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母看到門口局促站著的母子倆愣了下，微微蹙眉拉著人到一邊：“這孩子真是的，你回家怎么不提前打聲招呼呢？”
盧子雯心里泛著涼意，他們母女倆已經五年沒見面了，即便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家里看似受寵，不過是父母哄著的玩意兒，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上，永遠是弟弟在先的。
“媽，我跟孩子爸爸到京都來住了，他爸爸工作忙，我正好閑著，就先帶娃回娘家……”
盧母不悅道：“合著我閨女嫁給他三年，他是一次沒有邁入咱家的門！”
“別人都瞧咱家的笑話，你但凡疼你媽一下，都該帶著男人，穿得板板正正地來……”
“可是你瞧瞧你穿的什么，難道他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給你買嗎？”
“還是你故意到家里來哭窮，覺得你將工作讓給你弟弟，我們家里負擔重給你匯錢少了，讓鄰里都看笑話？”
“你不知道你爸媽是要臉面的人嗎？”
盧子雯輕輕握著兒子溫軟的小手，低垂著眸子，看到孩子怯弱的小臉，眼眶泛著熱意，“媽，這是您外孫，小宇，喊姥姥……”
小家伙很聽話的，脆生生喊道：“姥姥好，我叫毛季宇！”
盧母應付地點點頭，“今天你先回去，你小侄子百天，家里客人多，我沒時間照顧你們倆……”
說著她將盧子雯手里的東西給接了過來，“記得下次穿新衣服，帶著男人上門，多買點東西，第一次上門不得風光些？快過年了，寒酸給誰看呢？”
盧子雯沒反應過來，繩子被拽過去，勒得手火辣辣的疼。
“媽，我就讓你這么拿不出手嗎？我帶的這些東西也不少了吧？”她忍不住詢問道：“五年沒見，媽你就不說一句想我嗎？”
“我是您女兒吶……當初我是替我……”
盧母瞪她，聽到屋子里的動靜，拉著她到了樓梯口，小聲地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當初我們讓你結婚了嗎？”
“不是說在城里給你說了個人家，用不著你繼續在鄉下受苦，回程就能安排坐辦公室的工作……結果呢，是你不要的，急著將自個兒嫁出去……你知道鄰里怎么說的嗎？說你一個小姑娘沒見過男人一樣，才下鄉多久，就巴巴跟了人……”
“還說什么，你不會是先被人占了便宜被人賴上……反正什么難聽話都有……我跟你爸都快抬不起頭來了……我真恨不得將你塞回肚子里……”
“你自己日子過得辛苦，是你自個兒作的！爸媽給你安排好路子了，你不走，現在反而提你弟弟？”
“對，你當初是替你弟弟下鄉了，可是你也不看看，那一年多來，我們給你郵寄了多少錢票和東西……也就是你結婚后，我們才停止的……”
“就因為你這事，你弟媳婦娘家人對咱們家特別不滿……”
“你結婚后往家里郵寄些什么？家里是缺你那一塊布料，還是一身衣服？”
“人家閨女嫁得風風光光，我們家養了一二十年的閨女，線頭都沒撈著……”
這才是盧母真正的心里話吧？他們對她好，不過是一種投資，沒有從她身上撈回來，就沒了一點耐心！
盧子雯抿著唇，笑意帶著苦澀。
如今她結婚生子后，性子沒有以前那么尖銳，什么事情都掙個高低是非曲直。
可是，她仍舊忍不住爭辯：“媽，你們哪里是嫁女兒，分明是賣……”
這么多年了，這口氣一直被她憋在心底無從排解。
她預料到自己回娘家，肯定不太受待見，就，就別著勁故意穿著平時的衣服。
這衣服其實也可以，干凈整潔沒有一點補丁。
只是她沒想到她親媽連家門都不讓她進，就怕她在兒媳婦娘家面前丟人。
準確來說，她媽媽也心里有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只要她不帶著孩子爸爸登門，這個娘家她是回不得吧？
而且她也有預感，到時候是他們一家三口，被家里人當成鄉下窮親戚打發，飯都難說給留！
盧子雯從沒想過，當初父母對待鄉下窮親戚的態度，有一天會放到她身上。
可當她剛憤然地說出賣字的時候，被盧母一巴掌給打到。
盧子雯臉上滿是驚詫和傷心，只顧得上捂住兒子的眼睛。
盧母被也是立馬后悔了，這丫頭皮膚白，她也沒覺得多使勁，盧子雯臉上立刻紅腫起來。
“你是要氣死我嗎？我是你親媽，怎么能說賣呢？”
“非得讓我將心掏出來給你看嗎？你年紀輕，不知道生活的苦，要什么愛情、骨氣，在現實面前，還是錢和工作來得實在！”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說完盧母扭頭就走，不過她走了兩步停下來，“記得避開人，我也是氣狠了，別整得跟我多苛待你似的！”
“走了五年不回來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們不讓你回來。”
毛季宇緊緊抓著盧子雯的衣袖，“媽媽？”
孩子只聽到清脆的聲音，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盧子雯蹲下來抱住孩子，懷抱被填充滿，她傷痛的心才得到緩解，“媽媽在呢，姥姥家有客人，沒時間招待我們……咱們改天再來……”
毛季宇點點頭，“姥姥家小，裝不下那么多人。”
這句話讓盧子雯笑出來，心情瞬間好多了。
若是被盧母聽到，八成要氣瘋。
畢竟在酒廠，盧父是個班長，他們家住在兩棟家屬樓中的一棟，雖然是七樓頂層的兩室一廳，六十來平米，可是普通職工還住在十平米的筒子樓里呢！
盧母向來是傲氣的，要是她知道自己的閨女剛買了一百二的房子，三室兩廳一廚一衛還有一個大陽臺，不定多羨慕嫉妒恨。
估計她會想方設法給自己的兒子給要去吧？
盧子雯揉揉孩子的頭，就抱著他往下走，正好遮住自己火辣辣的臉頰。
她領著孩子回娘家，許多家屬都探著頭觀望呢。
冬日的陽光剛剛好，只要不是站在陰影有風的地方，就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盧子雯漂亮的臉蛋上的巴掌印，更加明顯了，即便她用兒子遮擋，也被有些從她紅紅的眼眶、匆匆的腳步，以及似露非露臉上的紅腫，窺探一二。
秦聿珂帶著娃們在門口玩，遠遠看到盧子雯走過來，眼睛一瞇冷著臉迎上去，“怎么回事？”
盧子雯無所謂地聳聳肩：“就是人家親家給她小孫子過百天，覺得我們母子倆丟人，沒讓進門。”
“我氣不過爭辯兩句，就被她惱羞成怒地打了下……不過我也不吃虧，估計很多家屬都看到了，回頭我看她怎么找補！”
秦聿珂沒好氣地點了下她的額頭：“這就是你的報復？”
盧子雯拍拍兒子肉嘟嘟的屁股蛋，將他給哥哥姐姐們玩，便笑著說：“對啊，反正我就扮可憐好了，我越可憐，她越生氣、張牙舞爪的，回頭別人越有熱鬧看、有話題嚼……”
“他們最在乎面子了。我這么回敬，跟他們臉被人打，是一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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