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一人一拳,誰敢來戰 > 第911章 民國舊事:縱是冷漠也風流7
  湖畔的風有些涼,白樺林簌簌作響。

  天邊泛著天青色,云層密集,看不見什么陽光,岸邊有的地方還積著水洼,踩上去時水色破碎又聚攏。

  兩人沿著湖畔漫步,腳步聲不疾不徐,背影入了春日深景的畫卷,煙雨蒙蒙的氛圍感,偶爾響起的聲音消散在風中,上舊色,成往事。

  “四哥以前陪我聽過不少唱片,還記得留聲機壞掉之前,聽的最后一個唱片是漁光曲。”

  楚今安很隨意,可能是跟他太熟,走著走著就近了,風也吹不散。

  行走間兩人的肩頭不經意觸碰,手垂在身側,莫名的,楚今安指尖有點癢,呼吸中還能嗅到他身上經年獨有的淡香。

  那樣清冽,像是烈酒入喉后的余韻,令人念念難忘,淡到難以察覺,又驚心動魄。

  都怪今日風大。

  傅容珩聽她說話,閑步如鶴,許是沒穿軍裝的緣故,那份冷血的狠厲感,沉寂在骨子里,聲線悅耳:“是嗎?”

  楚今安懶洋洋勾著唇,肆無忌憚談起曾經,語氣中帶著幾分對自己的調侃:“當時我聽完之后,還掉眼淚。”

  記得當時年少的傅四爺坐在微暗的光影里,側影透著消沉的慵懶,嗓音從暗處徐徐響起:“非要聽,又哭什么。”

  記得那時統領府沒現在這么大,尚有一兩分人情味在,倒是越往高處越寂寥。

  又記得那時湖畔后山有兩顆百年梨樹,每當結熟了果子,楚今安就會爬樹摘梨,被種樹的老頭氣得追著跑,最后笑嘻嘻的把兜里的梨捧給傅容珩。

  “四哥還記得嗎?”楚今安抬頭,忽然問,眼神漆黑明凈,不染纖塵。

  傅容珩淺瞇著眸,眉骨雋永,臉上像有笑,太淡,難解。

  也是,像他這樣的人,連沉默都高高在上,笑也漫不經心,偏流露出風流感。

  他抬起手。

  楚今安微愣,感覺修長分明的手指拂過她的肩頭,無端泛起灼意。

  一片白樺樹的樹葉飄下,被人散淡拂去。

  “你慣愛哭。”

  他聲線低沉。

  一字一音落在楚今安心尖,她心神微動,如同雨打梧桐葉,發出會心的響聲,清脆,又清白的余韻。

  不知從何而起的沖動,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忘記所有長大后該有的沉穩。

  她伸手,突兀的,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喊道。

  “四哥。”

  由于過于用力,平整肅穆的衣袖被攥出了褶皺,有影子在延伸,袖扣反射著陰天的涼。

  傅容珩腳步停住,垂眸看她,視線滑落在攥住自己衣袖的細瘦手指上,指尖白皙脆弱,凝著一抹雪色。

  無聲和沉默之間,竟有絲無人知曉的宿命感。

  楚今安對上他晦沉深邃的目光,沖動之下,勇氣盈滿胸膛,將私心脫口而出。

  “我現在不愛哭了!”

  她想說的是。

  “我長大了。”

  你可以,不必再把我當成小輩看待。

  **

  “啊。”

  一聲沮喪的嗚咽從喉嚨中溢出來,好像小動物無精打采的叫聲。

  好煩好煩好煩!!

  楚今安回國后在醫院從事外科部門的工作,昨晚晚上一點鐘才下班,今早又剛做完一個兩小時的手術,累的倒在椅子上不想起來。

  窗外春光正好,枝頭上的喜鵲嘰嘰喳喳,放在窗臺上的盆栽抽枝發芽,冒出生機勃勃的綠色,很柔和,很治愈,在陽光下舒展著。

  楚今安將今日早晨的報紙蓋在臉上,坐在辦公椅上轉了一圈。

  她那天到底在說什么!

  傅容珩會怎么想?

  楚今安越想越煩。

  “楚醫生?”不太確定的清潤嗓子響起。

  楚今安立刻放下晨報,正襟危坐,臉色正經,一身白大褂,干凈又清冷:“有病人嗎?”

  梁商君端著茶杯從外面走進來,覺得她剛剛的反應頗為好玩,哭笑不得的看她,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容清朗,聲音平和。

  “沒有,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說吧。”

  梁商君在國外跟柒安進修的是同一個專業,如今在北城第一人民醫院也從事著同一個科室的工作。

  他剛來,人生地不熟,柒安打小在這片混,就被派來多帶帶梁商君。

  科室里還有人取笑他們說,像一對金童玉女。

  楚今安工作的時候,跟私底下差距很大,褪去了金枝玉葉的架子,是救死扶傷的醫生,穿上白大褂,有種干凈的神圣感。

  她有天賦在身上,融合了先進的西方醫療技術和家族數百年來的中醫理念。

  醫院的老一輩主任打小看著她長大,都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今天是我值夜班,但是晚上有要事,我們能不能串一下班?下次你值班我替。”

  梁商君說話時,掩去眸中的復雜愧疚。

  “沒問題啊。”楚今安比了個手勢,“師兄小意思。”

  他說謝謝。

  楚今安覺得他很君子,但又不是刻板迂腐。

  來醫院不到半個月,醫院所有的小護士都一個個偷偷來科室看他。

  楚今安繼續工作。

  她有件正事有辦,很嚴肅。

  打算等東西到了,跟傅容珩講。

  楚今安離開科室去茶水間接水,報紙就放在了桌面上,梁商君順手拿起來看了看,目光不經意掃過,停留在上方記者的新聞報道上,說的是傅容珩。

  新聞上的照片,把軍官的臉拍的更為冷銳,那雙睥睨的眼睛透過鏡頭,似乎在與梁商君對視。

  梁商君凝視了一會兒,將報紙重新放回去,看向腕表上的時間。

  今日是三月十八。

  也是那人的忌日。

  梁商君抬眼看向窗外,春色景深,他卻看到了深巷里的荒蕪。

  北城入了夜,萬物俱寂。

  “四爺,院里還停了輛車。”警衛道。

  深巷,老屋,院落。

  傅容珩嗯了聲,音色沉沉,下車,走進去,著軍裝,太肅穆,不可侵。

  昏黃燈光下,屋里是位年邁的老人,雙鬢花白,八十歲左右。

  陪在她身邊的人,是梁商君,在做菜,謙遜溫和。

  傅容珩瞧了眼,眼底沒什么波瀾,對老人點頭:“奶奶。”

  老人抬頭,笑著說阿珩來了,咳嗽兩聲,讓他快坐,又讓他把軍裝外衣脫了,給他掛在簡樸的木制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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