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昆侖主峰臺階。
我坐在地上,唉聲嘆氣的為黃亮胡英解說我是如何追到靈溪的。
“那一天,雪很大。我爺爺去隔壁村殺豬,我在家閑著沒事,便跟著一起打發時間。”
“對了,我爺爺是殺豬匠,十里八村赫赫有名的那種,很厲害的。”
“誰曾想那只豬不是一般的豬,靈官豬聽說過沒?”
“據說是神仙分身下凡歷劫,一旦劫數圓滿,是要回歸天界的。”
“鵝毛大雪,飄飄灑灑,我爺爺……”
“什么?我被惡靈纏身的事你們知道?這里不用說?”
“哦哦哦,那從我第一次見到溪溪時說吧。”
“在我簡陋的臥室里,正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我看到了站在窗戶邊的溪溪。”
“她長發及腰,手里捧著一本古籍。眉宇間盡顯清冷孤傲,傾城絕世。”
“我就看了她一眼,便再難轉移視線。”
“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沒有之一。”
“那個時候,我好像對她一見鐘情。”
“什么?這里你們也知道?”
“那特么還說個球啊,走走走,上山。”
我拍著屁股往上爬,懶得理睬跟在后面抗議的胡英。
“說重點,你追求大師姐的手段。”胡英小跑著追上道:“裴師兄說你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你語文怎么學的?凈和我瞎胡扯。”
黃亮幫腔道:“他哪來的重點,完全是走了狗-屎運。”
我雙手叉腰,洋洋得意道:“是啊,靜月姑姑說我蘇家祖墳冒青煙,狗-屎運算什么。”
胡英死纏著我不放道:“做飯算一個,還有呢?”
“你總不可能光靠廚藝獲得大師姐的青睞吧?會做飯的男人多了去了。”
“這個我晚點去五星級酒店慢慢學,相信不會比你差。”
我腦子一轉,赫然頓悟道:“你不對勁哎,又是問我追求女孩的方法,又是學習廚藝。老實交代,是不是心有所屬了?”
胡英面色一紅,低頭掩飾緊張道:“沒,沒有,防患于未然嘛。”
我走過去勾住胡英的脖子,笑瞇瞇道:“這樣,咱倆做筆交易,你告訴我暗戀上誰了,我就把追求女孩的方法教給你,”
“總部的女孩?我認識嗎?”
“還是昆侖上的舊相識,老相好?”
我細細盤算道:“總不會是誅邪堂第一天才少女,叫什么林雪兒的啵。”
胡英驚恐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樂了,扭頭詢問黃亮道:“黃統領,林雪兒多大年紀,什么境界,家世如何?”
黃亮皺眉沉思,回答我道:“二十三歲,地靈師,有望邁入玄靈師境。”
“是杜長老親自批示,將她調入誅邪堂歷練的。”
“武力修為,好像是武力六層。”
“至于她的家世,她是孤兒,八歲被入世弟子帶回昆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很聰明,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在總部追求者眾多。”
我笑意促狹道:“胡師兄,你多大?我記得你大我兩歲,今年二十一。”
“喲喲喲,打算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嗎?”
“你和林雪兒都是地靈師,武力修為也一樣。不錯不錯,很般配,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樣,等咱們從昆侖回去,我讓溪溪幫你牽根線?”
胡英面紅耳赤,罕見的露出害羞之色。
黃亮瞧著有趣,幫忙出主意道:“林雪兒不同于一般女孩,下廚做飯的老套方法估計行不通。”
“她無父無母,沒有親人。缺少的是有人關心她,照顧她,能站在她身前為她遮風擋雨。”
“總部打她主意的男弟子不少,你得加把勁了。”
“如果有少掌教幫你牽線,我覺得可行性很強。”
黃亮頗有深意的提醒道:“越是無依無靠的女孩,心機城府往往異于常人。”
“她能在總部如魚得水,且保持完璧之身,這一點很不簡單。”
“說句你不樂意聽到的話,以你此刻的身份地位,她真不一定瞧得上。”
“當然,倘若你成為親傳弟子了,自然另當別論。”
“但不管怎么說,有少掌教為你出面,區區林雪兒不成問題。”
胡英表情嚴肅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她要找的倚靠是能給她絕對倚靠的那種男人。”
“感情,在她心里最多放在第二位。”
“但我不在乎這些,我喜歡她,僅僅是因為喜歡,僅此而已。”
說著,胡英又湊到我跟前,討好道:“蘇師弟,咱接著聊?”
我絞盡腦汁的回憶網上的泡-妞法則,裝腔作勢道:“第一,死纏爛打。臉皮厚一點,別怕自尊心受到傷害。”
“第二,送禮物,她喜歡什么,你就送什么。”
“專挑貴的買,千萬別送地攤貨。”
“第三,無微不至的關心,生病了送藥,口渴了倒水,這你明白吧?”
“……”
四十分鐘后,我說的口干舌燥,雙腳打顫。
三千六百層階梯,每一層足有半米寬,這就相當于一千八百米。
若是放在學校操場,跑個一千八百米并不算遠。
可這里是昆侖山呀,越往上爬,山勢越高,越陡峭。
爬到三千層的位置,我實在爬不動了。彎著腰氣喘如牛,眼冒金星。
黃亮說我體質太差,有點缺氧。
最后鬧的沒辦法,他和胡英一人一邊,架著我的胳膊往上飛。
嘿,真別說,感覺棒極了,讓我一瞬間神清氣爽。
十點十分,我癱坐在主峰大殿前半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季青禾早我一天回到山上,這會從殿內走出,看到我的時候,那嘴巴張的,絕對能表演個生吞雞蛋。
“蘇寧?”她拿著雞毛撣子,無比錯愕。
我半死不活的招了下手:“嗨。”
“你你你,你怎么來了。”季青禾因為激動,一時間語無倫次道:“師姐帶你回來的?她人呢?”
我沒力氣回答季青禾的問題,讓她去找胡英解惑。
很快,有昆侖弟子攙扶我走進大殿后方的會客廳,為我奉上茶水。
養精蓄銳半個小時,我差不多恢復元氣。
另一邊,杜奇瑞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大概是聽胡英講述了神秘人的事,他看著我一臉慶幸道:“你小子哎,說你什么好呢。”
“說你倒霉吧,你三番兩次被人營救。”
“說你運氣好唄,你每次都被抓。”
“幸好你沒事,不然靈丫頭那邊麻煩大了。”
杜奇瑞拄著拐棍坐到我對面道:“我聽黃亮說你來昆侖是為了星闌師弟?”
“恩。”我捧著茶杯輕應道:“家里很擔心三伯,尤其是奶奶,她身體不好,我需要給家里一個交代。”
杜奇瑞犯愁道:“有點難,小師弟自鎮誅魔潭,那里屬于昆侖第二禁地,是專門滅殺妖魔的囚牢。”
“數千年來,不知多少陰邪鬼物魑魅魍魎死于潭中。其內魔氣與妖氣共存,潭中寒水刺骨冰冷,痛入骨髓。”
“小師弟能進,是他修為高深。”
“但你,你不過普通凡人。即便不入潭底,里面的雜亂氣息也會傷到你。”
季青禾在一旁插嘴道:“讓我父親護送蘇寧下去也不行?”
杜奇瑞搖頭道:“下去容易,但你想過沒有,星闌師弟根本不認識我們,或許還會傷到蘇寧。”
“這樣的以身犯險值得嗎?”
“萬一,我說萬一蘇寧在誅魔潭內發生意外,你叫我如何面對靈丫頭?”
“如果星闌師弟有一天恢復神智,你叫我怎么和他解釋?”
杜奇瑞糾結道:“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慢慢來。”
我固執道:“值得,他是我三伯。是生是死,我得心中有數。”
“他不僅是昆侖三長老,你們的小師弟,他還是蘇家人,我奶奶的兒子。”
“自十歲離開桃山村蘇家,十年前瘋瘋癲癲的回去。他對得起昆侖,對得起你們這群師兄弟。卻唯獨對不起家庭,對不起我爺爺奶奶。”
“生他,養他,到頭來換一個死活不知?”
“為人父母,你要我奶奶如何接受?”
杜奇瑞安撫我道:“別著急,掌教在閉關,最多三天,等他出關后,我和他好好商量一下,一定給你個滿意答復。”
說罷,他拄著拐棍起身道:“你第一次來昆侖,大可隨便逛逛。”
“這里是靈丫頭從小長大的地方,很多地方留有她的蹤跡,相信你會很感興趣。”
“我讓青禾胡英陪著你,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我道了聲謝,心情沮喪。
我來昆侖的第一目的是藏書閣,為了尋找對付九陽的辦法。
然而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三伯。
他如今情況怎樣,我確確實實想親眼所見。
耳聽畢竟為虛,我需要眼見為實。
就算他不認識我,就算我只能看他一會會。
確定了他的安危,我不用再對奶奶撒謊。
杜奇瑞走后,季青禾興致勃勃的領著我出去轉悠,為我介紹昆侖九峰的來歷。
主峰是季玄清的地盤,掌教一脈。
我在大殿內看到了黃亮口中的“本命香”,總共四炷。
分別代表季玄清,杜奇瑞,蘇星闌,靈溪。
昆侖目前僅有的四位天靈師。
而唐靜月的那炷香是熄滅的,季青禾解釋說這是因為唐靜月跌境導致,本命香只對天靈師有用。
隨后,我又去了昆侖弟子視如噩夢的思過崖。
在主峰旁邊的一座小支脈上,林林總總分布著近千個小房間。
青磚瓦房,每間房內僅有一個老舊的蒲團。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最可怕的是,門是鐵門,從外面鎖上之后,里面完全沒辦法開啟。
沒有窗戶,密不透風。
黑漆漆的跟鬼屋一樣。
季青禾縮著脖子哼哼道:“以前每次闖禍,父親都罰我來這邊面壁。”
“少則三四天,多則兩個月。”
“最長的一次,幾乎呆了大半年。”
“點一盞小油燈,每天一頓飯,一壺水。”
“罰抄思過經,背誦思過文。渾渾噩噩,生不如死。”
“門口有弟子守衛,妄想逃離者再受鞭罰。”
“我和裴川是思過崖常客,有時候我前腳剛進來,他后腳就跟上了。”
“昆侖弟子中,大概只有師姐沒來過這邊。”
“一是她從來不犯錯,二嘛,沒人敢真的罰她。”
“上至我父親,下到星闌師叔等一眾長老,拿師姐當寶貝疼愛。稍微受點委屈,立馬有人給她出頭。”
“哎,我那時候可羨慕師姐啦,也眼紅嫉妒她。”
“直到長大后,師姐下山入世,我這才明白她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門中長輩疼她是應該的,真的,蘇寧,我一點都不嫉妒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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