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剛剛上班，陸皓明才坐定，段有義進來了，他把門一關，小谷知趣，沒有進來泡茶。
段有義坐到陸皓明對面，笑道：”廳長，我幫你去換個新手機吧，別人可以關機，你不能關機啊。萬一省領導找你……”
陸皓明不打斷，讓他說，自己則一直在看文件。
等他說完了，陸皓明才放下公文，抬頭望著段有義，說道：
“謝謝你的關心，房子的事，我家文娟不太知情，我早就定好了。只等她去確認一下。”
“我是想幫你優惠個七八萬塊錢。”
陸皓明虎了臉：“有義，我可以保證自己不出事，你也可以保證自己不出事，但我們兩個都不能保證其他人不出事。”
“其他人出事？”
“對啊。房地產老板不止優惠你這一套。他不知優惠了多少人，這些人中有人出事，紀委就把房地產商叫去對證。
別看這些老板天天拍胸脯，跟你稱兄道弟，到了里面被紀委一嚇，吐得比任何人都快，最后供出段有義在這他那兒打了招呼，優惠了多少錢。
結果，第一個喊去調查的是你。第二個喊去調查的是我。
有義，你心是好的，結果自己陷進去了，還把我也連帶陷進去，這樣不妥吧。我也想做點事，你呢，比我還年輕，正是干事的年齡。
世上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然，你的心還是一片好心。”
段有義滿臉通紅，尷尬地說：“還是廳長想得周到，我頭腦太簡單了。”
他確實是發自內心說的，同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陸皓明是實踐竹素大師的話——在私下場合，并沒有嚴肅批評段有義。如果太嚴肅了，放大這件事的后果，狠狠地訓他一頓，就顯得不通人情。
陸皓明微笑地望著段有義，親切地望著段有義。
段有義渾身不自在，說道：“廳長教育得對，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陸皓明拿起手機撥電話，段有義知趣地告辭了。
等段有義走后，陸皓明才撥通肖歌：“你今天回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那邊說：“好的，我現在動身，十點多可以趕到廳里。”
陸皓明繼續批閱文件。
大約十點半，肖歌到了。
小谷進來泡茶，退去，掩門。
“三禾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陸皓明親切地望著肖歌。
“舞臺已經基本建好，晾曬十天后，就可以往荷花池里注水了。”
“三個團合成的一臺戲，我代你看了一次，相當不錯。十天后，你就要與谷雨商量，把隊伍拉到三禾去現場排練。”
肖歌說：“我會守在那兒，直到排練得可以出手了，就叫你下去看一次。”
“行，這次你回來，到家里待幾天。有兩件事，一是雜技團想提拔陳莉為副團長，我要伍團長先向你匯報。你聽取匯報后，帶他到方廳長那兒匯報。
這個事情，今明兩天一定要辦好。然后再開黨組會研究、考察。
第二件事呢，開完黨組會，你就去找谷團長，你自己再看一次合成的節目，根據實際，給他們提提建議。”
肖歌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落實。”
肖歌走后，武秘書打來電話，說之縣的報告批了一千萬，讓之縣派人來取，到財政廳去辦手續。
陸皓明說：“好的，我轉告之縣。”
掛了武秘書的電話，陸皓明當即撥通淡家坤。
淡家坤聽后，興奮地說：“那我今天下午就上來。”
陸皓明說：“不急，你現在是一個人在辦公室，還是在外面？”
淡家坤一聽，就知道陸皓明是要和單獨說話，便道：“在辦公室，就我一個人。”
他把“就我一個人”咬得很重。
“老兄啊，就你一個人，我就想說幾句真話。”
“你說。”
“你不要來取，讓陳惠玲來。她現在還是代縣長，她來取這回這一千萬，是你為她樹立威信。你要受點委屈。
不管陳惠玲工作能力如何，你都要護她。據我觀察，她可不一般，搞關系比你強咧，現在有些事，不是說你干出了成績就一定會用你。
有些時候關系很重要。
你把好處讓她得，她必定擁護你。你平時又護著她，兩人之間就沒有矛盾。她也會聽你指揮。組織上讓她來，是有打算讓她接替你。
她搞得越好，組織上就會把她提拔得越快。要提拔她，先要提拔你。你這個副廳級就來得快。如果你與她不和，之縣工作稀牛屎扶不上墻，一團稀糟，那么，你無非是拖垮她，但自己也升不上去。
你沒還有五十，好好干，我也幫你一把，到時我帶陳惠玲去劉副省長那兒，委婉地告訴他，淡書記本應來，但為了扶持這個代縣長，就讓她來了。”
淡家坤說：“陸書記，你真是越來越高明，你講得非常對。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上次來匯報，把她帶上了。好的，就按你的辦。”
陸皓明繼續辦公。
不到半個小時，陳惠玲的電話進來了。
她說：“廳長，太謝謝你啦，這么快就批了，你的面子真大。”
“不，主要是縣長長得太漂亮。”
“哈哈，你又諷刺我。剛才淡書記跟我講，要我上來取批文，還要我到財政廳去把手續辦好。取批文好說，財政廳的人我不太熟，我只好賴上你啦。”
“不準賴。當縣長了，還有別人陪著去，怎么能行?不過要帶兩套衣服，去劉省長那兒穿正裝，到財政廳那邊就要穿得艷麗一點，讓他們對你這個美女縣長留下深刻印象。下次要錢，他們一眼就認出你了。”
陳惠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準你調戲我這個小妹啊。”
呵呵，她把關系都拉近了一步，以前當副縣長時，不敢自稱是“小妹”。現在當代縣長了，地位高些了，在陸皓明面前撒起嬌來了。
陸皓明說：“我真的不是開玩笑。我當教育局副局長，去教科文衛處要錢時，就代態我一定要做全省行動最快，排名第一。
無何很窮，他們不相信，后來一來檢查，確實不錯，他們對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以后要錢就方便多了。”
“哎、哎、哎，停一下。社會上傳流的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說你威嚇他們，不給錢就打個背包睡到柳處長門口。”
“有這個打算，但還是先禮后兵吧。”
“不管怎樣，反正要賴上你。旅游經費是歸口教科文衛管，你人熟，一定要幫我這個小妹一把啦。”
陸皓明說：“先上來再說。”
陳惠玲說：“我現在就上來，晚上請你吃飯。對了，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武秘書？”
“哦，這個要碰運氣。”
“拜托啦，廳長，大哥，老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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