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姝快要笑死。

    景元釗:“南姝,送他出去吧,我這里聽不得犬吠,吵鬧。”

    “海叔,您先出去等吧。這人嘴毒得很。”張南姝虛偽應付著,臉上的笑都收不住。

    她大部分時候被景元釗氣得半死,這時又愛死了他這張嘴。

    張海鼻孔噴火,又罵不過,只得先出去了。

    他們一走,魯昌宏深深看了眼顏心。

    “魯神醫,怎么了?”顏心回視他。

    “沒、沒什么。”他說。

    顏心:“您給我未婚夫針灸吧,我到外面去等著。”

    張南姝去而復返,和顏心閑聊,心情極好。

    她也瞧見了顏心掛在斜襟上的小小金鈴鐺:“好精巧的玩意兒。”

    “做工精美, 還鑲嵌了寶石,花了不少錢。”顏心笑道,“可以當傳家寶了。你要是喜歡,送給你。”

    “我現在要管一部分家業,還有我自己的產業,不少事呢。見管事的時候戴這東西,不夠莊重。”張南姝道。

    顏心:“下次我有了更好的,再給你。”

    魯昌宏這天出門的時候,腳步有點急切。

    天氣還是炎熱。

    不過,北城的夜晚會比較涼爽,室內再擱一些冰,很舒服。

    顏心就對景元釗說:“我理解了為何明成祖當年一定要遷都北城。這邊的天氣比較干爽。”

    宜城從端陽節前后開始,就是漫長的梅雨季,再到盛夏。立秋之前,潮濕悶熱。

    江南有很多美好,唯獨梅雨季令人沮喪。

    景元釗:“地方也大,建筑也高,一切都大刀闊斧的,住習慣了,再回去的確哪哪都逼仄。”

    “可我還是愿意回去。”顏心說。

    “因為我?”

    “因為那是我們的家。”顏心道。

    景元釗笑起來,吻了吻她。

    他鍛煉結束,顏心去拎了水桶進來,他沖洗掉身上的汗。

    “……程嫂做了豬蹄湯面,你吃一碗再睡?”顏心問他。

    景元釗:“只一碗?”

    顏心:“我這是格外施恩,看你今天著實餓了,肚子一直叫。你不準再一口氣吃三碗面,會胖。”

    “你不喜歡胖子?”

    “不管旁人是否喜歡,胖子總不夠健康。胖得像一座山,容易卒中。哪天你倒下了,我和孩子們,還有姆媽,應該怎么辦?

    要是死在保家衛國上,沒什么可說的;死在肥胖這事上,可冤枉嗎?”顏心道。

    景元釗:“……你想這么遠?”

    “總之,你不準再一口氣吃三碗面,也不準喝面湯。”顏心下了最后判決。

    景元釗:“行,都聽你的。”

    說妥了,她才去給他端宵夜。

    景元釗吃完了,心情愉悅。只是沒怎么飽,有點不夠盡興。

    翌日一大清早,程嫂這邊做了很好吃的雞絲面做早膳,張南姝頭發都沒梳就過來蹭飯。

    張南姝吃完面也喝湯,顏心簡直眼前一黑。

    ——按住葫蘆浮起瓢,她太難了。

    魯神醫給景元釗針灸的第七日,張海帶著他女兒張敘嬌又來了,說是探望。

    張林廣懶得接待他們,讓人喊張南姝帶路。

    張南姝也煩。不過能聽到景元釗擠兌張海幾句,她還是挺痛快的。

    幾個人去了景元釗的院子。

    魯昌宏又給景元釗診脈,說他的情況比從前好了點。

    他還活動景元釗的腿,問他感覺如何。

    景元釗高強度的鍛煉,腿腳肌肉發緊,的確因他的針灸后舒服了點,故而很配合:“感覺好些了。”

    眾人一喜。

    魯昌宏臉上卻沒有笑容,他慎重點點頭,一副很持重模樣:“能動嗎?”

    景元釗試了試,發現動不了。

    張南姝看著他艱難的模樣,心又是狠狠一沉。

    顏心按住了:“別著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咱們在北城兩年呢。兩年時間,什么都可以恢復好的。”

    又問魯昌宏,“是不是,魯神醫?”

    她說話的時候,動作有點大。她懸掛在身上的小金鈴鐺,叮叮當當脆響,不吵,但清脆悅耳。

    魯昌宏點點頭:“是。”

    “那今天還麻煩您了。”顏心道。

    一旁站著的張海、張敘嬌父女倆表情愉悅。

    張海臉皮極厚,笑著對張南姝道:“南姝,海叔給你找來的大夫,很有能耐吧?”

    張南姝看不得他嘚瑟,偷偷翻了個白眼,沒回答他。

    要是抬舉他,還不知他會提出什么要求來,無法收場。

    就在張南姝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打開醫藥箱,準備拿針灸的魯神醫,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張南姝。

    眾人反應過來,無比驚駭。

    美麗時髦的張敘嬌,嬌滴滴跟在她父親身后,此刻卻往前一撲,護住了張南姝。

    魯神醫的刀,順勢扎進了她肩膀。

    張敘嬌痛得大叫了起來。

    門口幾名副官反應很快,但剛剛也是來不及。張敘嬌擋了這一下,魯昌宏再想發難就不行了。

    他欲逃走,被副官們押住了。

    “嬌嬌!”張海看著女兒肩頭很快涌出鮮血,心疼得不行,抱著她驚慌失措,“快去西醫院!”

    張敘嬌卻阻止。

    她疼得臉色發白,指了指張南姝:“姐姐。”

    張南姝有點懵:“你……”

    “姐姐沒事吧?”

    張海不知是心疼太過還是太急,居然哭了:“傻孩子,你也不能擋刀啊!你有個萬一,我和你媽可怎么辦?”

    張敘嬌:“我沒事,輕傷,叫軍醫來替我處理一下就行。姐姐沒事就好……”

    她疼得不停吸氣,“姐姐,快叫人審審那個大夫。”

    魯昌宏被副官們按住,居然一言不發。

    張海想要打死他:“我們好心給你機會,你居然要殺人?你是什么居心?你說!”

    張敘嬌:“我不急,審問他才要緊。”

    張南姝怔愣一瞬間,吩咐副官:“把這個人押下去關起來,快點!去通知……我大哥大嫂,再去請軍醫來。”

    顏心這個院子,是張南姝的后院,到底不如前面寬敞。

    很快擠進來一屋子人,把這里都塞滿了。

    張南姝指揮著:“嬌嬌先送軍醫院;這個刺客,先送監牢。”

    一行人陸陸續續離開了。

    地上有淺淡血跡。

    顏心摘下身上佩戴的小金鈴鐺,靜靜看著人影走遠。

    她隨手去關了門。

    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