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明不急，學著郭萍的模樣，慢慢喝茶。喝了一口才說話。
“同志們，我們教育局又增添了新鮮血液。下面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田野同志。”
田野站起來欠欠身，會議室響起了一陣并不熱烈的掌聲。
“下面請寧曙光同志介紹田野同志的情況。”
寧曙光對著稿子念了一遍。
“下面請田野同志作表態發言。”
田野再次站起來向臺下鞠躬，再轉過身子向主席臺鞠躬。然后說道：
“在這春光明媚的四月，在這鶯飛草長的時節，我有幸調到市教育局來工作，內心無比激動。
朝發白帝，暮至江陵，說的是船走得快，也象征著我此刻的心情。教育局是一個大局，我愿意把青春和熱血奉獻給無何的教育事業。
下面我表個態。一是絕對當好領導的助手，二是立志當好大家的服務員。三是……”
陸皓明注意觀察了臺下的情況，很多人低著頭。好幾個人把手放在嘴邊，估計是掩飾自己的笑聲，生怕別人聽到。
等田野發言完畢，陸皓明說：“田野同志講得非常好。再一次把掌聲送給他。”
臺下應付性地鼓了鼓。
“下面，我宣布一項決定。經黨組研究，對有關人員的工作進行了調整。周小芳同志調辦公室，何田田同志調后勤科。
會議完畢后，迅速打好移交，明天到位。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郭局長講話。”
掌聲不在于大家都拍得非常響亮，只要有幾個拼命拍，其他人不使勁都不行。
陸皓明帶頭，會議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郭萍并不領情，沒有說謝謝，而是用手攏了一下耳邊的短發，咳嗽了幾聲才說話。
“田野同志德才兼備，出口成章。剛才那幾段話，除了陸局長外，我看沒幾個人能說得出，引用了……”郭萍端起杯子喝茶。
陸皓明迅速在紙上寫了兩個字“李白”。
郭萍繼續道：“嗓子有點不舒服啊，引用了唐代著名詩人李白的詩句。講得文采飛揚。
田野同志不僅詩寫得好，寫材料也出名，這樣的人才被我們挖過來是件好事。對加大我們教育工作的宣傳大有益處……”
郭萍講完，陸皓明又帶頭鼓掌。
等掌聲平靜后，陸皓明說：“局里現在人才濟濟，無何的教育事業，在郭局長的領導下，一定會更加興旺發達。
讓我們為郭局長描繪的無何教育美好前景，再一次熱烈鼓掌。”
陸皓明發現臺下有幾個人臉上有些厭惡的表情，這表情就是在說，你陸皓明原來也是個馬屁精。
手都拍痛了，你還在一個勁地叫大家拍。
陸皓明很高興。他需要這種厭惡之色。等掌聲停下來，他說：“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大家一窩蜂就散了。
老唐使了個眼色。陸皓明跟著老唐上三樓。
老唐把門一關，說道：“跟建輝談了一次，他對你有意見。說你畢竟是夏威提拔的。
現在變了。為了進一步當官，不主持正義，與他心目中的陸皓明，簡單是兩個樣。”
陸皓明笑笑。
老唐說：“不過，這樣看來，你偽裝的效果還是比較好。他真相信你變了。”
陸皓明問：“那他準備怎么辦？”
“他原來想調到夏威手下去，被我罵了一頓。我說你調到夏威手下，別人更加看不起你。
說你只能靠親戚罩著才能工作。證明你無能。你要向陸皓明學習，陶之春壓他，跟郭萍壓你是一回事。
陸皓明不是靠自己想辦法，左沖右突，扳倒了陶之春？那樣才算個人物。當然，你不能學他去跳樓，要變得成熟一點。
你雖然是個副主任，但領導有些事，你也是知道的。暗中記下來。如果他們沒有任何差錯，你就忍著，姓郭的不可能當一輩子局長。
如果你掌握了證據，忍無可忍，是可以告狀。叫做你不給我生路，我就來個魚死網破。
被我這么一啟發，他沒有去鬧事了。現在變得跟你一樣偽裝自己，你看今天，討厭你反復要大家鼓掌的，不是張建輝而其他人。
張建輝是拍得最響，我發現郭萍多次注意張建輝，臉上不知是得意還是欣賞，反正她紅光滿面。”
陸皓明低聲地吃吃吃地笑著。笑完說道：
“我目前真的無暇顧及局里的事。過幾天就要開會。下半年就是爭取資金。到市縣協調資金還好說。還要到省財政廳去爭取經費。那里我不熟，現在就開始做功夫了。”
“為什么要到省財政廳去？歷來的規矩是有關教育資金，全放在教育廳。”
陸皓明嘆道：“我原來也以為如此，叫一個在上州的同學幫我打聽，想認識一下教育廳的財務處長。
自己先認識財務處長，然后請汪書記出面跟廳里領導，財務處長一起吃頓飯。
我同學去打聽了，打電話告訴我，唯獨這筆危房改造基金是由省財政廳掌握。就是怕教育廳挪用。
省里的說法是，一分一厘都要用得危房改造上。所以開完這個會，下一步就是跑上州。局里的事鞭長莫及，有什么還得請師傅提醒。”
老唐笑道：“行呢，你現在變得越來越成熟了。”
陸皓明前腳回到辦公室，老莫后腳就進來了。陸皓明又是泡茶又是發煙。
老莫說：“向你提個意見，鼓掌一次兩次就行，鼓三四次就多了。”
陸皓明笑道：“下次改正。”
“不過，小何到我那兒來，我一直不解，這是……”
“這是何田田自己提出來的，她學財會的，你那兒的各種統計報表，物料編制表格，跟財會多少有些關系。”
“郭局長說是你提出來的。”
陸皓明笑道：“怎么，給你送個美女來養眼，你還有意見？”
“不是，是你提出來的，我就放心一點。”
陸皓明聽了，知道老莫是這局里少有的明白人。是同志，是知己，又不說破的智者。”
“你現在沒時間打牌釣魚了。”
“有啊，時間是擠出來的，哪天我陪你去釣魚，不過不能喊其他人。”
這時，文娟打電話來了，她的聲音很輕：：“解振作被紀委叫去了。”
老莫見陸皓明接電話，揚揚手，走了。
陸皓明說：“你上你的班，不要管這些事。”
“呀，陸大局長，跟你講一下都不行？”
“不行。如果你做到了——聽到像沒有聽到，修養提高到這個地步，別人就不知道你的底細。一傳播就說明你和解振作不是一路人。
解振作可能進去了就不出來，但你們醫院還有大大小小一堆的解振作同伙。你越傳播，他們就越恨你。”
“陸皓明啊陸皓明，你進步還挺大啊。好的，我沒傳播。”
陸皓明想，如果鄭仁之回去當院長，對文娟有利。日子會越來越好。
何田田進來，掩飾不住興奮，輕聲道：“向陸局長……皓哥靠近。我搬下來了。”
陸皓明望了她一眼，說：“模樣跟你描述的差不多。”
“他還認識我呢，跟我開玩笑，他一來，我就走，說我不歡迎他。”
“你怎么回答呢。”
“我說，你拋棄了我表妹，我還歡迎你？”
陸皓明按著胸口，笑得打顫。笑完道：“幸而我沒懷孕，不然會笑得掉下來。”
何田田嘴一撇，眼一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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