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罷，他從邁巴赫的扶手箱取出一個小藥瓶。
殷斷武這些年為了雙重身份互相掩護，并且從底層一步步把浩正鋼鐵廠抬起來帶到今天這種高度。
此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汗水，是尋常人看不見的。
也正是因為早年太過操勞，所以殷斷武的心臟一直不好。
之前殷素素青春期的時候叛逆，有一次和父親吵架，直接把殷斷武氣得臉色發白，跪坐在了地上吐血。
那一次也把殷素素嚇得夠嗆。
一家人火急火燎給殷斷武送進了醫院。
經過診斷才知道，原來殷斷武這是心臟衰竭不可逆的病癥。
那次父女爭吵，導致殷斷武情緒過激。
一根毛細血管破裂差點形成血腔死在家中。
后來手術搶救回來，醫生就叮囑他，輕易不能動怒，不要情緒過激，盡量減少飲酒。
今天突然發病，可能也跟前天晚上飲酒有關。
吃完藥，順了口氣，殷斷武臉色才好轉了幾分。
重新靠在邁巴赫的后排座椅上，閉著眸子假寐。
“所以，方塵來找我的時候，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天知道他們打算把方墨侄子安排進來，又打算作什么妖？”
“孩子不是他斂財的機器……”
林助理皺了皺眉頭，怪不得殷斷武對方墨的態度一直十分友好，但是看到老方一家兩口子的時候，卻是那副不耐煩的模樣。
時不時看向方父方塵的視線，還有種復雜和失望。
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殷斷武在一些問題上想得不夠透徹，是因為他是當局者，但是林助理不一樣。
她腦海中一個念頭劃過，便是揮之不去，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林助理突然道。
“殷總，您是怎么斷定戚家勾結了方塵，那些行為都是您的故友方墨他爹在背后指示，從公司拿錢謀取好處的……”
這話一出，殷斷武虛瞇雙眼；
“戚君臨進入公司的介紹信，就是出自方塵親筆。”
“背后的人不是方塵還能是誰？”
“難道是我那當時還未成年的侄子方墨？”
“笑話……更何況，知道當初我來港城創業是受到了老方家的恩惠，從方塵兩口子手里借走了二十萬的人。”
“除了給我錢的老方本人還有誰？”
“只有方塵自己親口告訴他們，戚家人才會知道這件事，以此為要挾，三番五次在公司內給他們自己謀取好處，滿足一己私欲。”
殷斷武啐了口唾沫，臉色鐵青道；
“我妻子去世那一年，老方一家三口連一束花圈都沒送，要不是看在方墨侄子的份上，這些年我早就發作，斬斷兩家曾經昔日的那些情分了。”
“也是，早就該恩斷義絕了！”
林助理吞咽了一口唾沫。
或許戚嘉偉會知道老方當年把錢借給了殷總，的確是方塵親口告訴他的。
但有沒有可能，這個時間其實并不是最近幾年？
并不是浩正鋼鐵廠在殷斷武的帶領下，蒸蒸日上成為港城數一數二的知名企業之后。
而是之前呢？
林助理心中隱隱間有個猜測。
她在想會不會是十年前，殷斷武離開港城之前，或者剛離開港城的時候。
方塵不小心無意間泄露了這個消息？
之后戚家人剛好也幾經輾轉來到了港城定居。
眼瞅著殷斷武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浩正鋼鐵廠董事長。
于是打算利用當年方塵留下的恩情，瞞天過海給自己一家子謀取私欲？
戚家跟老方畢竟是親戚，彼此間的來往遠比想象中要復雜。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
家長里短那些所謂的親戚朋友才是最難打發的。
若是在殷總離開江城之后，戚嘉偉一家曾經找過方父借錢，結果被方父用借給了殷總作為借口搪塞了回去。
戚家人不就順理成章地知道了，殷總的啟動資金就是出自方父之手嗎？
自己的這個猜測，是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
林助理抿了抿嘴唇；
“您來港城的時候，有提到過，您是全資收購浩正鋼鐵廠，還是入股浩正鋼鐵廠嗎？”
這話一出，殷斷武怔了一下。
“沒提，不過當年收購浩正半數股份的時候，這個鋼鐵廠已經幾乎快要倒閉了。”
“然而畢竟是公私合營制的企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當時東借一點，西湊一些的錢，哪里夠全資收購？”
“我手里百分百的股權，那都是這些年經歷了多少次廝殺，和明爭暗斗從那些老家伙手中搶回來的。”
“你一直跟在我身邊，這一點應該是心知肚明吧？”
咕嚕。
林助理再度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方塵這些年，除了上次來鋼鐵廠找您給他兒子安排工作以外，有沒有主動聯系過您？”
“哼！自然是沒有。”
“他不好意思親自找我開口要錢，就假借戚家那些小人之手，蛇鼠一窩，沆瀣一氣，不愧是親戚！”
林助理不給殷斷武繼續罵娘的時間。
如果方塵真的跟戚嘉偉蛇鼠一窩，那昨天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自己的搖錢樹，被殷總手底下的人帶走。
更何況，昨天自己帶走戚嘉偉父子的時候。
明明從方墨父子的臉上讀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她突然頓了頓；
“殷總……”
“既然您當年并沒有說過，您是全資收購的浩正鋼鐵廠，那戚嘉偉拿來介紹信的時候，又怎么敢篤定您百分百能夠給他兒子在公司內安排工作？”
“如果不知道您在浩正鋼鐵廠的位置，就算是想用當初那些恩情裹脅您。”
“您不也無能為力嗎？”
“起碼方塵寫介紹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您成為浩正鋼鐵廠全資董事長的事情了吧？”
殷斷武神色一僵，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
林助理幽幽地開口道；
“可是浩正鋼鐵廠在您全資收購股份回來之前，甚至都沒有上市。”
“財報根本就沒對外公開過，遠在江城的方塵，又怎么會知道您能夠幫他外甥介紹工作呢？”
殷斷武歷經廝殺拿回所有股份的時候，還沒有讓浩正鋼鐵廠上市。
他本來就打算等他自己全資獨裁再讓公司上市！
不給那些拿分紅吃干股的吸血鬼一點油水。
所以殷總角逐成功，成為浩正鋼鐵廠最后的贏家獨裁的消息根本就沒對外過。
別說江城人，就算是港城內都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殷斷武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自己是在上市的前幾天才對外宣布。
浩正鋼鐵廠以后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殷斷武。
而戚嘉偉拿著介紹信找上門來的時候，那段時間雖然自己完成了股份并購。
但是并沒有對外公開。
換言之，方塵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百分百，能給他外甥安排到浩正鋼鐵廠內的！？
“你的意思是……”
殷斷武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林助理點了點頭；
“我想這其中大概是有一些誤會，很可能您被戚嘉偉一家人給耍了。”
“那些所謂要求，想來也都是戚家人打著您故友方塵的名號，來為自己討要的。”
“至于方塵這些年，的確并不知道您在港城的地位，所以才會在見到你的時候，拘謹地提出想要讓方墨入職浩正的念頭。”
“畢竟，如果介紹信真是方塵寫的，那么他完全沒必要安排戚君臨進公司斂財，就算是礙于面子自己不愿意站出來施恩挾報。”
“也可以讓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方墨進公司啊！”
“大可不必中間還要搞戚家人這一出的彎彎繞繞。”
“而且根據我的觀察，方家，和戚家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方墨父子昨天的表現，好像連戚君臨在浩正上班的事情，都是昨日才知道的……”
嘩！
這話一出，殷斷武神色一僵，眼神冰冷的宛如能夠刀人。
他這下才是真的動怒了！
“調頭，去關押戚家一家三口的地方，給其他高層打電話。”
“就說今天這個會暫時取消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先去見見戚嘉偉和戚君臨，親自審問他們一些事情！”
他一聲令下，聲音中透露出無盡寒意。
這下，林助理明顯從殷斷武的語氣中聽出了殺意！
如果這些年殷總一直都誤會了老方一家，恐怕真相揭開的那一刻，戚嘉偉一家三口，就要徹底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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