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輛牛車停靠在路邊。

夕陽低垂,落到楊柳的梢后,將燦紅霞光染透垂枝。

小姨太太抱著懷里睡熟的女兒,眼神怯怯:“少奶奶……”

“你叫我顏小姐就行。”顏心打斷她。

“是,顏小姐。”小姨太太眼神躲閃,“我這段日子和大太太住在一起,但我并沒有害過你,也沒教唆大太太害你。每次大太太說要對付你,我都幫著勸了。”

顏心:“我知道。”

“我也只是想謀個前途。”小姨太太說,“老爺去世了,我帶著女兒在宗族生活,惹出不少禍事。”

族長的兒子調戲她;有幾個閑漢,有事沒事撩她,有次還把她弟妹錯當了她,惹得她弟妹痛哭回娘家。

她母親左右為難。

她沒地方去了。

但凡有

至于章甫和鄭雅蘭,他們倆都是保皇黨的人,如何處置他們,我還想在和您商量。”白霜說。

顏心:“保皇黨總歸是軍政府的大敵。但這兩個人先留著,未必沒有奇效。”

就像之前留郭綺年的隨從孫海生、郭綺年的奸細石小嵐一樣,他們很成功替顏心背鍋了。

“關起來。”顏心說,“關到比較隱秘的地方,至少保皇黨尋不到他們。”

白霜道是,去辦了。

半夜的時候,顏心去看了大太太的遺體。

她不怕。

大太太死得很簡單,頸骨骨折,白霜的手筆,但會安在石小嵐身上。

“大小姐?”

白霜見她看了半晌,低聲叫了她。

顏心回神。

她淡淡笑了笑:“我沒想到,看到她死了,我的心情這樣平靜。我之前恨她。”

前世也恨。

重生后知道自己一輩子命運的開端,都是因大太太章氏,顏心恨不能活嚼了她。

可隨著日子往前,她得到了太多。那些蝕骨的仇恨,在她生活里變得如此淡。

淡到大太太死了,顏心心里毫無波瀾。

沒覺得高興,也沒松一口氣,就是一陣風吹過湖面,一點細微的漣漪。

“接下來照計劃進行吧。”顏心說。

白霜道是。

郭霆的人再次去章公館,發現章家只老爺子章棟文在家,章甫和鄭雅蘭不見了。

他們去了姜公館,沒有在出來。

郭霆還在想:“怎么躲在姜家?”

卻有人遞了一封信給他。

“自己人,來姜公館,我接應。”

姜公館能接應他的,只有女傭石小嵐。

石小嵐是郭綺年的人。

這個人,一首都是個隱患。萬一哪天有個什么事,督軍發現顏心住的姜公館有郭綺年的細作,會怎么想?

現在,這個人居然給他傳信!

“當我蠢嗎?”郭霆陰惻惻想。

不過,這次是個好機會,可以趁機解決石小嵐。

郭霆當即去了警備廳。

他叫上了三十多名軍警,浩浩蕩蕩去了姜公館。

“有人報案,說你們府上一個叫石小嵐的女傭,是逃犯。”軍警敲開了大門,如此說。

守門的,是個六旬婦人,她有點耳背:“什么?”

“開門!”郭霆道。

婦人是臨時雇傭的,工錢不多,談不上忠誠,也沒力氣跑到正院去報信。見郭霆等人來勢洶洶,她就放了人進去。

郭霆帶著人到了大太太的正院。

到處靜悄悄的。

軍警敲門無人應答,就翻進去開了反鎖的院門。

院內一片安靜。

“次長!”一個軍警搜查一番,嚇得出來說話打哆嗦。

“慢慢說。”

“死了兩個女人,在臥房里。”軍警低聲告訴郭霆。

郭霆后脊一僵。

他突然意識到:“我只要踏入姜公館,就是陷阱!”

他還自作聰明帶了人來,想摘清自己。不成想,現在弄巧成拙。

好在,至少不是他殺的。

也希望不是石小嵐。

他進去看了,然后走出來,臉色鐵青。

他想跑去找顏心。

正院死的,正是石小嵐和大太太章氏。

“次長,西廂房關了好幾個傭人。”另一個軍警如此說。

郭霆去看了。

正院有七個傭人,死了石小嵐,另外六個都被捆在西廂房內。

郭霆要審。

他手下比他腦子清楚:“次長,這是兇案之地,不如先走。”

郭霆待要撤,有人攔住了他們的路。

白霜帶著人過來:“怎么回事?”

郭霆看著她。

他覺得她結實、堅固,卻從來沒想過她有多鋒利。

白霜從來不是什么矯健的母馬,她是景元釗打造出來的利器,她會殺人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