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叔臉色一白,很快又恢復鎮定,將話原回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但那件事帶給整個紀家都是沉重的噩耗,我雖然不清楚車禍細節和背后具體真相,但我知道二爺和五爺,應該不可能在現場。”
笙歌觀察著他的表情,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那梨叔知道二叔和五叔,那個時候在哪里?”
面對這個提問,梨叔斬釘截鐵的盯著她,“就在老爺子身邊,正陪著老爺子,二爺和五爺是跟老爺子一起聽到大爺和太太出車禍的噩耗,我當時就在老爺子身邊,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刻。”
笙歌聽得嘆氣,還有些失望的搖頭。
梨叔不解:“太太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
“我不可能相信,你、爺爺、二叔以及我自己調查到的部分證據,全都有不能互通的矛盾點,到底誰在撒謊?”
梨叔垂下眼,不搭話。
笙歌上前一步,輕了聲音:“還是說,除了證據以外,所有活人都在撒謊,都想掩蓋真正的事實。”
梨叔瞳孔一震,仍是低著頭,不言語。
笙歌嘆息的拍了拍眼前老人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跟他說:“梨叔,二叔將這件事跟紀御霆攤牌的當晚,五叔就出差離開了s市,你說他倆都對車禍真相不知情,完全是在有意偏袒他們,隱瞞真相。”
“太太,我……”
梨叔想辯解的話,還沒出口,笙歌打斷:
“其實我也不相信五叔這么心善的人,會做出這種惡毒事,但梨叔你也看到了,這件事涉及父母死亡的真相,紀御霆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派人去找五叔,將五叔帶進國調局審問。”
“這件事沒有你和爺爺想的這么簡單,以為隨便糊弄一下就過去了,父母的死對紀御霆來說是底線,半點都不能含糊,必須知道真相。”
梨叔始終垂著腦袋,但思路卻在認真聽笙歌講話。
“梨叔啊,這件事遲早得有一個人坦白,你如果知道全部內情,還把紀御霆當成長孫少爺,就把真相說了吧,否則再這樣鬧下去,紀御霆跟爺爺之間的關系肯定會越鬧越僵,爺爺年紀大了,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著他臨老了,還眾叛親離吧。”
“太太!”
梨叔倏地抬頭。
眾叛親離。
這個詞說得太重了。
笙歌并不覺得自己說錯,將每個人挨個揪出來解釋:
“紀星暉失蹤,二叔為了讓紀御霆放過他,說永遠都不讓他回紀家。”
“二叔昨晚探監,對紀御霆動刀子企圖謀殺,這不是小事,恐怕得判刑進趟監獄。”
“五叔如果跟這件事的牽連很大,恐怕也會受到紀御霆的制裁。”
“如果爺爺跟紀御霆的關系鬧僵,那么以后爺爺身邊就只有一個紀心怡的親孫女了。”
“這樣看來,可不就是要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梨叔眼神泛起復雜。
笙歌的話雖然不中聽,卻句句都是實情。
見他眉宇間似有動容之色,笙歌乘勝追擊,“梨叔,他們都不愿意說,只有你能幫幫紀家,幫幫五叔,幫幫爺爺,也幫幫紀御霆了,你放心,就算你說了真相,爺爺也不會怪你的。”
梨叔唇角牽了牽,幾次欲言又止。
他正要鼓起勇氣開口,別墅的傭人突然找出來。
“梨叔,老爺子睡醒了,沒看到你,叫你過去呢。”
梨叔迅速回神,“好的,我將太太送到門口,五分鐘內就過去。”
傭人得到答復,沖笙歌鞠躬后離開了。
但這個插曲,徹底打亂了梨叔的思路,他朝笙歌擺出請的姿勢,是要將她送到門口的意思。
笙歌不動,有些不甘心,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他似乎感覺到不自在,小聲解釋:“太太別逼我了,讓我再考慮考慮。”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笙歌不能再說什么,只能悻悻作罷,離開了紀老爺子的別墅。
她開車去了鹿氏集團上班,一路上都在琢磨這件事。
紀老爺子和紀勇給出的真相剛好相反。
紀徳不在s市,如果是故意藏起來,恐怕得費點心思才能找到。
梨叔好像知道所有內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下過命令,他看樣子不敢說。
不管從誰入手,這件事都被搞得越來越復雜。
而且,以笙歌的直覺來看。
她覺得這件事會牽連到的人,或許還不少。
當初紀御霆的父母,可是紀氏集團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夫妻雙雙身亡。
她總感覺這背后,有可能是紀家家族內斗的一場大陰謀。
一整天都掛念著這件事,笙歌根本沒法好好上班。
所幸這幾天鹿氏沒有新的大合同等待簽字,她將手頭的事都交給了特助,中午吃飯前又跑去了國調局,陪著紀御霆。
*
紀御霆這邊已經對紀徳展開私下追蹤,查找到他的確切位置后,盡快派人帶回來審問。
似年那邊的證據調查,也還在繼續。
笙歌就待在紀御霆的辦公室里,陪他一起梳理每個人截然不同的表態,分析這件事更偏向哪邊。
但紀御霆因為紀勇故意拿匕首嘗試謀殺他,換取紀星暉跑路的事,沒有派人去捉紀星暉。
紀勇的話還有待查證,他可以讓紀星暉那小子多在外面清閑幾天。
反正他紀御霆真想抓回來的人,就沒有抓不到的。
只是早晚問題而已。
事情一直僵持到第三天。
派人去查找紀徳那邊的下落,終于有了眉目。
紀徳出差,竟然連手機都不用,電話關機,導致GPS無法精準定位。
紀御霆聯系了紀徳所謂‘出差’的藍道市JC局,最終因為紀徳下樓去小超市買方便米飯,才將他的位置確定。
身為紀氏五爺,出差到藍道市,竟然住普通賓館,還吃方便米飯這種便宜食品,實在是太迷惑,仿佛提前有預料,所以故意躲著誰。
他被當地JC強制遣送到S市國調局的當天,梨叔也親自來了。
但梨叔來得比紀徳回S市早。
他被警員領著走到辦公室時,笙歌也在,但他沒什么特別表情。
紀御霆:“又是爺爺讓你來的?為了二叔,還是五叔?”
梨叔搖頭,“不是老爺子讓我過來,是我趁老爺子午睡,偷偷跑出來的。”
紀御霆跟笙歌對視一眼。
梨叔深吸氣,目光有些糾結的看向紀御霆:“御爺,我不想看你將來恨老爺子,所以我想將我所知的當年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