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寧被陸微言的話哽住了，“你這么說話太傷媽媽的心了。”
“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車禍的事就不是在傷我的心嗎？我就是因為那場車禍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不去恨撞我的人，努力適應新的生活，你們又打著愛的我旗號來破壞我的新生活！這是愛我嗎？”
“我們是你爸媽，怎么會是害你呢？”
“你們要是愛我，就別過多插手我的事。我只是腿腳不好，又不是完全殘廢，我的腦子也還好好的，其他的事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得學會放手了。”陸微言忍了忍，最終還是說了一句特別傷人的話，“我常常在想，是我們家的基因太差了還是我們家的教育方式不行，為什么陸一語從小也在陸家長大，她卻還是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我卻一事無成。我最近明白，是你們對她放手得太早，她有時間和空間自立，脫離你們魔爪，能自由的生活。而你們全方位的把你們的教育理念、生活理念、個人感悟全都一點不落的倒給我，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去接受。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新的感悟，結識了我覺得不錯的人，你們又你蝗蟲一樣想來禍害。你們就不能學著放手嗎？你們真正的放手之后，不會失去我，也不會失去陸一語。要不是后面的事做得太過分，陸一語到現在也不會離開陸家，我們家也不會出這么多事。你們就是沒有安全感，總是想把什么東西都緊緊的握在手里，結果卻越握越少。”
陸微言說完這番話覺得心口疼得不行。
她知道她爸媽是為了她好，就是知道所以這番話她說得格外難受。
這番話，傷人傷己。
可再不說，她真的無法想象他們陸家終究會走到什么樣的一番境地里，任由著一路垮下去嗎？
陸微言難受的掩面哭了起來，任憑手機跌落在地。
突然一只比常人溫度還低的手搭在她的肩頭。
隨后，是顧道的聲音，“沒事，不哭。”
陸微言的眼淚非但沒有止住，像是找到了一個渲泄口，握住他手，眼淚落得更兇了。
顧道由她拉著他的手，坐在一旁任她哭。
陸微言哭了許久，才把心里那種壓抑得快要窒息的感覺壓了下去。
陸微言哽咽地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薄情寡義？我知道我爸媽都是為了我好，可我心里還是想逃離他們，過自己的生活。以前我身體還好的時候，我媽就經常說以后讓我給她和我爸養老，他們后半輩子就都靠我了。我特別害怕，也很煩躁。我就想自己好好過幾年，我也沒有真的不打算管他們。我想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每周自己呆三四天，跟他們住幾天。就在一個城市里，有什么事我也很快能過去，隨時能搭把手。可他們就一直說要把養老都交給我，想以后跟我一起住。我、我受不了。現在又說為了我好，想來找你的麻煩。我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傻子嗎？我就眼瞎耳聾，什么事都不懂？我難道就分不清誰好誰壞嗎？”
陸微言的話說得又急又快，還帶著一陣哽咽，仿佛能隨時背過氣去。
顧道就靜靜地聽著，沒有說什么說話。
陸微言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我以前很壞，又任性，犯了很多錯。我其實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我很羨慕她，也很嫉妒她。她從十幾歲就被我和我媽趕出去了，可是她卻越過越好，我們家卻越過越差。我遇到你之后，才開始去思考那些事，才能客觀的去看待之前的所作所為。可我剛剛想有一些改變，我爸媽又如影隨形的跟上來了。他們就是想要把我禁錮在一個小圈里，打著愛我、保護我的旗號毀我的生活。我有時候知道他們是想對我好，他們沒有父母疼愛，一個人走下來很苦，就把他們沒有得到的父愛母愛全都加諸在我的身上。可我不需要這么多，我想有自己的空間和時間。”
顧道遞給她紙巾。
陸微言就打著哭嗝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
剛才的電話和這一番長篇大論讓陸微言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人有些沒有落腳點的飄。
還有種精力和體力都消耗殆盡的空白和麻木。
顧道等她哭累了，才說道：“我說過，你是個好姑娘，只要給你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你會明白的。你很好，不需要貶低自己。”
陸微言慢半拍地看著顧道，大腦的遲鈍還沒恢復過來。
顧道把跌落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擦拭干凈后，放進她手里，說道：“冷靜下來后，給他們發一條信息，跟他們道歉，然后再清晰的說出你的想法，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不能溝通。只要他們足夠愛你，他們會慢慢理解的。”
陸微言愣愣地接過手機，“他們不會，他們會認為是你給我洗腦了。”
“先試試，別還沒開始就自己給否定了。”
陸微言用那只還沒有完全恢復感覺的手摩挲著手機，心里還是有些抵觸的情緒。
顧道也沒有強制讓她立刻就發，“等你想通了再發，現在不急。我推你上樓。”
陸微言點點頭，任由顧道推著往公寓樓的方向走。
……
劉婉寧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整顆心都碎了。
操了一輩子的心，為孩子付出了當母親能母親付出的一切，結果是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她一時間心如死灰，趴在陸默的肩膀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老陸，你說我們這一輩子忙忙碌碌的是為了什么？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孩子，孩子卻根本不愿意要。”
陸默最近遭遇了接二連三的打擊，整個人處于一種麻木中透著死灰的感覺。
聽了劉婉寧的話，也沒有什么回應。
劉婉寧察覺到陸默的異樣，推了推他，“老陸，你這是怎么了？”
陸默這才回過神來，語氣微弱地說道：“孩子的事讓孩子處理吧，我見過那個男人幾次，確實是個挺不錯的人，言言跟他在一起我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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