦血管、心臟、肝腎等器官均存在一些問題。”
“而試錯性的治療，還有可能對你的身體產生意外的損害。”
余至明提議道：“你不妨樂觀一點想，把這種癥狀當作一次強制性的減肥。”
“一年后，如果你的食道痙攣還沒有消失，你可以再次來找我們。”
“到了那時，面對一個消瘦了許多，身體卻更加健康的你，我們的試錯治療，也可以更加的大膽一些。”
余至明的這一番話，讓患者頗為意動。
他摸著自己圓圓的大肚子，苦笑著說：“余醫生，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太胖了。”
“家人和朋友都不停的勸我減肥。”
“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見食物，就是想吃。”
“自從吃東西出現吞咽困難，還有疼痛后，我確實不怎么想吃了。”
“甚至到了飯點，看到食物，我還有了害怕和恐懼。”
“只是……”
患者又露出了一副痛苦表情，道：“以后要整天的喝粥，吃流食，吃各種糊糊。”
“光是想一想，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余至明笑了笑，說：“減肥本就是一件很困難，很痛苦的事情。”
“你控制不住自己，現在有了身體異常來強迫你減肥，也算是好事了！”
下一刻，余至明變得嚴肅起來。
“我必須告訴你，你今年三十七歲，如果你繼續這樣胖下去，就你的臟腑情況，大概率是撐不過四十五歲的。”
這話一出，立時讓患者變得緊張起來。
“余醫生，你確定？”
余至明點點頭，沉聲道：“你的三高已經讓血管和各臟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人一旦過了四十，身體和臟腑機能就會出現明顯的下滑。”
“屆時，你大腦和臟腑會加速損傷，自身免疫力也會快速降低，各種各樣的疾病，甚至是腫瘤，都會陸續找上你。”
“四十五歲，我已經是樂觀估計了。”
患者聽到這，終于下了決定。
“減肥，不治了。”
“余醫生，我聽你的，變害為利，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減肥，努力減肥。”
“如果一年后，我這食道痙攣癥狀，還沒消失，我再來醫院找你。”
余至明點頭應了下來，又道：“我會和護士說一聲，下午就給你辦出院手續……”
一起回到大辦公室，一直保持安靜的周沫，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余醫生，面對這樣的罕見病例，你不應該積極勸說他接受治療嗎？治療成功的話，一篇核心期刊論文就沒跑了。”
余至明橫了她一眼。
“醫生的職責是治病救人，但是治病的最終目的是救人。”
“患者的食道痙攣，雖然罕見，卻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他的過度肥胖。”
“既然他本身沒有足夠毅力減肥，不如就借助這食道痙攣強迫他減肥。”
周沫點頭道：“確實，他那一身的肥肉，我只是看看就覺得膩得慌。”
她又擺出一副迷妹表情，故作夸張的說：“余醫生，我是越來越敬佩你了。”
“真正的從患者的最大利益出發，設身處地的為患者考慮。”
余至明輕笑道：“不用這么崇拜我，沒你說的這么高尚。”
“我不過是對患者的病情沒有任何頭緒，又沒有很多精力在他身上投入，就因勢利導的勸說他先減肥而已。”
周沫嘻嘻笑道：“論跡不論心，從這件事的本身來看，你確實是以患者利益為重。”
“哎，余醫生……”
周沫又轉而問：“你說的患者不減肥，大概率活不過四十五歲，是你的真實推測？”
余至明緩緩的說：“是有些夸大其詞。”
“不過，從我早上對他做的身體檢查來看，他的臟腑確因肥胖受到了不少損害。”
“如果一直這樣肥胖下去，四十多歲，出現身體嚴重疾病的概率，真的不小。”
周沫哦了一聲，說：“這樣說的話，余醫生，你也不算是夸大其詞了。”
“還能讓患者更有減肥的動力。”
周沫從飲水機那給余至明接了一杯水，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余醫生，你預測過的身體病變，應驗過幾個了呀？”
余至明想了想，說：“我知道的，只有兩位，廣告導演的腎衰竭，還有古家一人的急性胰腺炎發作。”
周沫補充道：“讓主任認識到你真本事的那一位心臟驟停，不算嗎？”
余至明搖頭道：“不算預測，我發現了他的心臟，確實是有問題。”
“預測是不做出改變或補救，有可能會發生問題，只是一種概率。”
周沫笑道：“聽著像鐵口直斷的半仙。”
余至明呵呵笑著說：“確實有些像，我也不能打包票，一定會發生……”
周沫介紹來的繡娘陸秋，在下午近三點，來到了中心小樓。
這是一位四十六歲，看上去很有清雅氣質的苗條女士。
與余至明想象中的粗糙厚繭不同，陸秋的十指纖長柔軟有光澤，保養的相當不錯，和年輕女子的手沒什么區別。
陸秋告訴余至明，她就是靠這一雙手吃飯的，平時多有愛護。
除了繡活外，重活是從來不做，即便是洗衣做飯這樣的家常工作，也很少做。
陸秋又告訴余至明，這一旬以來，她的雙手不能隨心所欲的繡花了。
勉強自己繡出的圖案，是走線歪斜，松緊失度，就是一個初學者的水平。
用毛筆寫出來的字，雖然不至于筆畫歪斜，卻也沒了風骨和韻味，大不如從前。
余至明從陸秋的話語中判斷，她的雙手只是不如之前靈敏，不能精準控制，做不了原先的精細工作。
還沒達到周沫口中所說的手抖程度。
余至明細致檢查了陸秋雙手一番，沒發現雙手有問題后，就把她帶到了檢查室，做進一步的全身檢查。
像陸秋這樣，雙手精細控制不如以前，其導致原因也是有許多。
比如帕金森病一類的神經系統變性疾病，因手指顫抖或手的肌張力增高，出現手指的不靈活，甚至出現手抖等癥狀；
還比如有腱鞘炎，由于著涼長期的勞損引起的手指關節僵硬，不靈活。
這一個原因，已經被余至明在檢查陸秋的雙手過程中北排除了。
還比如頸椎病。
如果頸椎有壓迫神經癥狀，也會出現手臂的疼痛麻木，不靈活現象。
還或是腦供血不足，或是輕微的腦梗，引起肢體障礙，導致的手指不靈活等……
余至明先從陸秋的頭部檢查做起，再接著是頸椎，心肺……
當余至明的手移動到陸秋的腹腔，終于有了一個比較意外的發現。
懷孕了！
從孕囊大小來看，懷孕有六周左右。
“陸女士，你懷孕了，你不知道嗎？”
“懷孕？”
陸秋是剎那間坐起，一副受驚嚇模樣。
“我快五十了，經期不準，快絕經了。余醫生，你可別給我開這樣大的玩笑？”
余至明沉聲道：“陸女士，這種事情，我不會開玩笑的。”
“你已經懷孕六周左右了。”
停頓一下，他又道：“這也能解釋，為什么你的雙手不能再做精細工作了。”
“因為懷孕，自身激素會發生明顯變化，有一定概率會影響到手指，導致手指僵硬、不如以前靈活。”
坐在檢查床上的陸秋，撫摸著小腹，仍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懷孕了。”
“我這把年紀，竟然懷孕了。”
陪在一旁的周沫，開口道：“陸姨，女子五十多歲還有懷孕的呢，你保養的像三十多歲，再次懷孕，很正常的。”
“陸姨，恭喜你了。”
陸秋苦笑道：“沫沫，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女兒也懷孕了，剛滿三個月。”
“我要被親朋鄰里笑死了。”
余至明勸說道：“陸女士，別人只會恭喜羨慕，不會笑話的。”
“你再躺下，我的檢查還沒做完呢。”
陸秋再次躺下，讓余至明繼續檢查。
沒一會，她就發現余至明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陸秋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緊。
“余醫生，是不是懷孕出了問題？”
余至明搖頭道：“不是懷孕，是你的結腸有了癌變。”
“你要做手術切除，還需要化療。”
“你需要中止妊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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