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小師妹，你從哪兒知道這些事的？”
“這個……”楚溪沅猶豫了一秒能不能把真相告訴蕭若璋，最后決定不說，她道：“我看見的……不過不一定是春宮圖吧，有可能……”
沒想到的是，她話還沒有說完，蕭若璋卻突然后退了好幾步，整個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擊一樣，神情大變。
“蕭師兄……”楚溪沅迷惑地看著他。
蕭若璋看了看趙子冉，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一樣把目光收了回來，他定定地看了楚溪沅片刻，手掌倏地緊握！
楚溪沅心里一個咯噔，就見蕭若璋下一秒突然把劍指向了趙子冉。
“蕭師兄，你……”
楚溪沅連忙擋住了他。
然而其實根本不用她擋，只是片刻他又自己拔劍垂了下去。
楚溪沅：“……”
玩呢？
蕭若璋沉默許久，突然對楚溪沅道：“是春宮圖，我見過！”
“哈？”楚溪沅頭上冒出了三個問號。
蕭若璋接著道：“他以前……給我看過一些……不過都是沒有臉的，我不知道……他畫的……竟然是我……”
楚溪沅：“……”
好吧她總算聽明白了。
但是明白之后她的臉色又再次變得怪異起來。
“所以……”她的目光在蕭若璋和趙子冉身上來回逡巡片刻，艱難道：“他受這樣的重罰，是因為宗……宗主認為……他褻瀆了你？”
蕭若璋默然不語。
楚溪沅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通過她和盛千淮的那段經歷，她大概知道滄古構建的輪回世界多多少少會和他們本來的人生有所關聯。
她一直知道蕭若璋和趙子冉關系甚篤，但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現在想來，趙子冉很多時候對蕭若璋好得的確有點不似尋常。
最明顯的就是學院大賽那次，決賽的時候，明明是趙子冉余力勝過蕭若璋，可是最后他卻落敗在了蕭若璋手中，讓蕭若璋拿了第一。
如今想來，趙子冉果然是故意輸的。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下來，楚溪沅也沒有收回靈力，就讓穆杰那一群人變成了木樁，蕭若璋不知道在想什么，垂著眼一言不發。
許久之后，奄奄一息半昏不醒的趙子冉突然發出微弱的動靜，接著眼睫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
蕭若璋整個人卻像是受驚了一樣，竟然被這么一點微小的聲音給嚇到了，他手足無措地連視線都不知道該落在哪里。
楚溪沅想了想，干脆讓他去山洞外面等，趙子冉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她還得救人。
提及子冉的傷勢，蕭若璋終于冷靜了下來，他點點頭，迅速繞過人群走到了山洞門口。
其實也不算冷靜。
至少放在平時，他一定會忍不住好奇這么多宗門弟子怎么會在這里一動不動的。
就算是最厲害的點穴手法也沒有這樣的威力。
而且他這個小師妹的行事作風和往日也截然不同。
但此時他完全沒有心思注意這些。
趙子冉痛苦的掙扎了片刻，慢慢睜開了眼。
楚溪沅探了探他的脈，發現已經開始有靈力流淌在他的經脈之中，而他的脈息也隨之變得強健起來，終于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命是保住了。
趙子冉看著她的目光卻是充滿了迷茫，他的神情一度滿是掙扎，不僅是因為身體受傷帶來的痛楚，更是因為腦海中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記憶片段。
楚溪沅經歷過這些，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安撫他道：“趙師兄，別著急，我在救你，很快你就會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現在你先不要亂想，好好養傷便是。”
趙子冉遲疑片刻，輕輕點了點下巴，隨后他的目光開始四處掃射，楚溪沅知道他在找誰，但這個時候讓蕭若璋來見他恐怕不妥。
楚溪沅沒有吭聲。
好在趙子冉體內雖有靈力恢復，但畢竟傷勢太重，加上不斷有新的記憶片段涌入識海，他強撐了片刻，終于還是支撐不住，再度陷入了昏迷。
趙子冉如她當初一樣，進入了一會兒昏迷一會兒清醒的循環。
然而這短暫的平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山洞外，突然傳來蕭若璋的驚呼聲：“爹！”
下一刻，兩道人影出現在了山洞之內。
在蕭若璋眼中，抓著他進來的人是他爹，宗門的宗主，但在楚溪沅眼中看來，這個人，分明是滄古所化！
滄古也沒有隱瞞身份的意思，他對楚溪沅道：“你們所有進入通天路的人都會兩兩進入同一輪回，但能成功度過輪回的，只會有一個人，當然，不成功也沒有什么后果，但你想知道成功的人，會得到怎樣的嘉獎嗎？”
楚溪沅下意識看向蕭若璋，但蕭若璋好像什么都聽不見。
她又看向滄古：“什么嘉獎？”
滄古微微一笑：“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他說完變成了一副威嚴的模樣，等蕭若璋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和子冉都跪在地上，此時的趙子冉還沒有恢復全部的力量和記憶，但是依靠靈力的效用，他除了斷肢沒法在這里長出來，傷勢都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蕭若璋顧不得那么許多，一把抱住趙子冉：“子冉，你怎么樣了？你的傷……”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子冉被打得破破爛爛的衣衫下的皮膚，有些反應不過來。
明明在不久之前，這些傷勢還猙獰得可怕，怎么這么一會兒功夫，就只剩下淡淡的痕跡了呢？
他快速看向楚溪沅，但楚溪沅身邊還有一個他怎么都不想見到的人！
他突然想起來，對了，剛才是父親抓著他進來的！
蕭若璋如夢初醒，快速膝行到滄古身前：“爹，求求你，放過子冉吧！”
滄古面無表情，神情冷厲，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了蕭若璋。
趙子冉也在此時清醒過來，他連忙接住蕭若璋：“少……殿……”他想叫少宗主，但又想叫殿下，兩個稱呼在嘴里來回換，最后哪個都覺得奇怪，都覺得別扭，什么都沒說出來。
蕭若璋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小的異樣，他迅速穩住身形，對趙子冉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隨后他抬起頭，毫不避讓地看著滄古：“爹，您以為的那些事都是誤會！子冉已經受了這么嚴重的懲處，您還想要怎么樣？他所遭受的，已經遠遠超過了門規所規定的懲罰，爹，就算您是宗主，您也不可以這樣做！”
滄古緩緩開口：“璋兒，你要為了這么個人，一個奴隸，和你爹我作對嗎？”
蕭若璋試圖據理力爭：“爹，這不是作對！孩兒說的都是實情……”
“夠了！”滄古冷冷地打斷了他，怒聲道：“這個賤奴做過什么，對你存了什么心思，為父比你清楚！為父現在就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也對他……是不是……”
滄古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說到一半閉了閉眼，再度睜開之時又恢復了冷厲：“為父現在只問你一句，如果為父一定要他死，你當如何？”
楚溪沅冷眼看著他，這家伙還挺入戲，是個進戲曲班子的好苗子。
但蕭若璋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渾身巨震，因為他很了解自己的父親！
身為宗主，他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他說要子冉死，就一定不會讓他活著！
可是……可是……
“爹，真的只是誤會……”
“誤會么？哼！”他將目光投向趙子冉，“你自己說！”
滄古一字一句，聲若鐘磬：“我倒要看看，璋兒不惜忤逆父親也要維護的，到底是個敢作敢當的漢子，還是一個卑微低賤的縮頭烏龜！”
蕭若璋輕輕拉住趙子冉僅剩的那只手，近乎祈求地對他道：“你說，你快告訴宗主，這一切都是誤會！是他們想多了！你……你對我……沒有那樣的心思！你快說啊！”
趙子冉深深地看著蕭若璋。
屬于他本來的記憶和被滄古強行灌注的虛假記憶讓他和楚溪沅當初一樣，懷疑自己時不時精神分裂了，但不管他的記憶有多么混亂，獨有一件事卻是他無比肯定的！
他看著蕭若璋，第一次沒有順蕭若璋的心意。
有些話，他可以一輩子藏在心里，一輩子不讓人察覺。
但是，要他違背本心對蕭若璋撒謊，他也做不到！
趙子冉選擇了沉默。
可這個時候的沉默，和默認也就沒有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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