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說到這里，長長嘆口氣，低聲說道：“可是您瞧瞧剛才那位，我們廠里有名的潑皮破落戶，哪里是那么容易打發的？”
“明明有些老員工仗著工齡高，自己不干實事，壓著小年輕做……廠里一頒布什么新規定，這群人保管是第一批挑頭的，讓措施落地都不能……”
“我們也想學著其他單位，將這些刺頭給勸走，但是難度比拯救廠子還大……不能廠子沒拯救好，我們自個兒生活卻被這群人給鬧騰得雞飛狗跳吧？”
江鴻飛輕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從烏冷雪答應他的那刻，江鴻飛便開始徹查這件事情，自然他很清楚紅星化工廠的現狀。
敢對他女人這般作踐，那他就一點點將李家給合理地踩到污泥中，讓他們感受下被人作踐的感覺！
他淡淡地說：“如今婁老板帶頭建造‘飛馬村’，雖然居民區還沒成型，但是未來這里肯定會聚集不少高消費群體，所以，紅星化工實驗廠肯定也會是商家必爭之地。”
“這塊骨頭再難啃，為了以后的發展，我也準備硬著頭皮接手。不過，這得看廠子能讓利多少了。”
正說著呢，廠長手里拎著水杯走進來，笑著道：“我聽人說辦公室來了位年輕人，聲稱要收購我們廠子？”
“這可是很嚴肅的事情，絕非兒戲，事關整個廠子的發展，以及廠子里員工的未來，哪一樣都疏忽不得！”
江鴻飛站起來，笑著與他握手：“方廠長好，我叫江鴻飛，目前是京都外國語大學的散打教練。”
“我是魔都人，跟著我對象要在京都發展，手里資金有限，便準備先從城北區作為立足點。”
方廠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招呼他坐下來，“剛才小紀跟你說了廠里的情況，你真要接手嗎？”
“我們廠里有三百多號工人，一直生產日用化工品，像是什么洗滌劑、肥皂、香精、衛生球等等，不過這號廠子很多，而且人家不論產量、產品效果、生產成本等等方面比我們廠子有優勢，漸漸地我們從七五年開始，銷量一直走下坡路……”
“尤其是這次組織完全放開了市場，南北之間的交通和通訊也被推動，我們好幾個大單子，被南方廠家給頂了……如今我們廠子已經是負盈利狀態，馬上員工們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反正今年員工過年福利，我們就沒有安排上……”
提到這里，方廠長和小紀秘書對視一眼，頭皮提前發麻了：“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有家屬們過來鬧了……”
江鴻飛打了個響指，“所以，趁著過年被她們鬧之前，你們將麻煩甩給我啊！我不怕被鬧的。”
“而且，我對象跟我透氣了，過幾天對面可要熱熱鬧鬧發節禮，什么米面油水果的，還有對聯燈籠，到時候，兩邊一對比，嘖嘖……”
這兩嘖嘖真嘖到他們倆心里去了！
其實組織放開經濟后，很多單位的問題被徹底暴露出來，已經開始有人進行收購整改了。
雖然只是個別現象，卻也將會是一個大趨勢！
江鴻飛淡淡地道：“方廠長，經歷組織安排的那么多年，真正手里有資本盤廠子的人并不多……除非老板本人有想法，不然你們覺得自己的廠子有什么優勢，脫穎而出得到注意？”
“人家收購也是些靠近市中心，或者交通便利、人口聚集、條件不錯的地方……”
“剛才我是說‘飛馬村’得到不少人的關注，可這‘飛馬村’不是還沒建造起來，誰敢說以后的事情？”
“而且你們單位未必能撐到那個時候！”
確實如此，紅星化工廠在所有單位中不顯山露水，又位于城北區，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他們真要繼續頂著壓力看著廠子銷售一日比一日凄慘嗎？
員工們才不管廠里的困難，他們只知道自己上班了，卻拿不到期許中的工資和福利，認為是領導們管理不好、將好處收入自己口袋了。
形勢越發嚴峻，方廠長今年失眠癥也越來越嚴重，頭頂都有禿的跡象了！
方廠長神色肅穆，“小江同志，對于個人收購和整改廠子方面，您有什么經驗嗎？”
江鴻飛點點頭：“我既然來了，肯定是做足了準備。”
“據我所知，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京都有七家單位被收購……那七家的情況頗為嚴峻，卻也是紅星化工實驗廠的明天……廠子里的產品在市面上毫無競爭力，可以說廠子前期發展不錯，鋪展的攤子大，但是廠子也跟人、樹和動物一樣，有個前期蓬勃、中期穩健、后期衰敗的規律……”
“廠子一旦進入后期，除非進行特別大的整改，否則很難走出倒閉的結局。更何況經濟放開，市場競爭力只會越來越大……”
“我們收購廠子，目的很單一，就是不管在廠子里經營什么項目，只為了盈利……廠子呢，幾乎是沒有開下去的必要，唯一需要解決的便是龐大的職工……反而地皮、設備等值不了幾個錢……”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將廠子和員工完全接手，正負相抵消，怎么樣？”
方廠長一愣，其實他為廠子發展犯愁的時候，也在處理完工作四處溜達求取經驗，確實也聽說過這個法子。
廠子不過是有地皮、機器，是能精準計算出價格的。
而最難解決的便是員工的去留，每個月三百多位員工的工資就是讓組織都頭疼的事情！
一萬六七千塊呢，而且每個月都有，簡直就是填不滿的黑洞。
想想兇殘的家屬們，方廠長深吸口氣，“小江同志，您真能負責我們這些員工們？”
江鴻飛笑道：“餓不死的，我們可以將這些權利和義務全部寫到合同中。這合同是受到法律保護的，您還擔心嗎？”
方廠長又問：“那小江同志能方便透露下，您憑借什么來接手我們廠子？”
江鴻飛坐在木質沙發上，雖然與別人姿勢一樣板板正正，可他身上就透著股漫不經心：“或許方廠長聽過魔都幾十年前，特別有名的‘江上紡者’。”
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聽說過的，這是魔都十分有名的紡織世家，就是在京都也有其分廠，是紡織行業的領頭軍。
當初組織當家做主的時候，江家家主沒少提供幫助，更是在之后毫不留戀地將廠子完全上交！
所以，“您是？”方廠長屏氣地問道。
他的姥姥和母親曾經就是“江上紡者”的女工！
江鴻飛笑著點頭：“對，如果‘江上紡者’沒有歸于組織，改名為江上紡織廠，那我該是這一代的家主。”
“雖然我們家將廠子上交，產業也大半支持了組織，可是我爺爺也給子孫們留下了點東山再起的資本。”
“這些資本盤活紅星化工實驗廠，綽綽有余吧？”
方廠長連連應聲：“夠夠夠！”
“既然小江同志有這個財力，那么我們廠自然很歡迎與您簽訂合同，相信廠里的職工跟著您，一定比現在有前途。”
馬上就要過年了，方廠長尋來幾個老伙計，合計一番，覺得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又怕自己會后悔、遲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天就將這事給辦妥了！
所有程序跑下來，紅星化工廠的地、廠房、設備和員工，全部被江鴻飛接手了。
“小紀是吧？”江鴻飛沖紀秘書說道：“幫我擬定一個通知，廠里鼓勵員工買斷工齡自行謀生，一年工齡按照二百塊，唔，就三百塊來算吧……家屬樓可供辦理房產證，按照一平米四十塊的價格，不過買斷的員工，單位會給補貼二十塊……”
“從今天開始廠里除了已經接了在生產的單子，不再繼續接單和生產，所有員工只能領基本工資，沒有任何補貼……”
小紀秘書愣了下，“這，江廠長，基本工資很低的，除了學徒工，每個人就三十六塊錢，沒有任何全勤、工齡、加班等等補貼。”
江鴻飛聳聳肩：“所以，要么他們買斷工齡自己謀生，要么就維持餓不死的狀態，總比被拖欠工資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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