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盛妝山河 > 第138章 一身傲骨

蕭廷宴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眼中滿是隱忍的哀痛。“不能再繼續了,你會沒命的……”云鸞眼底滿是決絕:“我不會死的,我能撐得住,還差兩棍了,我不能就這么認輸。繼續,繼續……”她好不容易撐到現在,如何能輕易放棄。不,不行,她要繼續。她滿眼腥紅,死死地盯著蕭廷宴:“蕭廷宴,你答應過我的,答應的事,不能輕易反悔。你明白的,我不能退,不能……”蕭廷宴的心房,猛然一縮。他握著她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著,他那雙黝黑銳利的眸,慢慢地彌漫起水霧。他嗓音滿是沙啞,悶聲道:“云鸞,你知道本王這一刻想的是什么嗎?”
云鸞抿唇沉默,一雙眼眸沉靜,靜靜地凝著他的眼睛。蕭廷宴的薄唇,緩緩地靠近云鸞的耳畔,一字一頓道:“我想造反,我想推翻這腐朽爛透了的王朝。”
云鸞滿眼都是惶然,怔愣地凝著他,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但我知道,你不會這么做的對不對?南儲一旦發生內戰,虎視眈眈的梁國肯定會勢如破竹攻陷進來。這些年,梁國的國力,早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趕超了南儲。”
“他們這幾十年來,一直都在尋找一個契機。一旦南儲亂了,梁國必然進攻,到那時,會有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會有更多的南儲兒郎死于戰亂。我們的百姓將會永遠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再也沒有任何太平的日子過……”“不……宴王,這不是我們想要的結局。我是想要報仇,我是想要申冤平反,可是卻不是踩著百姓,不顧百姓的安危,將所有人都推入地獄地。如果我們真這樣做了,我們和蕭玄睿他們又有什么區別?”
蕭廷宴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他久久未曾言語。他就那么靜靜地凝著云鸞,他突然伸手,抖著手指撫摸云鸞嘴角的血跡:“可是阿鸞,你擔負家國仁義,云家護衛百姓的太平,到頭來都得到了什么?”
“他們那些畜生,用這種卑劣的法子對你,對整個云家……”云鸞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蕭廷宴對她的疼惜,那種疼惜,似乎是從骨髓里滲透出來。她冰冷的內心,漸漸地流竄著一股熱流。原本疲乏的身體,在這一刻源源不斷流竄著一股熱流。她的眼眶,不由得漸漸濕潤。“世道不公,君主昏庸無道,那我們就竭盡全力,為我們的百姓打造一個清明盛世,創造一個永垂不朽的太平天下。”
“蕭廷宴……為了所有關心我們的人,為了我們所在乎的人,我不會輕易服輸放棄的。我要用己身,對抗那比天還要高的惡勢力,無論多大瘋狂暴雨,都無法阻擋住我前行的路……”蕭廷宴的胸腔,漸漸地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他呼吸粗重,緩緩地閉上眼睛,下一刻,他睜開眼睛松開了云鸞的手腕,緩緩的站起身來。他轉過身去,背靠著云鸞……命令黑羽衛,讓人將百姓全都驅散開來。不過頃刻,百姓們被控制到了幾米開外。他們眼巴巴地看著云鸞,看著這個堅韌,即使滿身是血,也不向惡勢力屈服,不向命運低頭的姑娘。這就是鎮國將軍的女兒,這就是南儲百年帥府鐵骨錚錚的將門之后!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任何的強風,都無法折彎云家兒郎的一身傲骨。張公公被百姓打得鼻青臉腫,整個人狼狽不堪到極致,他罵罵咧咧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抖著胳膊,指著那些百姓,他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根本就找不出剛剛到底是誰打了他。他滿眼都是惱恨:“你們這群刁民……該死,你們都該死。”
云鸞的聲音,輕悠悠傳來:“張公公,還差兩個殺威棒,請繼續行刑……”張公公滿眼都是驚駭地扭頭看向云鸞,他以為這女人剛剛死了呢,哪能想到,她居然還沒死。她居然撐到現在還沒事?她還說要繼續?他睜大眼睛,整個人就像是見了鬼。他指著云鸞,你你你了半天……云鸞擦掉嘴角的一縷血跡,她眼底滿是幽深暗芒:“我說繼續……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張公公的身子一抖,只覺得一股凜冽的殺氣,鋪天蓋地地朝他席卷而來。他臉色慘白,踉蹌了后退了幾步。這個差事,絕對不能辦砸,否則蕭玄睿不會放過他的。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只得繼續……他竭力穩了穩心神,揪著一個侍衛,讓他去行刑。侍衛搖了搖頭,跪在地上,寧死也不愿當百姓眼中的罪人,現在,誰敢行刑,誰去打云四小姐,誰就是百姓眼中的仇敵。他雖然在皇宮當差,可他的家,他的根還是在民間,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他的家人可就遭殃了。這些百姓,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家人……況且,忠君為國,一身傲骨的云家姑娘,讓他從心里由衷地敬佩。人家一個姑娘骨子里,都能有那種不服輸的韌勁,他一個男子漢,竟然生生被比了下去。他們這些男子漢不如一個小姑娘就算了,如何還能有臉去施刑?他們可以為了家人,為了生存去屈服,卻不能連做人的尊嚴與底線都統統丟失。如果真那樣做的話,他們還算是人嗎張公公一連拽了好幾個侍衛,都沒人再愿意上前行刑。他挽了挽袖子,呸了一口唾沫,朝著那幾個侍衛踹了幾腳。“好好,你們都不愿意行刑,那我就親自上。”
“等這件事后,你們一個個的,誰都跑不掉。”
他從地上撿起粗重的殺威棒,咬牙切齒地朝著云鸞的脊背砸去。云鸞咬牙忍著痛……眼中的混沌剎那間散去,這一刻她無比清明。越痛,就越清醒。兩個棍子砸下去,張公公是夾雜著怒氣砸的,幾乎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二十個殺威棒結束,他整個人就像是虛弱了,丟了手中的棍子,雙腿一軟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