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會開過之后,陸皓明就馬不停蹄地約見有關部門負責人。
只有一個人不用約見,他主動來了,這就是獲得煙廠要搬離的下甸區區委書記宋文武。
宋文武急急忙忙闖進陸皓明辦公室。
陸皓明自然知道宋文武的來意,招呼他坐下,說道:“來得正好,我正準備找你。”
宋文武說:“陸市長,我也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我特地來向你反映。自從煙廠要搬離的消息傳開后,煙香街道不斷有人到街道辦去打聽,是不是真有這么一回事。
以前,市政府也有計劃說要搬遷煙廠,上千人到市政府來鬧事。最后不了了之。這一次如果真的要搬的話……”
陸皓明截住宋文武的話頭:“又會鬧事?”
“我怕會鬧得更大。”
陸皓明決定敲打敲打宋文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估計是你想鬧事吧?”
宋文武嚇了一跳,想不到陸皓明直擊他內心深處的隱痛——宋文武確實不想煙廠搬離。
他調到下甸區才兩年,好不容易才把原來的包裝廠老板擠走,自己和親戚合辦了一個廠,專門為煙廠制作煙盒。
這是個金礦,是塊肥肉,煙廠搬走了,就不一定要他的包裝盒了。這叫在人家地盤上,就只能給人家好處。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宋文武喪失了理性,決定利用所謂“群眾”的力量,鬧大這個事情。
他是有把握的,這個包裝廠吸收了街道辦主任、副主任入股,也吸收了煙香街街霸,人稱“陳胖”的陳軍入伙。
總之,黑道白道合流,共同操縱了煙廠的包裝生意,他只是幕后操縱者,只要煙廠不搬,就算他宋文武調走了,街道辦的人還在,陳軍還在,誰也動不了他的生意。
宋文武久經沙場,心里跳了一下,臉上卻鎮得住,笑道:
“陸市長,你真喜歡開玩笑。我怎么會鬧事?對我來說,煙廠搬走,無非是下甸區的財稅減少。下甸區又不是我私人的。
我是黨的干部,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今天,組織要我到下甸區干;明天,組織給我換個地方,我照樣干。
只是煙香街那個地方不是一般的復雜,我提前跟市長來匯報,讓你心中有數。”
陸皓明點點頭,他也不知道宋文武說的是真是假,便說:
“下周一要開全市動員大會。我要找你就是要安排一件工作,你代表下甸區要在動員大會上表態,積極支持煙廠搬遷。”
宋文武內心叫苦不迭,表面上答應道:“好,我一定支持。”
陸皓明揮揮手:“就這么一件事,你早點回去落實。”
宋文武恨不得快點走,他要趕回去商量對策。
給他開車的司機是宋文武的外甥,也在包裝廠入了點小股。所以,宋文武根本不用避他,上了車就說:“去陳胖家”。
又給陳胖打電話,叫他召集有關人員迅速趕到他家商量大事。
陳胖本是煙香街的土著居民,他父親是個老實人,受人欺負。陳胖子也一樣,別人從來不叫他名字,只叫他胖豬。讀初中時,同桌男孩當著漂亮女同學叫道:
“胖豬,從老子的胯下鉆過去,賞你一塊錢。”
陳胖子忍無可忍,手中握著鋼筆,沖同桌刺去,不偏不倚,把同桌的眼睛戳瞎了。賠得家里傾家蕩產。
從此,書也沒讀了。整天游蕩街頭。
這一戳,讓他戳出了一條真理,只要不怕死,別人就怕他。漸漸性情更加惡劣,在街上抽煙,吃飯都不要數錢。
想抽就抽,從人家煙攤上拿一包,想吃飯就吃飯,到街上店子海吃胡吃,吃完嘴巴一抹。也有不信邪的飯店老板,拖住他不準走,他也數錢。
不過,你這飯店,保證活不過十天。他帶一伙嘍啰,天天來騷擾,在你飯店前,把一面銅鑼敲得震天響,顧客不敢進。
再不然就往菜里放蚊子,石頭。反正要吵得你不得安寧。只能最后托人向他求情,當面向他認錯。
久之,遂成煙香街上一毒瘤。
這些年不知怎么發了起來,街上有房,又在郊區買了塊地,建了一棟別墅,儼然成了一個人物。
這得益于他被關進號子,遇上一位“高人”,高人指點他,靠一個人單打獨斗是不行的,要多為政府做事,有人保護,你才能干一番事業。
陳胖出來后大變樣,專門跑街道辦,與干部們吃吃喝喝,結成了朋友。街道辦有些難做的群眾工作,就讓陳胖出面。
陳胖干得又快又好。
街道辦就吸收他當市場管理員,后來市場擴建為物流中心,他又當物流中心副主任。有了街道辦送的這件合法外衣,他在煙香街橫著走。
某一天,有人邀他合辦包裝廠,他一聽就搖頭,說這個生意你打不進。結果人家偏偏打進去了,陳胖才知道宋書記是后臺,于是就成了包裝廠馬廠長的馬前卒。
陳胖接到宋書記的電話,就開始打電話給包裝廠馬廠長,煙廠外發采購部劉主任等幾個股東。
當宋文武趕到時,大家都聚集在陳胖的郊外別墅。
這里是一個隱秘的地方,遠離城市的喧囂,是他們經常秘密聚會的地方。
這次聚會的目的是為了商討一件事,利用下周一市里召開動員大會之機,計劃組織三到四百名骨干力量到市政府請愿。
宋文武這位黨員干部,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面前,已完全喪失了黨性,就是一副江湖盟主。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格外賺錢。誰觸犯他的利益,他就準備和誰干到底。
宋文武把情況說了一遍。他知道這次行動的風險,但為了共同的合作和巨大的利潤,他不得不冒險一試。他把任務分配給了到會的幾個骨干分子。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老手,有著豐富的經驗和人脈。干這種事輕車熟路。不僅會鬧事,還會網上收買水軍發帖。
他們的任務是組織好人員,下周一鬧事。
地點:會議中心外坪。
時間:在宋文武發言完畢之后。
方式:呼口號,要說法。只要有人動手,他們就趁機動手。
目的: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內部支持:一人坐牢,全家受照顧,其他兄弟照顧好坐牢者全家。
宋文武開完這個會就走了。他知道這是一場賭博,但他必須面對。
一出大戲即將上演,只是陸皓明還蒙在鼓里。他考慮到可能會有反彈,但沒有想到宋文武會是組織者。
一場真正的較量,在下周一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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